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枯塚圜瘴，咒衰龜淵（五十七）
畫麵不知不覺間又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周圍白霧繚繞，宛若仙境，綠樹蔥蔥，無數歸鳥在天空飛翔時不時落於樹間枝頭。
古樹一叢一叢通於百尺之上，立於雲霄，下發新枝丫，鋪滿苔蘚與鬆香，還有清香的菌類冒出朵朵花型。
地麵上也軟若鬆針鋪，每一步似乎都會浸濕鞋子，不遠處往著涓涓流水滴滴泠泠從山間流下，打落在周圍光滑的石岸上，或浸潤於鬆軟的鬆針中，或由邊緣流淌而下。
那山中落下的溪水宛若一條白色的玉帶。由於溫度原因，周圍的石岸上甚至還長著一種紅色的藻類，看著就像是石頭上布滿了紅色的小花。
山間流下的溪水仔細一看其實帶著淡淡的碧綠色，像玉一樣通透，拍擊在石岸上就像玉受到大力地撞擊破碎成了白色的粉末一般。
碧水拍岸碎若玉，浩浩湯湯銜遠山。
肖問渠看著周圍的美景，似乎那空氣，那腳下的濕潤與山間溪水的清涼都能感受得到。
但是等他伸手而去的時候，隻能穿過那溪水，根本碰不到它。
就在這時，一個人緩緩走了過來。
他的手上拿著一塊開滿橘色藻類的石頭，輕輕地放在一個小石頭堆上。
“據說……這附近的山中，人們都說死在山中，無家可歸的人都會搭建這樣一座石頭堆做為塚，綁上無數的彩色絲帶引領魂魄歸家。”那人嘴裏輕鬆地呢喃著，笑著放在一塊石頭在上麵。
“那……我也要為自己搭建一個這樣的石頭塚作為自己的歸家之處……”
肖問渠看著那笑起來的人，那人長得非常的神聖，看不清他的麵容，但隻能從他的氣質與動作感覺他是一個高兒威嚴的人，穿著一身白衣，黑色的長發直鋪在腳底，每走一步，腳下的白衣就會與他的頭發散開，宛若黑中帶白的瀑布一般。
那人的聲音裏無關男女，似乎根本沒有器官發聲，就好像他心中自動產生了一種聲音，周圍的萬物都能通過他的氣息他的發生翻譯成自己能知道的句子……
看不清男女，感覺不出是誰，但那人與肖川月的感覺不一樣……
給人一種感覺就像是……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東西。
難道那人是莫往生？
不……
肖問渠腦海中跳出這個名字就否認了，沒有任何的地方能感覺出那人是莫往生。
既然不知，那就繼續看……
肖問渠站在一邊，腳下的鬆苔軟軟的陷入腳底，溪水浸潤他的鞋子似乎都濕了，周圍非常的冷，但那穿著一身白衣薄紗的人卻絲毫感覺不到。
它一直抱著各種自己喜歡的石頭來搭這個石頭塚，作為自己歸家的地方……
每一天每一天。
就好像很嚴謹，也很無聊，他每天都會抱一塊石頭下來，將這石頭塚好好的搭好。
肖問渠從剛開始看他搭的時候，他的氣色還很好，逐漸的，他就發現這人已經開始變得虛弱，每次抱一塊石頭甚至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他不似人那樣開始衰老，而是開始變得透明，連同他的身體，開始變得虛無……
那一天，它抱著最後一塊開滿橘藻的石頭下來，放在了最頂端的位置上，氣喘籲籲。
他在石頭上綁上各種顏色的絲帶，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大限……也要到了啊……”
“也是……世界雖然由我創造，但我並不能與它同壽……”
“隻願我死後，也能化作它的一部分，千萬億年之後，世界的某個角落能冒出一個與我相似又相同的……普通人。”
肖問渠聽著那人說的話，心中跟著砰砰直跳……
夢裏，這個搭建石頭塚的人好像不一般……不會老，大限將至變得透明……
而且這人的言語中好像在說……世界是由他所創造的……？
就在肖問渠反複細細琢磨那人的話時，隻見那人逐漸地就開始變得透明起來，他身上的點點生機全部都開始消散，周圍所有的生靈都圍繞著他哀鳴。
風逐漸吹過，水開始緩流，世界似乎在哭泣。
而他靠在自己的石頭塚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切的一切都開始消失……
肖問渠感覺周圍的冷意逐漸開始加深，那種冷至靈魂，寒至徹骨的感覺幾乎要讓他渾身發抖。
而那人躺在石頭塚的邊上，身上的生機像一道道金色的點無數散去，石頭塚上的彩帶也跟著被風吹起，一陣陣在空中飄揚，帶著金色的生機，帶著那人死後寧靜的祥和。
這時肖問渠發現，所有的寒氣都朝這裏匯聚而來，無數的寒冷都湧上那石頭塚。
塚之中微微透明，露出一個人的身姿，他的身體平靜地沉睡在石塚之中，周圍一切的景色開始冰封起來。
肖問渠這時候感覺自己能動了，他退後一步就像是跨越了山海，一步就站在了天上。
此時他就望著地麵下那小小的石頭塚散發著寒意，周圍的一切開始冰封。
在看到那山的原貌之時，肖問渠瞳孔微微一縮。
隻見周圍的山脈都四通八達的連接在此處，中間這一座山如同圓形的祭壇，無數的寒冷都湧在周圍。
飛鳥經過，天空之中不住地哀鳴，周圍的樹木簌簌地落下葉子，好似在哭泣，冷風也匯聚起來，在那最中心原型的形似祭壇的地方開始落下冰雪……
‘冰極之地，沉睡的巨人……’
‘形似祭壇的山脈，四通八達相連於此……’
‘枯塚圜瘴，咒衰龜淵……！’
剛才他所見的那般美景，鬆針青苔，綠樹成蔭，各種有靈萬物在此聚集的地方，碧水拍岸碎若玉，浩浩湯湯銜遠山，居然是……枯瘴之塚！？
是那個布滿黑色瘴氣，人跡罕至，幾乎毫無活物的枯瘴之塚？！
那個全是怪物才能活下來，萬風哀鳴，夜晚飄落黑色雪花的枯塚？！
曾今的它竟然是這般的美景？這樣的景色？
肖問渠靜靜地看著那搭建的石頭塚立於整個祭壇山脈的中心樞紐上，周圍所有的樹木和水流都開始被冰封起來……
那寒冷由裏至外，一步、一步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