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得安寧
寒凍三尺是人心
依舊望不到頭的高樓,紅成一片的燈籠熙熙攘攘,冷眼看著,心若寒霜;
笙和埋下目光,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邱吟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混在一群婢女之中;
青石殿——
孟鈺與顧夢姝高坐於上,她們右邊坐著一個豐滿的少婦,她懷中抱著糯嘰嘰的孟瑭,她的身後站著位高大的冷峻男人,幽幽的目光四處審視,這是顧夢姝為孟瑭尋來的老師裘大人,也算是能保護他的人;
顧家沒有了軍令玉牌,等於沒有了實權,顧家地位一落千丈,此刻幾乎全靠顧夢姝一人帶來的殊榮撐著;
再看孟鈺,一身華貴的墨色盤繡金龍的長衫卻與是他座下左邊的南慕歌的一身衣著相呼應;
鄭美人不久前剛生了一女孩兒,喚作雪靈,十分可愛,故而已經升為鄭夫人,而她身旁的柳氏被冷落許久,早已沒有往日的風采。
與她們對坐的是趙恬,她又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去到哪裏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不再敢亂食。
旁邊還坐著幾個新冊封的劉甸幼劉美人、以及陳恩源、陳恩澤兩個可人的姐妹等。
再往下坐著的是孟沅一家,李大人依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李塘比起一年多以前的樣子,收斂了許多,他的身邊坐著一副少婦打扮的顧夢言;
有意思的是,顧夢言被迫嫁與他做了妾,永不得翻正,這是孟鈺親自頒布的旨意,興許是懲罰她多次口無遮攔頂撞聖意,也或是為某人出了一口氣。
她與梁氏都留在了赫城,她的目光裏早已沒有了往日張揚跋扈,但唯一不變的是日漸暴戾的脾氣。
“太皇太後駕到!”隨著小廝的傳喚,大門進來一素衣女人,打扮簡單端莊,奇怪的是,她似乎一點沒變,反而愈發年輕。
“拜見太皇太後!”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免禮了!落座吧!”聽她的聲音,也好像不似她那個年紀;
剛坐下,玉竹便湊過去對南慕歌輕輕道:“主子,計劃非常順利!她已經上當了!”
南慕歌巧笑嫣然,這一幕被剛剛落座的太後瞧見,不由厭惡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暗罵妖女;
“開席!”小廝大喊道,隨即進來一眾身姿相差無幾的婢女,盈盈款步,托著精美的膳食走了進來。
南慕歌的目光不住地向人群探索;
奇怪?
她人不在?
另一邊,笙和並沒打算去擾亂他們的宴會,從禦膳房出來後便奔向玉華宮,此時守衛鬆散,她裝作其他宮為了討好太後而送點心的婢女混了進去;
她將偷來的精美點心托著,一進門便招呼其他留守婢女來食之,還好李嬤嬤與淩碧都不在,這裏沒人認識她;
不過,她現在的樣子,興許也沒人認得出是她了。
她偷偷越過人群,徑直朝裏走去,打開暗格,取出裏麵假的血玉鼎,毫不猶豫,重重摔在地上。
“砰~”碎裂的聲音招來外麵分食點心的婢女,她們不可置信地盯著笙和,笙和得逞地笑著,挑釁的目光毫不掩飾,其他婢女隨即開始大喊:“來人!快抓住她!”
青石殿——
“拜見太皇太後!拜見陛下!”小廝奪門而入,重重趴在地上;
正在欣賞舞蹈的孟鈺,麵色冷漠,“什麽事!”
“桐林顧笙和逃跑了!在……在玉華宮被擒住!”小廝戰戰兢兢地通報完畢,心中不禁暗罵,這顧笙和真能挑事兒,這次幹脆給她賜死好了!
孟鈺倏地站起來,麵色冰冷,看不出現在的神情意欲。
玉華宮?
南慕歌驚住,她去那裏幹什麽?
一時間,座上眾人各有心思,顧夢言一聽到這個名字便怒瞪雙眼;
沒見過笙和的幾個美人夫人,多多少少也聽過她的傳言,頓時來了興致;
而太皇太後看著眼前的眾人,隻是輕輕端起麵前的杯子,淺酌一口清茶,嘴角卻微微上揚;
這個人居然還能挑起風浪?
