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早已相思成災
然後,她望了一眼埃索醫院裏麵的情景,此時正有幾個工作人員在休整昨日被她拔得七零八落的草坪。
她揚唇悄然微笑,心裏暗暗歎息,希望那些草兒不要記恨她。
再揚眸,一眼便望見昨日他所住的病房的那個窗口,窗子全部敞開著,一位護士小姐正在清潔。
心裏陡然有些失落,卻又覺得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代表,他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不是麽?
“……嗯。”微微遲疑了一下,雖然不懂澈是何用意,但她還是鑽進了車裏。
因為她舍不得放棄每一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
“去哪兒?”她輕聲問著,沒忘記自己此刻是‘琪琪’的身份。
“小姐,到了您就知道了。”
……
……
經過了一段較長的路程,保姆車緩緩駛進了一片郊野樹林。
蔚晴看著窗外沿途的風景,鬱鬱蔥蔥,層巒疊嶂,風景秀麗得竟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仿佛是回到了曾經的柏林,澈牽著她,狂奔在那茅迷叢林裏,逃亡在那驚險野林間,卻始終不曾放開她,牽著她,甚至是背著她一路奔走……
回憶的泉流瞬間充斥進她的心田中,泛起隱隱的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越過那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密林,車子拐進一條林蔭小路,車速也跟著放緩下來。
就在駛進小路的盡頭時,司機按了兩聲喇叭。
一位身穿白色傭人服的老婦立刻小跑出來,推開那攔在路口的木柵欄。
車子駛了進去。
“到了,琪琪小姐。”司機將車子停穩,熄了火,轉過頭對車後座的蔚晴說道,卻在見到她滿麵淚痕的那刻,驚愣了,“小姐你——”
“嗯?……唔,沒什麽!”蔚晴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輕輕擦拭臉上的淚水,咕噥道,“到了?”
“是的,主人吩咐,小姐這些天就暫時住在這裏。”司機點點頭,雖然好奇她的眼淚,卻也深知不能多問。
“……”蔚晴不語。
興許是方才觸景傷情,過去太多的記憶總是衝擊她脆弱的淚腺,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會被司機識破偽裝,她唯有低著頭,快速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卻不想,揚眸的那一瞥,足以叫她丟了魂兒——
她全然沒想到,進了這柵欄裏麵,竟會是如此的景象!
一片小木屋搭建的房子,錯落有致地座落在這鬱鬱蔥蔥的叢林裏,透過那些聳入雲天的樹木,依稀可見不遠處橫貫南北的一條河流,日光悠悠灑在水麵上,金色的光影在光的折射下跳躍,波光粼粼。
一副美不勝收的世外桃源景象!
而那河的對岸,矗立著一排排造型優美的輝煌建築物……她一眼便認出來,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一個濃縮版的小柏林!
一如當年,那個帶她奔走在那條蜿蜒綿長的施普雷河沿岸,穿梭在柏林森林裏的景象!
氣勢恢宏到她張了半天的嘴,都忘了合上!
更震驚的是,況希澈這個狂執的男子,幾乎將當年的景象悉數照搬過來!
無論是建築群的構建,還是施普雷河的仿造,就連那座小木屋……都仿得跟當年一模一樣!
“澈……”是瘋了麽?
當每看到一幕熟悉的景物時,她的心便緊縮一次。
仿佛回到當年那段逃亡的日子,她口口聲聲喊著那個冰冷男人‘禽獸’的日子!
忽然,蔚晴的鼻頭就這麽毫無預兆地酸澀起來,胸口一陣窒息。
試問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像況希澈這般,打造這樣的一片景象?
而更令她心怵的是,他——
為何要這麽做?
“琪琪小姐,這裏很美,對不?”司機的聲音拉回她晃神的靈魂,“嗬嗬,每一個來這裏的人,第一眼都要被這裏的景色所征服。無疑琪琪小姐是幸運的,未來的幾天,盼您能愉快度過。”
司機將她震驚的神情收進眼底,嘴角不覺上揚,仿佛以自己是這個世外桃源的司機而深感榮耀。
“……是,的確很美。”蔚晴淡淡地吐了一聲,嗓音已透露出些許的哽咽,沒有人知道,這一聲‘美’字裏,飽含多少昔日的美好。
“那麽,我來為琪琪小姐介紹一下,這裏隻有珍嬸和容嬸兩個人打理,方才你看見的,便是珍嬸了,她負責清潔工作。”
司機老盧恭敬地頷首,指了指方才出來迎接的老婦,“容嬸則負責廚房事務。而我主要負責接送和運送的工作。我們都是為主人服務,琪琪小姐盡管吩咐。”
蔚晴點了點頭,心頭仍不能平靜。
太多的疑問和意外充斥在腦海中,她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隻是有一個認知,那便是——
未來的九天,她極有可能將在這裏度過!
