第三十章 順者昌
有句話不是說得好麽？順者昌，逆者亡。
世道就是如此，你非要做那個出頭鳥，秀林木，自然無數人跳出來。
何必呢？
所以，沒必要。
許棠覺得，這是花錢買個好名聲，也是花錢買個安寧。
既然王大花都鬆了口，這件事情也就這麽定下來。
許梅還想說什麽，就被那些熱心腸的伸直拉過去開導說教了。
自然，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什麽百善孝為先，許棠年紀小都懂得，你可不能不明白。
許梅氣得掐緊了自己手，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眼睛看著許棠，心裏恨死了她。
許棠依舊是不理會。
許棠隻是指揮著眾人去將東西收拾收拾，然後給許大牙換上幹淨衣裳，又拆下來一塊門板，用來停屍用。
一般來說，是要在家停三天的。
不過，許棠家裏連個大男人都沒有，爺爺奶奶也早就沒了，就是王大花，也是被繼母遠嫁過來的，所以兩頭加起來，也沒個長輩。
許棠隻用不好意思麻煩許三太爺和眾人太多，就定了第二天就送上山去。
許三太爺也沒反對，畢竟多停一天，花費的銀子也不少。幫忙的人，總要吃飯吧？這就是一筆開銷。
而且現在又是熱天——
許大牙身上本來就爛得生蛆了，又是尿桶裏溺死的，那味道要多難聞就多難聞。
因為了這個事兒，許棠幾乎是一夜沒睡。
趁著旁邊沒人的時候，許梅走過來，直勾勾的看著她，不滿意的質問：“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那麽對你，你還想著孝順不孝順！之前你鬧著要和他斷絕關係，都忘了？”
許棠不太討厭許梅，相反許梅有時候也挺好的，隻是脾氣吧不太好。
所以許棠就跟她講了一回道理：“那是一回事兒，這是一回事兒。事情該怎麽辦，就有規矩在。否則，咱們一家以後都要被戳斷脊梁骨。”
許棠看著許梅，“大姐。你難道想被人戳脊梁骨嗎？”
許梅一愣，隨後卻露出更多的不在意來：“反正都要走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麽。”
許棠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最後，許棠揉了揉太陽穴，耐著性子說最後一句：“就算走到了天涯海角，曾經這些種種，都很重要。”
以後許梅想要嫁好些的門庭，這些事情，總會被打聽清楚的。
所以，沒必要。
就連葉清時那樣的人物，也是愛惜羽翼的。
甚至於在他身邊的人，也不能有汙點。就能可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許棠的話，許梅聽不進去。
許棠就轉身繼續忙活了。
許金寶悄悄湊上來，壓低聲音說：“二姐，她們做了點米糕做貢品，還煮了一條肉。娘用肉湯煮了一點稀飯，你過去喝一碗。”
許棠看著許金寶那樣兒，臉上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問他：“你吃了沒？腦袋還疼不疼？”
許金寶搖頭：“不疼了。我吃過了，我來幹活，二姐去吃吧。”
許棠就去了。
沒想到，王大花還給她煮了一隻雞蛋。
王大花塞給她的時候，還有點兒偷偷摸摸的：“你悄悄的吃，別叫人看見了。接下來還要忙呢，肚子裏沒東西可不行。”
王大花的嗓子是啞的，眼睛又紅又腫。
可語氣裏和眼底的關切卻掩不住。
許棠心裏頭微微酸了一下，握著雞蛋，輕聲的寬慰她一句：“娘別擔心，日子會越過越好的。相信我。”
她會讓王大花過上好日子。
為王大花，也為她自己。
她總要有離開葉清時身邊的一天，為了那時候還能過好日子，那就要一開始就努力，好好的籌劃。
王大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娘知道。”
不過顯然沒往心裏去，畢竟許棠才多大啊？都還是個孩子呢！
天亮了之後，就有人去買棺材了。
等到太陽升起來，那幾人就用牛車馱著棺材回來了。
棺材是最便宜的鬆木。也不是整塊大料，就是木板子拚起來的薄皮棺材。
畢竟許大牙年歲小，又是橫死，用這樣的和合適。
墓地許棠昨兒也和許三太爺商量好了。
在祖墳邊上一塊。
天剛亮，許三太爺就叫人上山去挖坑了。
如今棺材回來，許三太爺指揮著人將許大牙放進了棺材裏，又讓請來的陰陽先生算了時辰，就等時辰到了就抬著棺材上山了。
抬著棺材上山的時候，許棠，許梅，許金寶三個，披麻戴孝的捧著東西，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前頭領路——
許梅臉色有些不好看，心裏是不大痛快。
不過被王大花拉了一把，到底還是沒再折騰什麽。
王大花折騰了這麽一段時間，如今雖說傷心，卻也就那樣了——她哭，最主要是不知將來怎麽辦。
倒不是真有多舍不得許大牙。
下葬的時候，陰陽先生叫哭靈，許棠沒什麽負擔便是出了聲。
不過就是沒眼淚。
許梅眼淚吧嗒掉，卻沒聲音。
許金寶也是幹嚎——
許大牙就在眾人的嫌惡避諱裏頭，落了葬。
許棠看著那小墳包，心想：以後人提起許大牙，都會想起許大牙的壯舉來——
不過許大牙臨死的時候，倒是還爺們了一把。
這樣的勇氣，普通人大概也是沒有的。
就是不知道，許大牙到底是心裏覺得愧疚自責，想用這種方法贖罪，還是真的是不想再受折磨？
隻可惜，這個事兒，除了許大牙自己，再也沒有旁人知曉了。
許棠不去多想，攙扶著王大花下山的路上，就跟許三太爺提起了，賣房子的事兒：“三太爺，我們回去把東西收拾收拾，就準備賣房子了。您要是有合適的買家，就幫忙問問。到時候，也還得請您做個中間人。”
許棠這話來得突然，許三太爺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麽快！”
這許大牙剛死呢——
許棠苦笑：“大姐那個事兒，將我們嚇壞了。我們也怕人再來找事兒。所以搬家是最合適的。況且原本也說了，要去葉府裏打些零工——自然就住在那邊了。”
許三太爺這才想起這一茬來。
半晌，許三太爺歎一口氣：“我幫你們問問吧。”
村裏倒是不少人想買房子的。畢竟生得多的，分了家，那就都要另外起房子。
可修房子貴啊，買個現成的，也挺合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