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十天
在獵鷹的這些年,她觸犯了做一個臥底最忌諱的規則,就是動了真感情……
“自行了斷!否則,帶你回獵鷹,隻會令你更加痛苦!”
他森冷的話音剛落,蔚晴倒抽一口冷氣!
“不行!阿卡一定有她的苦衷,她對奇峰是認真的!”蔚晴直覺反對。
阿卡眼底的眷戀,她太熟悉不過,那曾是她看連蘇逸的神情啊!
“住口!你若想走,她就必須死!”他突來的嗬斥致使她全然驚醒!
她怎會忽略了這個男人的本質?
利用阿卡來要挾她,他甚至隨時懂得利用身邊的每一個人!
“你——”她啞口無言!
忽的,一陣乒乒乓乓的槍聲從走廊處傳來……
子彈硝煙的味道迅速彌漫……
鷹警覺地將蔚晴往懷裏一拽,冷睨了阿卡一眼:“我要帶她走!”
那眸光阿卡隨即了然,猶豫了半晌,她點了點頭:“直走,然後右拐,那個天井口,就是出路……”
鷹點點頭,一手摟抱起蔚晴,轉過身就大步往阿卡指示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種冷然直衝蔚晴的心底。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在況希澈抱起她那一刻,她的眼神是衝著阿卡微笑的,那笑中還有些許複雜不舍的淚光——
“阿卡,跟我們一起離開……不然你會有危險的,阿卡,我知道你是愛奇峰的,阿卡……”
阿卡淚眼晶瑩,黝黑的肌膚上泛著一層薄薄的光澤,她的笑容依然是那麽稚嫩。
隻是,多了一絲哀愁:“謝謝你,小姐……阿卡真的很愛看你穿那套“黃金盔甲”,雖然……那裏麵暗藏追蹤器……小姐,如果你見到奇峰,麻煩幫我轉告一聲,阿卡——有負於他,請他珍重!”
珍重……
嘭嘭嘭……
“阿卡,阿卡,阿卡——”
蔚晴絕望地嘶吼著。
槍聲越來越大……
她仿佛看到阿卡中槍的身影……
腦中浮現在“澈園”和阿卡相處的一幕幕……
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捂緊唇怕自己會經不住痛哭起來。
為什麽要那麽殘忍?
阿卡根本還是個孩子啊……
為什麽他們要那麽可怕!
她曾以為可以看著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誰知卻眼睜睜看著他們天涯分離!
阿卡和奇峰,不是不相愛,而是……不能相愛啊……
“收起你的眼淚,從她做叛徒那一天開始,就得預料會有這樣的後果!除非你想跟她一起死!”
鷹將蔚晴抱到天井邊,冷眸凝視一眼井底不甚明朗的環境。
卻沒想到在猶豫之際,蔚晴已經開始將身體爬向井口,準備躍井而下!
“你瘋了,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他攬住她的腰身,阻止她跳井的動作。
蔚晴眼角包含淚光,眼神卻異常清亮:“是,我信她!”
堅決的吐出這句話,她推開他的臂膀。
才猛然發覺,纏繞他身上的繃帶早已滲出鮮紅的血漬,“你的傷口……”
“死不了!”他冷沉一聲,隨即偉岸的身子猛然一躍,順帶攬住她的腰肢,“抱緊我!”
一縱而躍……
阿卡這次沒有欺騙他們。
從天井一路順著地道跑上來,才發現這裏仍是漫無邊際的荒山野嶺。
身後那幫追兵鍥而不舍地追尋著他們的蹤跡……
在這夜涼如水的冷空裏,他們的逃亡,依然是膽戰心驚!
“況希澈……我的腳痛還沒有好……”她噎嚅著聲音,隱忍著痛。
“我抱你!”
“……況希澈,如果我們死了怎麽辦?”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那……況希澈,你還怪我射你的那槍嗎?”她有些怯。
“……你希望呢?”
“不如我們一筆勾銷吧?你虐待了我這麽多天,強占了我的身體,禁錮了我的自由,我還你一槍,還沒打死你……真是便宜你了!”
“……似乎是不錯的交易。”但他的語氣可不是這個意思,“得便宜的那個分明是你!”
“那,你的意思是……一筆勾銷,答應放我走了嗎?”她滿心期待。
“我說過,受你一槍,就永遠別再想這件事!”
“……”如傾盆大雨澆她滿頭。
“……”
沉寂了許久,隻聽得見他和她相互交錯的喘息聲。
“……況希澈,我們能不能走出去?”
“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須要!”
鷹拉著她的手,帶她在漫山遍野間狂奔。
若她不慎絆倒,他會在她跌倒之前拉住她的身子。
若她跟不上他的腳步,他會將她帶在懷中,半抱半推地帶著她奔走。
就算他胸前的紗布因為傷口的震裂又再湧出血漬,他亦無所畏懼……
“況希澈,為什麽你執著要寵我?”
