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臨終
福安公主當然不信,緊緊的盯著許棠看:“本宮是不信你不知道的。他那般信任你,或多或少也會透露出幾分來。你……”
許棠歎一口氣:“公主殿下,少爺的事兒,我也不敢多過問的。而且卻是是發乎情止乎禮,少爺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您還不清楚嗎?”
許棠這樣一說,反倒是讓福安公主沒了話說。
是了,葉清時是什麽樣的人,她是清楚的。
所以,知道得再多也沒有用。
葉清時不會輕易改主意。
福安公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真要本宮說,非要如此強的話,倒不如是你了。”
許棠在旁邊聽著這個話,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
這話,許棠沒法回答,最後就索性隻當成是沒聽見。
福安公主當然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個話不合適,所以就幹脆不多說了,隻讓許棠趕緊去幫襯葉清時——“那頭必定是兵荒馬亂的,你去了,幫幫他也好。”
許棠也不敢久留,慌忙走了。
事實上,福王府這會兒的確是兵荒馬亂的。
太醫和大夫也是輪番上陣,一個個苦思冥想,就想將惠太妃治好。
隻是哪裏又是那麽容易?
福王爺的神色一直緊繃,整個人都是陰沉沉的。
連帶著懷裏的卷子,也是有點兒懨懨的。
而兩隻細犬,也同樣是一臉的低落。
許棠過去的時候,就看見這麽一副景象。
葉清時在旁邊陪著,情緒也不多好。
許棠低聲將福安公主那邊的事情回稟了,而後才問:“要不然我進去看看太妃?”
葉清時同意了。
許棠進了屋子,也隻能是遠遠看一眼。
事實上,惠太妃這會兒已是神誌不太清楚了。
所有人都清楚,隻是吊著一口氣而已。
許棠遠遠看一眼,就看見惠太妃頭上濃厚的死氣。
許棠抿了抿唇,悄悄退出去,然後在葉清時看過來時候,微微搖搖頭。
這樣的情況,根本也不用折騰了。
再折騰也是受罪而已。
葉清時了然,隨後看一眼福王,輕歎一聲後站起身來走到了福王跟前:“還是讓太醫想法子讓人清醒過來,好歹說幾句話。”
福王什麽也沒說,隻是驀然通紅了眼睛。
一個大男人,紅著眼睛,眼淚卻落不下來,聲音哽咽卻也還要強壯鎮定:“去吩咐罷。”
任何人看著福王這幅樣子,都是有些不忍多看,最後轉過頭去。
不多時,太醫們重新給惠太妃紮了針,這才請福王進去了。
福王進去時候,惠太妃的確是清醒過來了。
隻是人依舊虛弱,說話也費勁兒。
惠太妃盯著福王看,笑了笑:“你來。”
葉清時就將福王推著過去了。
福王眼眶更紅了。
靠近了之後,福王一把就將惠太妃的手握住了:“母妃。”
福王聲音哽咽得根本沒法聽。
惠太妃歎一口氣,還是含笑的:“不必傷心。我身子骨能到現在,已算福分了。況且你我母子團聚這麽多年,也是福分。”
“而今我要走,心裏除了你,並無放不下的。”
惠太妃定定的看著福王,反倒是從容:“你一直孤身一人,我放心不下。”
福王哽咽得徹底說不出話來。隻握著惠太妃的手,渾身都在哆嗦。
許棠在那兒看著,都覺得傷感。
惠太妃拍了拍福王的手:“不要哭。之前,你不想娶親,我也不勉強你。可如今,我不得不安排一二了。總歸要有人好好照顧你,給你生個一男半女。”
福王竟是半句反駁也沒有,隻剩下了點頭。
惠太妃也有些傷感:“你就娶了玉雙吧。她姐姐等你那麽多年,總歸沒等到。而且她也命薄的,玉雙也很好,是個孝順的。”
惠太妃眼底終於落下一滴淚來:“兒啊,我知你顧慮什麽。但是你若不娶,我在底下看著,心裏也不安哪。”
福王狠狠點點頭:“母妃,您等著,回頭我就去下聘——您還要看著我成親……”
惠太妃笑笑:“我怕是看不見了。你若有心,就熱孝成親罷。守靈三年後,正好也能要孩子了。”
惠太妃說完這話,就戀戀不舍的看著福王:“我這一輩子,最虧欠就是你。那時候我要是沒有……”
“母妃從不曾虧欠我。”福王卻不讓惠太妃說下去:“反倒是兒子,沒能報答母妃恩情——”
惠太妃眼淚從眼角落下來:“我去後,隻要求你一點。你務必做到。”
福王重重點頭:“母妃請講。”
惠太妃輕聲囑咐:“一日三餐,必要按時。不許因為悲痛,就弄壞了身子。”
“你過得順遂平安,身子康健,便是最好的孝順。”
福王徹底忍不住,驀然痛哭出聲:“母妃!”
而後他將頭埋在惠太妃的胳膊上,哭得雙肩不住聳動。
惠太妃就一下下的摸著福王的頭發,慈愛又不舍。
最後,惠太妃眼底的光芒就一點點黯淡下去。
最後,惠太妃的手就這麽停在了福王的頭上。
福王哭著嘶吼出聲。
所有人都跪下去,一片痛哭。
有太監拉長了聲音喊:“惠太妃駕鶴去了——”
整個福王府,霎時被哭聲籠罩住。
福王一直沒起身,也不知過多久,葉清時這才輕輕拍了拍福王:“讓人給太妃換衣裳罷。靈堂什麽的,也要布置起來。”
還要派人去宮裏報喪。
福王雙眼通紅直起身來,畢恭畢敬將惠太妃的手擺放好,又親自替惠太妃整理了一下發鬢,這才看一眼葉清時。
葉清時慢慢將父王推出去。
而後剩下的宮女們,這才替惠太妃換衣裳梳妝,準備入殮。
許棠也在旁邊幫忙打下手。
惠太妃保養不錯,去了之後神態也是從容緩和,所以半點也沒有叫人害怕。
許棠在旁邊看著,一點點幻想著惠太妃年輕時候的風華絕代。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歲月磋磨,也是不曾有半點失色。那股氣度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滅的。
哪怕這會兒隻能靜靜躺在這裏,可也讓人覺得,這是個美人。
這頭還沒給惠太妃打扮妥帖,那頭屋外頭衝進來一個姑娘。
渾身狼狽,眼淚也是撲簌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