“謝謝你老盧。”慢慢平複情緒,她這才邁開步伐,靜下心來,開始一步一步回憶這當年刻骨銘心的景象,一邊問道,“你們在這裏,多長時間了?”
或許她更想問的,是她所不知道的事,究竟還有多少?
這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每一處都能輕易挑起她最脆弱也是最悲傷的神經。
澈啊,這個她永遠猜不到看不透的男子,到底還隱藏了多少事?
“嗬嗬,差不多三四年了吧。我們幾個都是見證這裏落成的元老了。”老盧解釋,話語間無不自豪,“當年聽那些建築工人說,這裏可是完全仿照和濃縮了柏林施普雷河著名的風景勝地呢!”
老盧的話讓蔚晴一怔。
“三四年……”她重複一遍。
震驚已無法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三四年了!竟然存在三四年了!
這麽說……當年他們在柏林那片叢林分開之後,她被洗去所有屬於他的記憶,而他就開始命人建造這裏了麽?!
“是的,琪琪小姐可以說是這幾年來唯一的外客!”所以老盧珍嬸她們才會如此慎重對待她,畢竟這些年,雖然麵對這般怡人的風景,卻終是人丁冷清,生機黯淡。
她苦澀一笑,感動卻也唏噓,況希澈啊,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珍嬸,給琪琪小姐準備的房間都打點好了嗎?”老盧轉身問跟在身後的珍嬸。
“都打點好了。容嬸一大早就開始準備膳食了,琪琪小姐要是想吃什麽特別的,盡管吩咐。”珍嬸點頭回應。
“嗯,謝謝你們,我想先到處看看。”
這是她此刻最想做的事。真想立刻再走一遍這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風景,真想再回憶一遍那難忘的從前。
或許唯有此刻,她能假裝自己,還在受著他的寵愛……
可假裝,始終不是真的。
而傭人們的善良和厚待,讓蔚晴覺得溫暖,可心口緊繃的那根弦,盡管難以平複激動的情緒。
她卻不敢輕易鬆懈,畢竟再怎麽思緒淩亂,她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是琪琪,也始終沒敢忘記,如履薄冰著。
澈……興許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老盧點點頭,“也行,主人恐怕也要等到晚些時候才能過來。不如就讓老盧先帶琪琪小姐四處走走。”
“不……”蔚晴下意識地搖搖頭,擠出一絲笑,“我自己一個人走走就可以了,你們先去忙吧。”
或許她太害怕自己所有的偽裝,會經不住崩潰,此刻她隻渴望一個人靜一靜!
老盧看了一眼蔚晴,“那好吧,琪琪小姐別走遠了,盡快回來。這裏的範圍也不小的,況且又是樹木成蔭的山野,難免遇到什麽危險。”
“嗯,我知道。謝謝你們。”
蔚晴點點頭,不敢再多做停留,轉身便朝那像極了施普雷河的人工河流走過去……
卻在轉身的當口,眼淚再也禁不住滑落下來,捂住胸前藏在衣裳下的那枚尾戒,她越走越急,生怕會被老盧和珍嬸看穿她抖顫的身子,怕來不及掩飾淚流滿麵的慘狀……
澈,你還記得我們曾在柏林經曆的一切一切,是麽?
那一次,我們來不及相愛。
然,這一次,我們已錯過了彼此相愛的時節。
澈,你是在懲罰我嗎?
當愛已成往事,痛卻那麽清晰,我想知道,要如何戒掉你?
卻深知,戒不掉,早已相思成災……
……
……
蔚晴滿山遍野地走著,看著,心淒然著,留戀每一處的風景,懷念每一幕的曾經。
她甚至在河流沿岸的那些建築群裏停留駐足過,然而,這裏的一切——
它比起柏林熱鬧繁榮的景象,盡管美輪美奐,卻是空無人煙,恍如一張靜態的油畫,名貴、震撼、深刻卻沒有靈魂……
“澈,你願意帶‘琪琪’來這裏,卻不願告訴我這片屬於柏林的紀念園麽?”
她喃喃自語著,憂傷在空氣裏流轉,是歎息是無奈,是淒楚是悲涼……
黃昏不知不覺降臨。
仿佛聽到河對岸木屋處,珍嬸的呼喚聲,這才渾然察覺,暮色已昏黃。
剛回到木屋,便看見珍嬸已在門口等候。
“小姐,您終於來了。天色暗了,剛才主人打過電話,說一會回來吃晚餐。容嬸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小姐您一天在外頭走著,要不要先洗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