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航

  4月的東部大陸南方已是仲夏時節，彌漫了整個冬季的濃霧已經散去，溫暖的陽光重新灑在了大地上，一片黝黑的烏雲正緩緩地朝著康宸飄來，而他的注意力卻在那閑散的碼頭上。


  紫潮港曾是東部聯盟最繁華的碼頭之一，它三麵環海，椰林婆娑，商鋪林立，空氣裏總是彌漫著濃烈的海腥味。自從東部聯盟與帝國的戰爭爆發後，碼頭上的船隻少了很多，但這裏仍然是進入無盡海的最後一個補給點。


  康宸對此次的任務憂心忡忡，因為無盡海以沒有人能活著抵達海的盡頭而聞名，發生在這片海域的事故遠遠高於其他區域。颶風、海嘯、海底地震讓許多船隻望而卻步。相傳有不少船隻在無盡海上航行時，會發生導航失靈的情況。


  一大塊西瓜從上落了下來，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康宸的腦袋上，黏稠的西瓜汁順著他的額頭緩緩地流下來，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到上層甲板上站著一個捧著半隻西瓜的巨人。


  “非常抱歉執事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巨人訕笑道。


  康宸早已習慣了，他默默地站起來，走向了船艙，作為這艘巨人一族主導的船上，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多餘的存在，那些巨人根本沒把他這個實習法師放在眼裏。


  補給完物資的黃昏號馬上就要起航了，這艘碩大的鐵甲船是東部聯盟龐大的艦隊中普普通通的一員，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尋找失落多年的“燭龍之心”，相傳燭龍之心具備著打開陰陽兩界大門的能力。


  在走過船長辦公室時，康宸無意間聽到了黃昏號的大副大崗與船長的談話。


  “我剛剛看了一下日曆，明晚上可能會發生‘溺亡者之怒’了，我們改再起航吧！一來可以減少風險，二來可以讓弟兄們好好休整一下。”


  康宸聽到溺亡者之怒時，忍不住停了下來，他一直覺得所謂的溺亡者之怒不過是周期性的自然特大風暴而已，它每隔5年發生一次，出現的位置是隨機的，每次出現都會產生數以百計的受害者。


  “不行，我們的戰友失聯了，我們必須立刻起航，找到他們。”船長柯察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回答道，康宸記得第一批尋找燭龍之心的探險隊好不容易找到了埋藏著燭龍之心的火翼島，但是他們失聯了。


  “我們必須向海神禱告才能起航。”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喊道，他是康宸的師叔，康宸正是在他的引薦下來到了黃昏號當執事。


  “來倒黴，溺亡者之怒我倒是經曆過一次，海神我可從來沒見過。”船長不以為難地道，“我們根本沒有時間設壇禱告，補給完畢後，立刻出發。我們的船抗擊風浪能力很強，15米的海浪根本不足為懼。”


  “是呀，是呀。”大副在一旁附和道，“其實我更擔心導航失靈的情況……”


  康宸歎了口氣，回房休息了，船在兩個時後出發了，這是他第二次出海，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出海時，洶湧的波濤讓他暈船嘔吐。而今，海麵風平浪靜，數隻海鳥在海麵上飛過，不遠處的海麵上，還能看到浮出海麵的鯨魚。


  破舊不堪的普瑞拉世界地圖掛在了船艙壁上，地圖的左側是帝國所在的吉蘭堅大陸，而右側是東部聯盟所在的東部大陸，兩片大陸之間隔著一片寬敞的海域，而這片海域的南邊就是臭名昭著的無盡之海。


  黃昏號的航行速度漸漸加快，康宸簡單地吃了幾塊壓縮餅幹後，進入了夢鄉，直到刺耳的警報聲將他吵醒，喇叭裏響起了船長滄桑的聲音“所有人進入戰鬥準備。”


  他立刻穿上外套，跑到甲板上集合。海麵上已經升起了濃霧，一旁的巨人船員端著武器，警惕地站在濃霧彌漫的甲板上。


  “發生了什麽？”康宸問道，他覺得這種濃霧簡直可以用斧頭劈開，幸閱是，他能看到巨人戰士的後背。


  “不知道，我們收到鱗國軍艦發出的求救信號。”康宸的師叔聳了聳肩膀。


  附近真有帝國船隻？這消息對康宸來簡直是晴霹靂，黎明號上並沒有配備對付大型軍艦的重武器，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了。


  滾滾的霧氣從海中升騰而起，海麵上的能見度甚至沒超過0.5海裏，而此刻海上的風浪卻出奇的靜，除了巨饒呼吸聲和腳步聲，康宸連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不知是不是因為氣熱的緣故，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淋濕了。


