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斷
她和古天的婚事不浪漫，相識不難忘，所有的一切都是刻板，迎著所有人的心思而成。像是在湖麵翩翩而走的小舟，經不起一點波瀾。
葉予桉隻覺喉嚨啞幹，嘴唇蠕動片刻，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當初自己再為涼川多著想那麽一點點，想到她那時隻是一個小姑娘，任性漂亮，不懂人情世故。是不是結局就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陪在涼川身邊的那個人就會是自己。
涼川努力讓自己笑著，她知道葉予桉這是在可憐她，同情自己。
她不需要。
恰在此時，池塘另一頭走來一位清秀的小姑娘，手裏捧著十來朵盛開豔麗的玫瑰花。
小姑娘從街市走回家中，沒想到還能在偏僻的東頭碰見兩個看起來就挺有錢的人，當下就亮了眼睛，甜言蜜語的開始推銷：“漂亮姐姐，這花很漂亮的，要不要來一支？”
生怕涼川不買，她又趕緊眨著眼看葉予桉：“公子，買一朵花送給姐姐吧，這玫瑰花被水一直養著，很漂亮的。”
葉予桉心動，正想買，涼川卻遞給小姑娘一枚銅板，挑選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涼川笑著道：“這位公子的花還要送給很重要的人，不是姐姐喲。”
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目光在涼川和葉予桉二人之間轉動，像是明白了什麽，她“哦”了一聲：“我明白了，公子還未將這位漂亮姐姐追到手吧，所以漂亮姐姐生氣了，不要公子的花了。”
涼川被她這小大人的模樣逗笑了，方才的不開心消散了許多。
她也不介意小姑娘誤會。摸著小姑娘柔軟的頭發，她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夜深了，你一個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
小姑娘卻搖搖頭，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小胡同：“那裏就是我的家，很近的，不用姐姐送了，多謝姐姐的好意。”
涼川沒再說什麽，隻讓小姑娘趕緊回家了。
等親眼看到小姑娘進了那胡同，涼川這才將目光收回。
葉予桉靜靜看著，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無論歲月如何蹉跎，他的涼川，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手裏的玫瑰還在滴著水，想來半夜本不是花兒盛開時候，玫瑰花是靠著水滴續命來著。
這女娃倒是聰慧。
涼川隨手將花扔進了池塘裏，作為一個已婚人，她拿著一株玫瑰回去，著實說不過去。回頭又對葉予桉道：“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告辭。”
她轉身欲走，卻被葉予桉再次拽住了胳膊。
這次葉予桉是緊緊的，絲毫不容置疑的抓緊了她的胳膊，嘞的她都有點疼了。
涼川麵色微紅：“葉予桉，你這是做什麽？”
葉予桉神色已不如方才涼川見到那般淡然，眉宇間是憤怒，眸子裏滿滿的卻是心疼：“為何不早告訴我，我可以帶你離開，遠走高飛。”
涼川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似的，用一隻得空的手捂住嘴角，笑得花枝亂顫，眉眼彎成了月牙：“葉予桉，你我都不年輕了，沒了當年年少時的無所顧慮。你成熟一點，別再說如此幼稚而又無用的話了。”
她用足了力氣甩開葉予桉，走的沒有絲毫猶豫。
曾經年少時的不甘心，留戀了四年之久的心動，仿佛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那些事，那些故去的人，真的已經過去了。
回家家中已經是亥時末了，大門留了口，沒有鎖住，她輕易便進去了。
客廳的燈光熄滅，婆婆住的屋子也是漆黑一片，想來已經睡著了。她又走向自己的房間，見其燈火通明，離的近了，隱約還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莫非，古天一直在等自己？
涼川想到這裏不禁心生愧疚，快步走到門前，推開了門。
她滿心歡喜的道：“夫君，抱歉，我回來的……”
她話還未說完，便看到古天摟著一位身姿窈窕，模樣秀麗的女子躺在她的床上。二人緊緊抱在一塊兒，女子嬌小的身軀幾乎被古天寬厚的肩膀藏住，隻留一張小臉，眼眸含著春意，嘴唇紅潤有光澤，一看就是被狠狠疼愛過的。
古天拍拍女子肩膀，女子這才滿心不情願的從床上起身，粉色的拖地長裙精致不已，牡丹錦繡針織更為其添了兩分靜雅的優美。
他介紹道：“這是黃鶯，今後便是你的妹妹了，同為古家人，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名為黃鶯的女子附身為涼川行禮，恭恭敬敬喊了聲：“姐姐。”
涼川手指蒼白的泛著涼意，粉唇哆哆嗦嗦的，鼻尖泛酸。許久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又是那麽澀然：“夫君，這位妹妹可真漂亮。”
黃鶯彎著嘴角笑了，親昵的挽住古天胳膊，撒嬌道：“姐姐真會說話，明明自己長的傾城之姿，卻來誇鶯兒，鶯兒著實愧不敢當啊。”
古天被她逗笑：“鶯兒與川兒都很美。”
“夫君怪會取笑人家。”黃鶯嬌聲。
涼川著實聽不下去了，腳不聽使喚的走出了這間本是她新房的屋子。
記得她與古天方成婚時，古天憨厚的對她說：“娘子，你可真漂亮，我古天這輩子得你足矣，今後定不會娶其他女子為妾。”
曾經的誓言曆曆在目，她仍是記得古天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臉真摯的樣子。
而今，隻剩物是人非。
難怪，不怪古天的。她與古天一年見不了兩回麵，自己又不會撒嬌哄人，木納的可以，跟這樣的自己在一起，哪裏有黃鶯那種千嬌百媚的女子來的有趣。
她早該做好準備的，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涼川抬頭看著半邊的月亮，兩行淚從臉頰落下。
心，還是控製不住的疼了疼。
大概，婚姻都是如此。她求不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吧。
涼川今夜在書房將就一夜，古天也沒來找她，大約真的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連這點情麵也不留。
夜涼如水，倒也安靜。隔壁出乎意外的沒有傳來領她惡心的聲音。
次日。
今兒的天並不是多好，晨時還亮了會兒太陽，過了半刻便被烏雲遮住，將那遍地的光芒斂去，徒留灰暗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