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曼珠沙華
嘲弄地勾唇,她點了點頭:“那不打擾你了,我先回房。”
在況辛博的微笑下,她轉身離開書房。
卻沒看見她背後那雙黑色蒼邃的眸子,倏然變冷!
……
……
蔚晴從況辛博所在的大房樓宅裏出來,還需要路過一段莊園的距離,才能到達三房的宅邸。
她擰著眉頭,踩在石子小道上,聞著道路兩旁的花香,想起這些花兒據說都是出自五太太蔚佩靈之手,她的心不免抽痛一下。
突然,一個小黑影從花叢裏竄了出來,尖銳清脆的嗓音,喝住蔚晴——
“站住!”
蔚晴微微一震,頓住腳步,“青青?”
況青青嚼了嚼嘴,一雙黑黝的靈動眸子在夜空下泛出清透的光彩,那應該是一雙澄淨的孩瞳。
況青青慢吞吞地伸出手,將一瓶類似藥膏的藥盒遞到蔚晴麵前,仰頭說道,“喏,拿去!”
蔚晴驚愣了一秒,“是什麽?”
“不知道,總之不會毒死你!”況青青沒好氣地癟了癟嘴,“看在你今天沒有出賣我的份上,我饒你了!”
見蔚晴遲遲沒有接過去,況青青不耐地拉起她的手掌,硬將膏藥放到她的掌心,“別婆媽了!這裏人多,別告訴人家是我拿給你的!”
塞完藥,況青青匆匆忙忙就要離開。
蔚晴握著掌心的膏藥,原來是醫治指甲的,“等等……青青,謝——”
“我說了別廢話!總之,去了美國就什麽都不要管,老老實實做三嫂!就算……就算三哥對不起你,你也要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別問我了,當沒看見我……”
況青青胖嘟嘟的身影,一邊喘著一邊迅速跑開,落下一串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語,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蔚晴呆立在石子路上,望著跑開的那個小身影,握緊手中那瓶還有著手溫的膏藥,眼角不禁有些濕潤,青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孩子?
……
……
回到房間,蔚晴低著頭將門關上,一直握緊手中的膏藥,顯得心事重重。
卻在門關的那一刹那,一股寒意突然竄入她的背脊,冷然一顫!
迅速回過頭,她驚嚇一聲:“呀!”
那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下一秒已被卷入一個冰涼的懷抱,泛著他獨有的氣息,“怎麽,很訝異我會在這兒?”
心有些慌亂,蔚晴本能地想要掙紮,卻在觸到他那雙銀色湛清的眸眼時,停下了所有抗拒的動作,斂了斂眸子,輕輕搖頭:“你答應給我一個月的。”
“你也答應過,要像情婦那樣伺候我的!”他的唇輕然一勾,“我問過奇峰了,他說情婦不用生孩子,妻子才應該要!”
“……”蔚晴心髒跳停一拍,不可思議的揚著眸,他說妻子……那是什麽意思?
“幹嘛這麽瞪著我?是打算……邀請我洗澡麽?忙碌了一天,確實有些疲憊,這個主意似乎不錯!”
他自顧自地說著,旋即攔腰將她橫抱起來,轉身就往浴室的方向走,唇角始終微微揚著,眼眸裏閃過一絲玩味的欣悅。
“況希澈!你可不可以尊重我一點,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洗澡了!”
蔚晴嚇了一跳,怕掉下來隻好反射性地摟住他的脖子!
‘呲啦’一聲,他用腳粗魯地踢開浴室的水晶大門。
“唔,那就陪我洗。”
他不容她抗拒,動作霸道,卻不失輕柔,回腳‘呲啦’一聲,浴室的門旋即被關上!
蔚晴瞪著他全程用‘腳’的舉動,不由得倒翻白眼,“天,你這個野蠻人!”
“野蠻人,嗯?”他眸光微閃,將她的身子豎抱起來,銀色的麵具反襯出一絲光影,瀏覽著她白皙清麗的容顏,“你不是就愛野蠻人麽?”
“……”蔚晴冷抽一氣!
晶亮的瞳孔不禁擴張著,倒映出他銀色的麵孔,心怦怦跳動起來。
她該猜到,她早晨對奇峰說過的那番話語,必定是一字不漏地入了他的耳朵!
身體像是有根弦,被他銀色的眸底蠱動那般,她微抿著唇,秋眸流盼。
“你信了?”她的嗓音有絲發啞,心口莫名添堵。
他真信她愛他麽?
況希澈目光頓時柔和下來,眸子上覆蓋一層微波,泛著星星點點的光亮,抱著她的身軀,直直走到蓮蓬頭下,按下水閥——
頓時,溫熱的水波如注。
瞬間淋濕他和她!
“況希澈,拜托你洗澡就安安分分的……唔……”
她在水中那些斷碎的話音被他如數吞沒。
那麽自然的,一如既往的,那片霸道的冷唇覆蓋在她的唇上。
她的心好像某一處脆弱的防備被擊碎那般,有種莫名的感覺在心裏升騰出來,一直觸動著她的心口。
讓她不由自主地,甚至是有些忘情地反握住他的手掌,冷冷的,卻很厚實……
吻了她一段冗長的時間,他這才放開她的唇,卻仍舍不得抽離。
他嗓音裏有種磨人的沙啞:“你愛我,是真的嗎?”
