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陸譽衡不知範小晴整日哪來這麽多的精力,單聽她講了一個時辰,範小晴仍然活蹦亂跳,好似全然不知道累。
台下人聽得津津有味,時而整個茶樓鴉雀無聲,時而又哄堂大笑,掌聲四起。
陸譽衡見範小晴一身男兒裝扮,愈加覺著有趣。
“阿寶。”陸譽衡不緊不慢喊了身旁家丁一聲,目光卻是一直放在範小晴的身上。
“小的在。”家丁立即答應,生怕耽擱了事情。
“賞賜五十兩白銀。”陸譽衡嘴角微微揚起,眼裏滿是笑意。
不得不說,這小姑娘古靈精怪,看上去沒個正經,肚子裏墨水卻是不少。陸譽衡對她男女平等的理論仍是不解,但也不妨礙他喜歡聽範小晴的說書。
“給茶樓嗎?”家丁疑惑問道。
陸譽衡並不算隨意揮霍錢財的紈絝少爺,將軍府家風嚴謹,陸譽衡也極少給誰賞賜過東西。
可茶樓老板與陸譽衡又是好友,賞賜可是顯得見外了。家丁想到這裏,才一頭霧水,不知陸譽衡要做什麽。
“給那個說書的。”陸譽衡微微抬頭,下巴指了指台上方向。
範小晴還不知二樓閣間發生了何事,她說到興頭上,幾乎忘乎所以。
“寶玉雖然喜歡那黛玉妹妹,可他自小在名門望族中……”
“公子!”
轉眼間《紅樓夢》快要講到末尾,接下來便可重新摘取新鮮故事,範小晴說的盡興,忽然聽見翠桃喊她。
範小晴一邊繼續往下說,眼睛轉了彎的在人群中尋找翠桃身影。
“公子!我在這兒!”翠桃朝範小晴揮了揮手。
眾人沉浸在寶玉和黛玉的纏綿愛情中,哪還注意得了範小晴異樣。範小晴順著聲音望去,就見翠桃擠在第一排角落,恰好與她四目相對。
“胡子!胡子!”翠桃不敢說的大聲,隻得將嘴張得誇張些。
“什麽?”範小晴不解,四周人語嘈雜,她實在聽不清翠桃在說什麽。
翠桃急的直跺腳,幹脆用手指了下嘴角。
“範公子胡子掉了!”
就在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聲音極大,頓時叫眾人齊刷刷的往範小晴方向望去。
範小晴這才意識到翠桃剛剛是在提醒她胡子掉了,她下意識伸手去碰嘴角,果真胡子掉了半截,隻剩一半貼在嘴上。
眾人大笑,隻覺著範小晴這副模樣滑稽又好玩。
“得,跟你們吹牛還有返老還童的功效。今天是掉胡子,明兒個可是變成十二歲少年了。”範小晴順勢與底下客人一同調侃,絲毫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三言兩語就破了尷尬,範小晴又將注意力收回到自己所講的故事中。
陸譽衡坐在二樓,方才情形盡收眼底。
想不到範小晴能有這番魄力,要是尋常小姑娘,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恐怕現在早就哭了。
“還挺聰明。”陸譽衡自言自語,忍不住誇讚範小晴。
洋洋灑灑又是半個時辰,《紅樓夢》終於講完。範小晴最後給寶玉和黛玉添了幸福結局,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公子,剛剛那事您別放在心上。”
下了台,翠桃忙不迭迎了上去。她擔心範小晴耿耿於懷,畢竟女兒家臉皮總要薄些。“胡子掉了也是常事,何況聽眾又不是不知您胡子貼上去的,他們定不會嘲笑您。”
同翠桃想的截然相反,範小晴非但未有因此自尊受損心裏委屈,反而很是開心。
“能夠與聽眾打成一片,成為朋友,這是好事啊!”範小晴挑眉,因著心情不錯,她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翠桃不解,分明是件糗事,怎的範小晴還覺著高興呢。
“你吧,做事能幹反應也快,就是沒有賺錢的頭腦。”範小晴一板正經,挽著翠桃的手出了茶樓。“不過也無所謂,我能掙錢就行,日後我大富大貴,定少不了你的。”
範小晴洋洋得意,咧開嘴笑得十分燦爛。
“可是小姐您還是沒有告訴奴婢,為何您胡子掉了半截是件好事。”翠桃感動歸感動,可她心中疑惑仍然未有解開。
“這哪是胡子的事情,你看台下聽眾與我關係熟稔,開起玩笑來全然沒有顧及,這證明什麽?這證明他們認可我。不是說麵無表情站在台上講故事這一種說書方式,我們也可以當做遊戲,大家歡聲笑語,不是更加開心?”範小晴耐心解釋,一邊將翠桃拉到了賣燒餅的鋪子前。
翠桃點了點頭。生意上的事情她是不懂,可範小晴自打變了性子之後,整個人都聰明了許多。翠桃一門心思相信範小晴,隻管伺候好她。
茶樓對麵的燒餅鋪子香味誘人,範小晴和翠桃一邊啃著燒餅一邊悠哉悠哉回去大學士府。
而後幾天,範小晴不再講男男女女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轉而開始說起懸疑案件。
眾人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這台下密密麻麻擠滿的聽眾,大多都是踩點過來聽她說書。
範小晴學了個聰明招數,她每每說到最緊要的地方停下,留個懸念吊足聽客胃口。要想知道後麵講的什麽,隻能改明兒又過來聽。
畢竟她講的這些故事,盡數都是在二十一世紀聽來,這個時候的人怎會知曉。
比如她最近就把《名偵探柯南》拿出來稍稍改了下名字和身份背景。
“柯南與她的夥伴接到一個案子,便快馬加鞭趕到地方。結果屋子裏站著三個人,一個書生,一個書生妻子,還有一個書生的貼身丫鬟。”
“書生的妻子說書生與他丫鬟背地苟合,正準備想法子殺了她。可書生和丫鬟都說書生的妻子性情內斂,不僅言談,早已有了輕生跡象。”
“次日,柯南接到稟報,這三人竟死在了同一個屋簷下。”
“好了,就說到這裏了。”範小晴點到為止,絕不多說。
陸譽衡皺了皺眉頭,眼睛直盯著範小晴方向。
巧的是陸譽衡從小擅長推理,對於範小晴講的這些故事他更是感興趣。好幾天陸譽衡都準時趕到天龍茶樓,有時沒了位置,他甚至不顧身份坐到普通座席。
“哎呀範公子!您就講完嘛!就幾句話的事情,又費不了多少功夫!”
“是啊,您不說,咱們這兩日飯都吃不好,老想著他們為何而死,凶手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