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愁思
“你能意識到這點已然很好了,何必在意那麽多,倒是酒這個東西確實是要多多注意。”
明月點頭,“今日來了不少人,幸好之前姑娘看單子的時候提醒了奴婢,要不然到時候酒具和美酒都不夠,那可丟死人了。”
宋真在屏風後麵換好衣服,走過來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有什麽好羞的,要丟臉也是你家姑娘我丟臉,我都沒說啥,你又何必介意。隻是你第一此弄,缺乏經驗在所難免,等下你可以問問那些上酒上菜的小廝,打探一下眾人對菜品和酒水的看法。”
“當然每個人的口味略有不同,有些他不喜歡,並不是菜色不好。你可以留心記下一些比較有特別嗜好或者忌口的人,以後你家姑娘再置辦宴席的時候,你就會手到擒來了。”
明月眼睛一亮,“姑娘,我這就去打探。”
宋真看著那跑得極快的小丫頭,在看看自己這那在手上的腰帶,一時哭笑不得。
隻好慢慢自己靠著感覺係好,看著銅鏡內無誤之後這才出門。
拜師宴上宋真全稱是自己走著上去的,未有人攙扶或是有旁的什麽東西支撐,因為她腿疾的緣故不能久站,那邊趙老國公的辭令便說的極為簡潔。
此時再出門,宋真隻有坐上輪椅。
她每日行走的時辰不能超過半個時辰,要不然在深夜,雙腿便會劇痛無比,如墜寒潭。
“姑娘此時要去宴席上嗎?”身後推著宋真的護衛問道。
宋真搖頭,此時她一個女子過去,可能大家都不能盡興,自己倒不如找個其他的地方待著,就說是腿疾需要休養。等到了末尾再去送客也不遲。
“少幫主去哪呢?怎麽這麽久都未曾見到?”容璟武功極好,內功雄厚,這幾日推著宋真從未磕磕絆絆。宋真便也漸漸習慣,如今將近一個時辰沒有看到,未免有些奇怪。
“之前姑娘在此處換衣服時,容公子好像有什麽事,讓我們守在姑娘身邊寸步不離,說是等下就回來,也不知具體是什麽事。”
聽到後麵護衛的闡述,宋真的眉頭更是皺了。
難道是出事呢?
可是不對呀,這若是真的有什麽事也應該是找上她才對,這麽淡淡就約了容璟一人前去?
宋真覺得不對,“你派人去看看洞明先生和他的弟子可在宴席之上。”
“是姑娘。”
宋真是在集思廣益大堂那邊得到的消息,“洞明先生和他的弟子都不在?”
“是,姑娘。”
“什麽時候不在的?”宋真問道。
“拜師儀式還沒開始的時候,洞明先生便借口身體不適離開一會兒,至今都還未回到席宴之上,剛才的儀式也為觀禮。”
宋真皺眉,容璟消失離開在前,洞明老先生接著也不見了。
種種的跡象不得不正是宋真心中的猜想,莫非真的是他?
“派人去打探,看看容少幫主到底在哪裏?還有,注意洞明老先生的弟子,特別是那位琅琊王氏弟子王彥之。”
“是姑娘。”
宋真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上,看著空曠的大堂,還有空曠的桌子,略微有些頭疼。
今日這宴席,她準備的許久,為的就是尋個由頭正是進入長安的圈子。
從哪裏跌倒,她就要從哪裏站起來!長安才應該是大陳正統君王臨朝稱製的都城!
若是王彥之在這般胡攪蠻纏,宋真不介意提王氏收拾爛果子。
宋真的眼眸中閃過狠辣,複仇之路,她不允許發生任何意外。
身邊的護衛都出去找容璟,宋真的腿也略微可以行走,便自己獨自留在集思廣益處。
櫃子上麵的簿子有些已經被天上詩詞,宋真正好無趣,便挪動輪椅過去,伸手拿了一本,隨便翻翻。
那本在宋真手中的簿子也不知道是誰人開了一個頭,這裏麵竟然全是深情不已的詩詞。
看著紙上的字裏行間,宋真楠楠讀道:“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來生願?宋真癡笑,這世上當是有來生的,可是多情總被無情傷,世上的癡男怨女,言道深情總把來生相許。如實這一輩子都把握不到,難道便拿抓住那虛無縹緲的來生?
可笑,實在是可笑。
到底是年少未經事,隻覺情滋味,卻不懂情愁苦。
宋真又翻開下一頁,這首倒是比之前的更為露骨。如說前一首是欲語還休,這一首儼然躍然紙上。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剗盡還生。念柳外青驄別後,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裏柔情。怎奈向、歡娛漸隨流水,素弦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正銷凝。黃鸝又啼數聲。”
問這世間多少的癡情怨女,宋真放下手中這般冊子。
若是旁人來看,隻覺得這詞中的深情還有那意境絕妙。可到了宋真這般心死之人之處,便覺得索然無味,甚是無趣得很。
滾著輪椅去了別處,一個被擱置在小角落的簿子倒是吸引住了宋真。
她將輪椅挪近些,彎下腰,從很低的櫃子中拿出這本簿子,上麵嶄新,像是很少被人翻閱,不過打開一看一麵依然寫好了一首佳作。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明明是一首抒發相思的詩句,宋真卻如同置身江畔,站在樓前,看著皎潔的月色,那形單影隻的月亮和孤寂照應。
如今的大陳便是那江畔,就算是有再多的人,她依舊形單影隻。
她內心的話不能說與任何人聽,她要走的路必然是一路荊棘,踏血前進。
百葉雖然知道自己,也是昔日的知己,可他是方外之人,自己本就不應該拉他進來,跟不應該和他傾訴。
祭酒先生年事已高,他是老師也是臣下,他絕不願意見到自己的軟弱也不能見到。
宋母隻是一介閨宅婦人,宋世光英年早殤帶給她的痛苦依然過多了,若是可以,宋真並不想她操心其他。
算到底,宋真從來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