  大崗大副航海經驗豐富，他對普通的大霧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此刻他的眼神裏卻流露出驚恐的神色，這種能見度遭遇裝備先進的帝國戰艦簡直是自尋死路。


  船上的探照燈都已經打開了，船頭的探照燈吸引來了不少魚群。


  “恐怕馬上會有大風浪。”康宸的師叔喃喃道。


  他在這個時候還擔心風浪？康宸暗暗想到，左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黑影，巨人戰士們紛紛端起手中的武器，船上的兩門艦炮立刻鎖定了黑影。


  “那是帝國戰艦嗎。”康宸聲問道，他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帝國軍艦上的設備遠比東部聯媚鐵甲船先進，這個距離早該發現他們了，為什麽還沒有炮彈和魚雷打過來？


  “確切地，這是一艘倒扣在礁石上的帝國戰艦。”大崗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派出一艘船前去確認情況，大約半時後，前去偵查的船員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那是一艘帝國的巡洋艦，已經被折斷了，倒扣在礁石上的部分大約有120米，沒有發現幸存者。”


  “沒有幸存者？你們上去確認過嗎？”


  “我們走進船艙看過，裏麵有大片大片的血跡，血已經幹涸了，沒有發現任何屍體。繼續往裏走太黑了，我們沒有進行深入調查。”


  “但是他們的信號發射器還在工作。”康宸在一旁喊道。


  “帝國的信號發射器是無人控製的。”大崗鄙視的看了康宸一眼，此刻康宸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一排汗珠，他顯然嚇壞了。


  “大副先生，他們遭遇了什麽？”


  “知道，這裏是無盡海。”大崗沒好氣地回答道，他記得自己曾經見到過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幽靈船，那是一艘遊輪，內部設施保存良好，且非常繁華，但是沒有任何船員。


  “我已經破譯出了求救信號的部分內容。”情報副官道，“當然隻有一些片語。我們遭遇了風暴……海嘯……聽到了上傳來的笛聲……鼓聲……呼救。”


  “如果你破譯的無誤，那他們一定是被嚇傻了。”大崗連忙想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無盡海經常出現難以預料的大風暴，他們一定是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迎接風暴，導致船隻被毀。至於笛聲，鼓聲，他們一定是聽錯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彌漫著濃霧的海麵上依然一片死寂，一個船員興奮地提議道：“既然沒有幸存者，我們要不要去搜刮一下船裏的好東西。”


  “對呀，對呀。”


  “不行，我們還有任務在身。況且，萬一求救信號把其他的帝國船隻引來呢？”


  當黃昏號從帝國戰艦的殘骸旁駛過時，康宸看到鱗國戰艦因外力影響而遭到破壞的船艙，他一直在好奇船員到底去哪了。


  “不要前進，這是一條不歸路。”一個可怕的聲音從康宸耳邊傳來，康宸隻覺得自己的腦子一悶，一句話也不出來，他的耳邊一直回響著“回去吧……快回去吧……”


  “執事先生，半艘帝國戰艦就把你嚇傻了嗎？”一個巨人戰士笑道，康宸這才感覺自己恢複了神誌，他搖了搖頭“沒……”


  “哈哈，真是膽鬼。”


  康宸一句話也沒有，他突然看到在燈光的照耀下，海麵上出現了一大片金屬碎片，那名嘲諷他的巨人戰士顯然也發現了“帝國戰艦顯然是發生過爆炸，有碎片很正常。”


  “是嗎？”康宸沒有發現，在濃霧彌漫的海麵上，遍布著數不清的金屬殘骸，其中一些殘骸上，還沾著猩紅的血。


  第二早上，海麵上依然風平浪靜，濃霧已經減弱了不少，能見度達到了一海裏，康宸期盼著自己能平安的抵達目的地，但是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遠處的空中，他看不到一隻海鳥，整片大海就像死了一樣寂靜。


  “你也發現了？”師叔突然問道。


  “什麽？”


  “沒有海鳥，海裏沒有魚。這裏不對勁。”


  “是呀……”康宸感覺到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異常冰冷，其他人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其中一個巨人戰士抬起頭，看著空。


  “你們聽到了嗎？”那名巨人戰士問道。


  康宸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他起初能聽到一些微弱的雜音，緊接著那聲音越來越響，大約一分鍾後，他甚至不用集中注意力就能聽到那古怪的聲音，而此刻，幾乎所有人頭抬頭望向空，大家都聽到了那怪異的聲響。


  那是音色單調的打鼓聲和令人作嘔的長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