“她因何被擒住?”孟鈺沉聲道;既然有本事進去,怎麽沒本事出來?還被擒住,想必是做了什麽事,故意被擒。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消息的孟鈺,心中還有一絲驚喜;興許是許久不聞故人聲。
“回陛下!她……她故意砸碎了太皇太後的血玉鼎!”
血玉鼎?!
太後將杯子重重摔在桌上,“血玉鼎?當真碎了?”
桌子發出重重一聲響,一旁的南慕歌不禁心虛地垂下目光。
“確實碎了!”小廝再次堅定說道,他哪兒知道,血玉鼎堅不可摧,遇火尚且無恙,更別說人為摔碎!
“她人呢?”太後壓低了聲音,懷疑的目光鎖向四周的人。
“已押至殿外!”
“帶進來!本宮要親自審問!”
隨即,笙和被押著緩緩進入,宮服在瘦弱的笙和身上,穿出一股仙風道骨之意。
孟鈺探尋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她瘦了許多,麵色蠟黃,好像變了一個人;
這真是她嗎?
心中居然湧起一股心疼;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顧笙和?”陳恩源不屑地對著陳恩澤道;
柳氏見到她,頓時來了勁,甚至有些囂張地恥笑著,還轉頭對著鄭夫人示意;
天哪!這是顧笙和?笑死我了……哈哈哈,這個姿色,怕是連我宮中的洗腳婢都不如吧!
南慕歌輕瞥而上,見孟鈺依舊呆呆的盯著她,猜不出他眼裏的意思;
“顧笙和!你為何摔碎本宮的血玉鼎?”太後麵色沉著,冷冷問道;
看她的樣子,完全不著急;
笙和反諷:“太後您糊塗了,血玉鼎怎麽能被我摔碎呢!”
一旁的南慕歌頓時大驚,猜出了她的意思,原來,她隻想拉我下水!
“本宮糊塗?本宮隻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發怒了,站起身,朝著下麵的笙和走去;
“這事兒,您得問問我們尊貴的陛下……以及南夫人……”笙和毫不畏懼,揚著下巴瞥向她;
再次見到孟鈺的笙和,心中沒有了半點波動;
你看看啊!他美人在懷,新人不斷,哪知我深受折磨,無窮盡也,哪怕讓你永遠恨我,我不過就剩這條命了。
“太後!是孫兒自作主張,將您的血玉鼎換了!”他也走下台階;
他已經知道她想做什麽,魚死網破罷了,不如大方承認的好。
“太後!不怪陛下!是臣妾的錯!”南慕歌衝了出來,一副做錯事的可憐模樣。
那個高傲的南慕歌,好像早已不似從前。
“你的錯?”
太後因為她從玉戈逃回,做了孟鈺的妃子,令天下人恥笑,就十分厭惡這個女人。
自請和親是她,反悔是她,折騰來去全是皇家人替她背鍋;
這次抓住她的小辮子,一定要想辦法將她除掉,就算不能除掉,也要打押她的氣焰。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額頭青筋乍現,已然暴怒;“皇後!你可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她見孟鈺和南慕歌都不想坦白,突然話鋒一轉,將怒目對準了顧夢姝。
頓時,眾人將目光對準了高堂之上優雅端莊的溫柔女人;
“臣妾……”顧夢姝為難地搖著頭,目若秋波,盈盈若水;
她哪兒知道啊,柳夫人與鄭夫人對視一眼,心想著,這皇後深居簡出,有了大皇子便撲入了一門兒心思,顧家又遭此變故,在宮中不得寵愛,這皇後當得也太可憐了。
哪一天若是南夫人得了皇子,說不定皇後之位都保不住。
“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調換了您的血玉鼎!”
笙和見顧夢姝麵露難色,心中一下就急了,趕忙為她開脫;
這可是她最好的姐姐!
“但……卻是陛下的意思,我不得不從!”她直勾勾看向孟鈺,眼神毫不畏懼。
“陛下?”太後轉頭,對上孟鈺不悅的眼神。
還未等他說話,笙和接著道,“陛下為得南夫人,答應玉戈國皇子三件事,這便是第一件!”
“顧笙和!”
孟鈺一聲大喝,嚇得眾人皆屏氣凝神;
“陛下有何指教?”笙和半露笑容,挑釁地盯著他深邃的目光。
什麽感受?對他的心已經死過無數次了,還能有什麽感受?
就算讓我再次投身地獄,我也要讓你們不得安寧……
孟鈺的冷眼、顧夢言的怨恨、南慕歌的後悔,以及在場所有人其的鄙夷……
她……怎麽就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