蔚晴呼吸一緊,她沒料到他會真的開口問她。
她以為這個男子……是從來不會在乎這些的。
“……你呢?”她不答,反問他一句。
明顯看到他眼神在水光下猛然一縮,猶豫和憂傷一閃而過。
他頓了頓,不肯吱聲,隨即壓住她的唇,再次卷土重來一般!
似是透著他的猶疑,他的不安!
像是要吞噬她那般,不肯給她呼吸的機會,一如不肯給她反悔的機會那般……
“啊……”
浴室裏,隻聽見蔚晴微弱的沉吟,那水珠傾灑著,逐漸升起陣陣暖氣。
“晴,我愛你……”
蔚晴胸口猛然一震!
耳邊那流竄的軟語廝磨,深深觸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水打濕她的臉頰,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全然沒有想到……他竟會說……愛她!
若沒有經曆昨晚,他們會不會還是一樣,她想不起他,他折磨著她?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腦中閃過夏倩額頭那個觸目驚心的彈孔,那雙死不瞑目的眸子……
她在想起他的那一刻,亦失去了再愛他的理由!
恩重如山的養母死在最愛她的男人手下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她和他之間,已立起一道深深的鴻溝,再也跨不過對岸。
她以為這個男人從來隻當她是寵物,沒想到他會說愛她!
心如刀絞……
隻可惜,有些事,中間隔著一年,再回首,便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積壓載她心中的某種情緒,似是再也忍不住,急切地想要從體內衝出來那般,她猛地勾住他的頸脖,拉下他的頭。
他可明白……他越愛,她越痛麽?
蔚晴的主動似是鼓舞了他。
“喜歡嗎?一個月,我真的等不及了,明天就跟我回莫斯科。”
他的手指似是在描繪,勾轉著她的弧度……他真的愛極了這個女人!
在早晨聽到奇峰說,她竟然說她愛他那句話,他著實震驚了好半晌,一整天都像個傻子一樣笑著!
他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像她這樣倔強的女人,若不愛,死都不會承認的!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帶她走了,讓她多停留在況家一秒也不願意!
既然她愛他,那他就不會吝嗇於說愛她那三個字!
若不是礙於母親的過往,他不會在她沒開口說愛他之前,就輕易說出口!
畢竟在他的世界裏,愛是純潔的,專一的,深沉的——一如他愛尤薄詩那般!
可如今,一切都解決了,哪怕她仍是記不起和他的過去,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個女人,重新愛上他了,他不懂還有什麽可以等待的!
回莫斯科?
蔚晴猛然驚醒!
“不行!明天我要去美國見勤宇!”
她脫口說出明天的計劃。
既然況辛博不需要她再管東城商圈那個案子,那麽唯一可做的,就是去美國找機會和勤宇說清楚了。
待處理完況家的事,她想……望著況希澈晶亮的眸眼,心中頓生一絲難受,喉頭有些哽咽。
“該死!我不準!你愛我的不是嗎?既然如此,況勤宇就沒有再存在的理由!”他握緊她,神經緊繃中暗暗使著力氣,差點握疼了她。
“可我總得跟他談談,包括我跟他解除婚約,我不能一聲不吭就走掉!”她蹙著眉,澄清的眸子凝視著他,忍著他手中的力度。
他眸光閃爍了一下,定定地睨著她,超過三秒鍾,才抿著唇,不悅地點點頭:“你要跟他說清楚,我不反對,但我會派人過去保護你,如果談不攏,你隨時跟我的人回來。”
“……”蔚晴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轉過身背對著他,抽過毛巾,站在蓮蓬頭下,準備洗澡。
“等等!”他攔住她的手,舉高至牆麵,“傷口沒好就不要淋水。”
語氣很輕,很柔,和方才的冷硬決然不同。
從她手中抽過毛巾,在水珠下,開始替她擦洗身體。
一遍一遍憐柔地,像是珍寶那般小心翼翼地擦拭。
水珠順著她柔順的肌膚滑落,他的心悄然怦動著,不管之前的手段多麽極端或是殘酷,他終於……得到她了!
他的尤薄詩。
蔚晴的身軀繃得緊緊的,她沒想到昨晚對她這般冷酷無情的男子,今晚會這般溫柔憐惜。
“況希澈……”
他突然的碰觸,驚得她猛然一喘!
“別……”她驚喘一聲!
她心慌意亂,意亂情迷,情迷心竅。
她才覺著,他的麵具似是沒有之前那般鋒利,隻是冷得可怕。
“那個……況希澈……嗯……你可不可以摘掉……你的麵具?……啊……”
火熱的夜,還很長很長。
綻放出寄情的煙火,開出最燦爛的煙花,可是為何,總有種淡淡的惆悵?
……
……
我和你,此情此景,應該就是——
曼珠沙華。
聽說,曼珠沙華很美,花開時,如火如荼。
亦聽說,曼珠沙華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因此,花開得嬌豔而悲傷。
它是刺眼的血紅,是毒,是藥,是接近安息途中的最後一場盛宴!
葉存時,花未綻放;
花開時,葉已枯逝。
如此美豔,如此淒涼……
況希澈,你我從此開始,共赴這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