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逃
事實上,她心底恨不得那家夥睡得更久一點呢!
久到她可以飛回國,抵達安全之地,躲到一個他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重新開始她快樂的小人生。
“早晨出門之前,主人仍未蘇醒。”不過相信也快醒了,奇峰在心底默默補上一句。
蔚晴心弦一緊,那禽獸看來是病得不輕。
“不如你先回去看著他吧?我自己一個人去機場也可以。”她隨口道,旋即又覺得自己多嘴。
奇峰揚眉,眼神裏劃過一絲怪異,“蔚小姐這是好意呢,還是想再趁機逃跑?”
“都有。”她回答得很誠實。
奇峰再次望了一眼蔚晴。
良久,眉頭深鎖,像是有些不忍,又有些執著,沉默了半晌。
奇峰才繼續說道:“那恐怕要令蔚小姐失望了。奇峰務必要送你去機場,那邊會有人過去接應你,安排你出境。”
“出境?”她的音調不禁拔高幾度,難掩眸子裏閃爍的興奮,他終於良心發現了嗎?“你是說,要送我離開莫斯科嗎?”
“是。”奇峰簡潔地回道。
看了一眼車子的後視鏡,隨後要求司機再開快一點。
“也就是說,我即將回國了?”她的唇角漸漸揚起好看的四十五度。
奇峰擰了擰眉:“不是。”
一盆冷水嘩啦啦從天而降,蔚晴好看的表情卡在半空!
什麽意思?
蔚晴想問個明白,可話還沒問出口,即刻聽到奇峰低咒一聲,衝司機喊道——
“糟!加快油門,甩開後麵那輛車!”
“是……”
司機的話還沒說完,緊接著“砰”一聲!
刺耳的槍聲鳴空響起!
蔚晴驚恐地回過眸,透過後車窗,卻見到足以令人窒息的畫麵——
一輛銀色悍馬飛馳在而來。
極其罕見的純銀,在天空下泛出透亮的光澤。
如一匹奔馳在雪地裏的北極熊,迅猛而潔淨。
是他!
況希澈!
他臉頰上那扇醒目的半臉麵具,即便是在幾十米開外,依然清晰可見。
那輛車子,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在駕駛,正從後麵追趕上來。
而剛才那一槍,像是從他手中開出來的!
“奇峰,發生了什麽事?”車子開始急速行駛,她氣息有些不穩。
直覺地認為,奇峰一定有事情瞞著她,否則那禽獸不會看起來要殺了她的模樣!
奇峰頻頻轉頭,看向身後即將要追趕上來的銀色悍馬,深鎖的眉結裏,漾著無奈的歎息。
隨即,將車座下麵的小行李袋遞給蔚晴,低聲說道:“再過幾分鍾,就要到機場了,蔚小姐,如果你真想離開主人,唯一的辦法就是,一會兒我下車攔住他的時候,你拚命往機場裏跑,那邊會有人帶你出境!”
“奇峰……”蔚晴一時間心緒湧動,奇峰是在上演一場黑社會變節的戲碼麽?
隻為救出她這備受蹂躪的女子?
“你……”像她這麽冷性情的人,都有些感動在胸前縈繞。
第一次,她對奇峰刮目相看。
“別說這麽多,行李你拿好。”
砰!
身後凜冽的槍聲再次響起,一槍擊碎了黑色轎車的後視鏡!
“啊!那家夥瘋了是不是!昨晚還半死不活地泡屍來著,今天才剛醒,又開始拿槍殺人了嗎!”
果然是沉睡的撒旦,一醒來就要全世界黑暗!
蔚晴慍怒的吐了一句,抱緊行李袋,恐懼感越來越大,而身後那輛桀驁的銀色悍馬也離他們越來越近……
“蔚小姐,請你尊重主人,如果不是因為你,主人根本不會昏倒!”
奇峰不滿蔚晴對主人的態度,因為在他心目中,任何人對主人不敬,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而今日他之所以冒著被主人槍殺的危險,也執意要將她送出俄羅斯,目的就是要她盡快離開主人,否則她繼續呆在主人身邊,隻會愈加連累主人!
奇峰不敢相信將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昨夜,在替主人收拾房間的時候,他無意中看見地上掉著的主人最愛的那隻羽毛筆……
奇峰當時心弦一緊,驚駭的想法閃過他的腦際。
那隻羽毛筆,是主人曾最愛的貓,死掉的毛發製成的筆!
那代表著什麽,奇峰不會猜不到!
然而,蔚小姐是人,不是貓!
蔚晴噘了噘嘴,擰著眉,不再吭聲。
大家的立場不同,她不會像奇峰那樣,忠於一個強占自己的恩主,更何況她根本不愛他!
時間沒過多久,機場,逐漸清晰地浮現在他們眼前。
“快到了,蔚小姐,你先跳車!”奇峰匆忙地將車門打開,順勢指著機場大廳的方向,“朝那邊跑,快!”