她的心底,或許真的漾起一層不被她察覺的漣漪。
“你想知道麽?”
“想。我想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可憐的由一個好好的人,變成了動物……”
某人三條黑線,銀眸在夜空中灰閃,低低喘息。
“……記得尤薄詩嗎?”
“……啊,哈哈哈……你是說那個尤博士?”她當然記得!
“你再笑,信不信我扔你下山崖!”
“是……”
於是,他開始跟她講述那個很長很長的,關於一隻小白貓兒的故事。
他說,尤薄詩有一雙迷人的眸子。
他說,尤薄詩有一身柔軟雪白的毛發。
他說,尤薄詩會溫順地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寂寞的夜晚。
他說,他寵它如寶,給予天下間最美的食物讓它品嚐,甚至無論什麽時候,都帶上它。
他說,不需要它捉老鼠,它最愛吃魚。
他說,尤薄詩是他給它取的名字,是個來自俄羅斯語音譯的名字。
他說,從此再也沒有動物能令他有如此依賴的感受,因為,它們都不是尤薄詩!
隻除了她……蔚晴!
這還真是……不知該受寵若驚,還是退避三舍的故事!
穿山越嶺,跋山涉水,蔚晴跟著他,共赴這生死相隨的路途……
她的心底悄然升騰起一股溫熱的暖流,隨之奔騰,暗湧……
……
第十日。
天蒙蒙微亮。
蔚晴不知道況希澈背著她趕了多少的路程。
待她睜開眼的那一刻,一股血腥味道撲鼻而來,震得她心驚!
當透著早晨的薄霧,她的眸子睨著他背脊上殷虹醒目的血漬,血滲濕了白色的繃帶,黏黏的血腥味道,瞬間讓她清醒過來!
“況希澈——”
忽覺鼻頭頓覺一陣酸澀,她昨夜因為腳痛最後無力支撐,趴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而他就這樣背著她走了整整一夜麽?
“你放我下來,老天,你是鐵打的麽!你沒看見你傷成什麽樣了!”她不知道,原來他連背脊的傷口都那麽怵目驚心!
“醒了?越過這個山頭,向北走,很快就到‘暗律’了!你再忍忍!”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的顫音。
仿佛這一身的槍傷於他來說不足為患。
然而,若蔚晴看仔細一點,會發現他下顎已經開始滲出微薄的汗水……
隻需再翻越過這個山頭,一路北走,很快就到達了。
很快,他堅信……
“……”
他的聲音很柔,很冷,有著涼薄的虛弱。
她仍是聽出來了,眼眶裏充盈著一股溫熱的感動,她喉頭有些沙啞,“況希澈,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他的腳步頓了頓,並沒有回頭看她。
隻是將她背在背膀上,咬著牙,銀色的瞳子在薄霧中微閃:“我說過,隻要你服從,我定寵你如寶!”
“……”蔚晴低歎,這次,她靜默不語。
淡淡的暖流在他們之間劃過……
她想起昨夜他說尤薄詩的故事。
很難想象,這麽冷硬的男子,竟是寵貓至極的人。
尤薄詩能被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捧在手心,如珠如寶,也算此生無憾了。
聽得她都有些羨慕那隻叫尤薄詩的小貓兒了……
嗟,蔚晴,你真是該死的沒誌氣!
羨慕什麽不好,竟然羨慕一隻貓!
然而,他寵貓的瘋狂舉動,竟會令她想起多年前,那個抱貓少年的孤清背影……
連蘇逸……她的心忽然抽疼起來。
清澈的幽眸黯然灰暗,她低低歎息。
“況希澈……後來,你那隻貓呢?”
她不記得昨夜有沒有問他這個問題,隻是聽著他講述和尤薄詩的故事,聽著聽著,就趴在他背脊上睡著了。
他冷哼一聲,鼻息裏吐出一句:“死了。”
蔚晴暗暗心悸:“對不起……”
她真是問了個傻問題,如果那尤薄詩還在的話,他怎可能不天天帶它在身邊?
若它還在,又怎輪得到她,幸得他的寵幸?
蔚晴,你個沒腦子的,是不是被獸化了!
她甩甩頭,甩掉那可怕的羨慕尤薄詩被他寵愛的想法!
心底裏另一個聲音一再地提醒著她:別忘了,他是個反複無常的男人!
貓兒可以沒有思想,以圍繞他為中心,但是她不能!
她始終是人,不是動物!
隻要稍微不如意,誤踩了他的地雷,她根本無法想象將會是怎樣的後果!
和尤薄詩一樣死掉麽?
“……”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她噤聲。
默默趴在他的背脊上,聞著他那令人發怵的血腥味道,她心口五味雜陳。
況希澈,這隻冷獸,實在太會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