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6章 隻會是他
顧依言大驚,她記憶裏,雲墨叫媽的隻有一次,可那次雲墨還在對她笑,說他沒事,卻原來竟是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嗎?
好傻,她的阿墨,怎麽能這麽傻。
難怪,她當時會那樣憤怒,難怪。
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孽,傷他有多深?
趙美韻嘲諷一笑,“嗬……你真是讓我又恨又嫉妒,你比我這個媽媽更重要。他說,如果我還是他媽媽,就求我再愛他一次 ,留下你。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我失去他了,完全失去他了。我知道,這是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
“可我仍舊恨你,”趙美韻的雙眸,刹那間變得猩紅,“哪怕我已經失去他了,我恨不得你從來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麽多年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把你帶到他身邊,如果不是我,他不會一再的受傷。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甚至是一個壞媽媽,世上還有比我更壞的媽媽嗎?我怨恨他害死了他爸,我討厭看到他那張長得跟他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所以,我把你帶到了他身邊,才讓你有了狠狠踐踏他真心的機會。”
“報應來了,他不要我了,你知道他離開的前一天是什麽日子嗎?”
顧依言捂緊胸口,試圖讓痛意得到緩解,顯然的,沒有任何用,艱難的搖搖頭。
趙美韻悲痛的笑出聲,“是他拿通知書的日子,是他拿寧城大學通知書的日子,他放棄了最好的學習畫畫的學校,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隻報考了寧城大學,你說,他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答案呼之欲出,可顧依言不願意想下去。
趙美韻冷漠的抹掉眼角還來不及溢出的眼淚,冷聲道,“你恨他,你想擺脫他,我知道,可你有什麽資格恨他?你憑什麽?當初的契約是你自己簽的,我給了你選擇,我再三提醒過你,可你告訴我不後悔,現在你又憑什麽來責怪他毀了你?怨恨他束縛了你的人生?當初他才四歲,是我逼著他習慣你的存在,後來是你逼著他習慣你的不存在,從始到終,他從未有過選擇的權利,他有什麽錯?沒有他,你什麽都不是。”
心口的痛,讓顧依言無力支撐自己站立,狠狠的跌坐在地上,痛得渾身麻木,她沒有,她不後悔,從來不曾恨過他,她恨的是自己,是這個世界,可這些現在還有什麽意義?
趙美韻並沒有就此停下,仍舊不斷靠近,聲音一句比一句冷,“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不要做公眾人物,不要出現在公眾場合,不要讓你的臉,哪怕是你的名字,以任何形式出現在阿墨眼前,你不配。你要的自由給你了,以後遠遠的消失吧,再見隻是陌路人。”
趙美韻大步離開,挺直的背脊出賣了她的狼狽。
金秘書上前扶起顧依言,“顧小姐起來吧,地上涼,董事長隻是太想少爺了,你別放在心上。人心都是偏的,如果以前或是現在,亦或是將來,在少爺的事上,我們有所偏頗,別記恨我們,好好的過你自己的生活吧,你的人生還很長。”
“金叔叔,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金叔叔……”顧依言無措的喊著,金秘書卻是淡淡的放開她,追著趙美韻離開,並未再說任何,甚至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顧依言知道,他也是怨的,如何不怨,當初的一切都是自己選的,可她都做了什麽?
“阿墨……”顧依言無助的蹲下,就像小時候那樣,緊緊的抱著自己,一聲一聲的喚著,“阿墨,對不起,對不起。”她要的從來不是自由,由始至終隻有雲墨,她隻要雲墨。
轉角處的楊帆靜靜的聽著,阿墨?是那個沉默少言的少年吧。
顧依言病了 ,昏昏沉沉的在家躺了三天,一閉上眼全是雲墨小時候瘦弱無助的身影和他用無比冷漠的眼神看著她,告訴她,她自由了。
睜開眼,便是無盡的淚水,哭得累了,又睡過去,又繼續無休止的噩夢。反反複複,在第三天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習慣的看了一眼日曆,又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頓時睡意全無,拖著軟弱無力的身子迅速收拾好自己往郊外趕去。
“爸,我回來了,你還好嗎?”雲墨修長的手指撫摸石碑上的照片,照片裏的臉,在他記憶裏已經模糊,照片裏的人帶給自己的溫暖,也在隨著時間,隨著周邊的一切變冷,這些年,他一直在消耗這些溫暖,或許當溫度完全冷卻,他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去尋找記憶裏的溫暖吧。
“我會按照你的意願,讓逸韻重新開門,你在地下安息吧。”
顧依言如往常一樣,將手裏的菊花放在雲逸揚墓碑前,卻發現上麵已經放了一束,會是誰放的?
不會是趙美韻,她忌日當天不會來的,她會在忌日第二天獨自一人來守上一天,這些年從未變過。
也不會是雲家人,雲家是百年書香世家,有自己的祠堂,裏麵供奉著所有雲家逝去人的牌位,當年她跟著雲墨去過,雲家人不可能會在這裏來祭拜的。
其他親朋好友也不可能,這些年,從來沒有過。
那麽,除此之外,隻有一人會來。
顧依言忍不住激動起來,放下花,急匆匆的往山下跑。
山下的小道上,清冷又孤寂的背影比她以為的還要熟悉,隻是比記憶中更消瘦了。
她肯定,一定是他。
不顧一切衝了過去,從身後緊緊的抱著,“阿墨……阿墨……”
雲墨身形僵住,握緊的雙拳鬆開,將腰間的手拿下,又若無其事的甩開,繼續走。
顧依言愣了愣,又趕緊追上去,站在雲墨跟前,滿心激動,“阿墨,是我啊,我是依言,顧依言,你不認識了嗎?”
雲墨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從旁邊走過。
顧依言急切的去拉雲墨的手,“阿墨,我是依言啊,你看看我,看看就能想起來了。”
雲墨眉心緊蹙,厭惡的甩開顧依言的手,“別碰我。”
那眼神,像一根長長的針狠狠的紮進顧依言心髒,痛得她窒息。
雲墨視若無睹,毫不停留。
顧依言咬緊唇瓣,寸步不離的跟著,“阿墨,你去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還走嗎?這些年你都在哪?過得好嗎?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