“跳、跳車?”她舌頭幾乎打結,動作片看過不少,但真要自己跳下去,吞了吞口水,她沒膽子,“我……我……”
“沒時間了,主人的車子就快衝過來了……跳啊——”
她頓覺背後一股猛力將她給推了出去——
身子在千鈞一發間猛然騰空,“啊……”
伴隨著她的尖叫聲,身子已經滾落到地上,擦傷了幾處皮膚。
呲——
隨即,她看到奇峰的車子緊急刹車!
然後又迅速轉了個半圈,準備退回去橫在路中間,想要攔截住那輛銀色悍馬——
“奇峰……”
呲呲呲的,她的腦子還有眩暈,閃過驚駭,奇峰瘋了!
他的車子就停在那裏,會被那禽獸給撞死的!
車裏的司機看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瘋狂銀色車子,額頭流下一滴冷汗:“奇峰總管,你說……主人會不會停下來?”
“會的!主人……應該明白我這樣做的苦衷!”奇峰放在腿上的雙手,冒著微汗,他沒料到,主人竟然追了上來,隻為……攔住蔚小姐!
蔚晴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當那隻獸離她越近,她想要逃跑的心也就越強烈!
再也顧不上什麽,她拎著小行李袋就往機場大廳的方向快速跑去。
突然,嘭——
身後一聲巨響!
她胸口一窒,渾身一顫!
雙腿僵硬地停在路中間,一道白光從她腦海裏閃過——
猛然想起三天前的夜晚,她曾鬼鬼祟祟地跑到那輛銀色悍馬車下——
用鋒利的刀口,割斷了那輛車子的刹車管……
老天!
蔚晴倒吸一口冷氣,他的那輛車……
“況希澈——”
本能地回過頭,她的聲音裏有絲不容察覺的震顫!
卻見奇峰和司機臉色發白地從車子裏跑出來……
那輛橫在路中間的黑色轎車安然無恙……
而那瘋狂的銀色的極致的悍馬,已撞在了路旁的牆壁上,冒起巨大的濃煙……
“主人!主人——救人,天呐,快去救人……”
奇峰嚇得臉都青了,聲音裏是顯而易見的恐懼!
他領著司機快速跑到那輛銀色悍馬旁,撬開玻璃,拚了命地爬上那輛高大的車子——
血,那麽清晰地映入蔚晴的眼簾——
她就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奇峰將那銀色的染滿血漬的身子從車子裏抬了出來……
眼角似是有什麽酸了一般……
她真的,就睜著黑青的大眸子,愣征地看著那隻曾英偉無比的禽獸,此刻血染模糊的樣子……
況希澈,他……竟然還活著!
他是那般高傲地在奇峰的扶撐下,從車子裏出來。
那雙銀灰色冰瞳,是深深的怒意,或許還夾雜著什麽,看不清楚,就那麽哧裸裸地撞進了她湛清的幽眸中——
“當我死了麽!”
他的語氣仍是那般冷硬。
不同於往日的冰冷,仿佛多了一絲火藥的味道。
他勉強站直頎長高大的身軀,話雖是對奇峰說的,可是眼神卻一刻也不離開蔚晴,如鷹般緊緊鎖住。
“……”蔚晴愣住了。
他邁著修長的雙腿,如一隻完美的獸一步一步姿態優雅地朝她走來——
強壯的胸口是起伏不暢的呼吸。
銀質的麵具上有明顯刮花的痕跡。
她清楚地看著他殷虹的血漬從他的麵具裏麵滑了下來……
那舊傷仍未複原的傷口,與新傷交織著,觸目心驚!
蔚晴的心裏閃過一絲慌亂,握住行李的手指泛起輕顫。
呆立地站在原地,幾乎忘了該要怎麽反應,震驚地望著他——
他每走一步,鮮紅的血淌剛毅的下顎輪廓,滴入衣領,順著純銀的服飾一路滑下……
這個男人依然完美得令人傾歎。
那緊抿的薄唇,泛著絲絲蒼白,和臉上不斷淌下的鮮血,形成鮮明的反差。
即便是這樣的,看起來傷痕累累的他,依然無損他非凡的氣度。
高傲的神情下仿佛訴說著,他仍是無以媲美的獸王!
在他的世界,傷鬥正是強者熠熠生輝的勳章!
她心驚膽戰地看著他,那血一滴一滴從他麵具下滑落……
這次,她可以肯定——
這個狂冷的禽獸,終於傷到了麵具下的肌膚!
又或者是更深的傷口,卻固執地隱藏在麵具之下,獨自流淌……
她以為看到他終於撞車的情景,自己會忍不住大笑三聲,卻猛然發現,笑痕僵硬在唇角,怎麽也張不開嘴。
心扯過一絲莫名的痛弦,撲騰撲騰地急速跳動。
看著他緩緩朝她走來,鷹隼的冰瞳裏是暗藏幾尺之深的慍火,仿佛她再多走一步,他必定上前打斷她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