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事
許棠淺淺一笑，語氣真有幾分感慨：“大約是自己吃過這些苦，所以才格外明白吧。”
饑餓，寒冷，還有窮。
這三樣東西，真是讓她最害怕的東西。
葉清時看著許棠，總覺得這個小丫頭的表情格外嚴肅和老成，以及疲憊。
葉清時竟有些不忍。
最後他索性岔開話題：“說起來，今日去了甄家，感覺如何？”
許棠本不打算說起這些，不過他都問了，也不知怎麽的她就有了傾述的念頭，一股腦的都說了。
包括對甄家其他人的評價。
尤其是榮氏。
許棠怒其不爭說榮氏是個軟包子的時候，葉清時是真沒忍住，一下就被逗笑了。
葉清時一笑，許棠也就釋然了，輕歎一聲：“我說這個做什麽。”
“看來你有些在意他們。”葉清時慢慢悠悠的道出真相，似笑非笑看著許棠：“如果不是這般，為何如此在意？”
想要做到真如同陌生人一樣，也不容易。
世上真有這樣的事兒，多數也是裝的。
而且許棠年紀輕輕，哪裏又是那麽容易看開？
嘴上說不在意，隻是陌生人，可心裏頭呢？到底感覺不同的。
至少漠然，很難做到。
對於葉清時這樣的評價，許棠隻能承認。不過還是嘴硬：“就是有些不一樣而已。”
許棠又說了甄清嶸的事兒，甄寶君後頭說的那話。
葉清時一一聽了：“甄清嶸心裏頭，也在意著呢。畢竟是自己骨肉。”
此時就見了真情。
至於甄寶君生辰的事兒……“若想去，我與你同去。若不去，那日我且帶你去玩樂。”
葉清時的語氣也甚為溫和，全然交給許棠自己做主。
許棠一笑：“還是不去了。我還忙著呢。”
頓了頓又想起一個重要事情來：“少爺您幫忙取個名罷。那學堂要是開起來，總要有個名字。”
葉清時也隻是微一思量，就有了：“就叫西府書院。”
許棠自然是納悶：“西府書院？為何叫這個名？難道是有什麽典故？”
許棠跟著葉清時認字讀書這麽久，自然也懂得，何為典故了。
葉清時輕笑解釋：“海棠在蜀地那一片極多，但有一處，對海棠堪稱癡迷。而其中培育出一種海棠，甚美。花開時，如錦繡一般，為世人稱頌。這地方，叫西府。故而這種海棠，叫西府海棠。”
西府書院，許棠的書院。
這其中的玄機，也算直白了。
許棠頓時就喜歡這名字起來：“那就叫西府書院！”
與自己名字有關，許棠也是真有些小小的歡喜。
所以她也真心感謝葉清時，認認真真道謝，一揖到底：“多謝少爺賜名。”
“回頭我再幫你題字。”葉清時輕笑，索性再給一個恩典——日後他做了皇帝，那這個書院，就要出名了。
許棠登時更加歡喜：“多謝少爺！”
葉清時就發現，他是真愛看許棠這樣歡喜的樣子——那雙清清亮亮的眼睛都笑得微微彎起來，臉上滿滿都是笑意，身上散發出那種歡喜愉悅，更能極大的感染旁人。
葉清時收回目光：“既是如此，也要收收心，回頭隨我去一個地方。”
葉清時要去拜見自己的大哥，曾經的廢太子。
許棠忙應下。
第二日許棠還要去見燕王，葉清時對這個有些擔憂，想了想又給了許棠一個煙丸：“你拿著這個，若有危險，在空曠處擰開。”
他如此態度，許棠都忍不住笑：“燕王不敢如何的。畢竟，他還不敢得罪太後。”
現在燕王羽翼還沒豐滿。
“不過燕王最近應該會走運，少爺不妨看看，如何截了他的運氣才是。”許棠笑得眼眸彎彎，活脫脫就有狐狸樣兒。
葉清時沉吟片刻：“那就讓人盯著。”
許棠應下，又看葉清時，想到門外守著的趙瀾，壓低聲音微微嘟嘴不樂意：“少爺別和趙瀾太親近了。”
趙瀾那個老太監，不是什麽好東西。
別叫趙瀾把葉清時帶壞了。
葉清時以為她吃醋，不由失笑：“嗯。那你快些辦完事兒，回來當差。”
第二日，一大早，許棠剛睡醒，想到要去見燕王，心情就有點兒不太好。
她不喜歡燕王。
而且燕王一直名聲也不太好。
燕王倒是很積極，一大早就讓人來接人。
許棠領著春雪出門，路上就警告春雪：“去了燕王府，千萬別太隨意了。”
最後弄得春雪也有些莫名緊張。
燕王那人看著陰沉，可燕王妃卻十分的開朗愛笑。
燕王妃將許棠直接領到了自己院子裏，安排許棠喝茶吃點心，有一搭子沒一搭子的聊天說話。
燕王妃一看就是長袖善舞之人，縱許棠沒什麽心思說話，可場麵也一直沒冷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燕王妃自己估計也累了，側頭笑問丫鬟：“怎麽王爺還沒過來？不是叫你們去請嗎？”
丫鬟也有些尷尬：“已是叫人去催了。”
可燕王就是不來！
燕王妃尷尬一笑：“許是有些忙。”
許棠隻當什麽也沒看出，眼觀鼻，鼻觀心，就這麽穩坐釣魚台，半點不尷尬。
又等了兩盞茶的功夫，燕王這才姍姍來遲，不過身邊還跟著一個白衣小公子。
燕王臉色一貫陰沉，所以都叫人習慣了。
過來後，燕王一屁股坐下，不等眾人行禮，就指著燕王妃的座位：“你快坐下罷，你身子弱，可受不得累。”
許棠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那位小公子——
然後就明白了燕王的喜好。
燕王喜歡男色是真的，而且尤其是喜歡這種長得陰柔，類似女子的少年。
那少年也是真不客氣，絲毫沒有尊卑一般，就這麽坐下了。神色還不是一般的倨傲。
許棠悄悄看一眼燕王妃，隻覺得燕王妃快要被氣死了。
這……也太囂張，太不給燕王妃臉了。
許棠心想，這樣荒唐的人做了皇帝，怕是不得了。
就算沒有生靈塗炭，恐怕最後也沒什麽好名聲——寵妾滅妻就算了，這個妾還是個男的！
燕王已看向了許棠：“如何？今日總該替本王看看了罷？本王再加一座莊子，你再替他看看！”
說完就伸手指了指那位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