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範小晴神色淡然,絲毫沒將那五百兩放在心上。
想不到她第一句竟問路用信息,翠桃多少有些疑惑。
“公子,您不會也覺得路用是個壞人吧?”翠桃皺眉,神情頗為擔憂。“看他娘那個陣勢,估摸著也是他娘無理取鬧,路用應當不是這種人的。”
方才發生那樣事情,範小晴若是以為路用和那老婦人聯合起來演戲,一出苦肉計騙得五百兩銀子,倒也能說得過去。
範小晴悠哉悠哉走回到房間,聽見翠桃說話忍不住笑出聲。
“我還沒說什麽,你怎麽就這麽著急?”範小晴若有所思打量翠桃,眼裏滿是玩味。
“啊……路用畢竟在作坊待過一段時間,奴婢同他算是朝夕相處,知曉他的品性,怎麽也算朋友,奴婢自然不願懷疑到他身上。”翠桃趕緊解釋,生怕範小晴誤會。
可話是說得振振有詞,翠桃卻越來越小聲,最後索性低下頭。
範小晴瞧著翠桃這副模樣更是覺得有趣,一雙眸子也笑成了月牙。
“既然是朝夕相處,沒有生成別的情愫?”範小晴挑眉。
“公子您說什麽呢!奴婢清清白白,隻想伺候在您身邊,奴婢哪兒也不去!”範小晴猛的抬起頭,拉住範小晴好似擔心自己被範小晴丟了一樣。
“噗呲。”範小晴笑了笑。“好啦,我和你鬧著好玩的。”
範小晴拍了拍翠桃手背,隨即坐到書桌前。
“你把當時麵試時填的表格全部拿給我,再將作坊其他工人喊來,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們商議。”範小晴回到正題。
方才老婦人與路用對話範小晴尚且記得,先不說路用可是心善之人,那老婦人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所謂倚老賣老,待看見老婦人這番做法後也隻覺得不過如此。
範小晴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路用跳進火坑,她想到一個法子,能將路用救出,也好讓那老婦人長個教訓。
她默默記下路用家裏地址,隨意問了幾個人便就能找到路用即將要娶的女子,說是姓張,名喚淑慧。
聽著名字張淑慧應當是極溫柔端莊,可她卻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潑辣女子。範小晴調查之後一個勁的感慨,依照路用性子,兩人若是成親,張淑慧不得欺負死他。
何況路用爹娘還拿了人家那麽多銀子,陸用日後在張家更是說不出話來。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路用入贅張家,可謂是屈辱至極。
“氣死老娘了!”
胡小嬌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滿臉怒氣恨不得立即發泄出來。
“這路用爹娘怎麽這樣?路用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兒子?為了錢逼迫路用從商,後麵失敗又讓路用一人在外麵賺錢補貼家用,現在竟能將路用給賣了!真是喪盡天良。”
這幾日眾人一同將路用調查了遍,畢竟範小晴才穿越過來,身為大學士府千金又不知民間百態,這些事情還得靠胡小嬌和作坊工人。
胡小嬌知曉事情來龍去脈後氣憤不已,隻差將路用爹娘按在地上打一頓。
“我也難得見到這種為了錢連親生骨肉都不顧的人。”範小晴感慨,語氣頗為沉重。“路用這副軟性子,估摸著就是從小被他爹娘教訓慣了,久而久之連話都不敢說了。”
路用還在作坊工作時,範小晴就發現他不愛說話。好在管賬需不著常常動用口舌,這工作倒是對於路用來說十分適合。
“掌櫃的是怎麽想的?”有小工詢問範小晴看法。
她讓人調查路用家境背景,定不是隻拿來談論這麽簡單。十幾個人就等範小晴開腔,他們總不能看著路用陷入水火之中而不顧。
“劫親。”範小晴嘴角微勾,不緊不慢說出這兩個字。
話音剛落,眾人大吃一驚。
“劫親?”翠桃疑惑不已,立即叫出聲來。“我看路用爹娘對這門親事十分重視,萬一知道是我們劫親,肯定會糾纏我們的。”
翠桃多少有些優柔寡斷,做事情更是瞻前顧後。她考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老婦人知曉範小晴帶領人去劫親,恐怕要將這作坊鬧的翻天覆地不可。
“怕什麽啊!”胡小嬌站起身,一邊說話一邊拍了拍身上灰塵。“現在又勸不動路用爹娘放過路用,咱們不去劫親,等路用真與張淑慧成了親,到時候有他好受的。那個時候我們才真是沒有辦法,隻能手足無措了。”
胡小嬌性子豪邁,說到什麽就是什麽。她很是欽佩範小晴的能力,雷厲風行與她如出一轍。
所以不過短短兩三個月,胡小嬌便對範小晴忠心不二。
“嬌姐說的對,我們先劫親再說。”有工人舉手附和。
“那就這樣定了。”範小晴環顧四周,眼裏透著柔和。能夠因為這個作坊將這麽多的人凝聚一起,範小晴明麵上不說,心裏卻是感動極了。
雖然與路用認識時間不長,至少一起為了作坊生意努力過,這便是最珍貴的。
三日後。
路用與張淑慧成親一事在整個村子裏鬧的沸沸揚揚。倒不是因為路用,而是人人感慨張家女兒竟也有男子看上,尤其新郎還是白白淨淨一個書生,更叫人大跌眼鏡。
傍晚,路用一身紅色喜服,被老婦人拉著往外麵走。
“我跟你說,等你去了張家,可要好生伺候著你那媳婦。她們張家在咱們村子裏可是最有錢的,將她給伺候給舒服了,我們路家才好過。”老婦人再三叮囑路用,生怕路用出什麽岔子。
路用麵無表情,儼然不願聽從老婦人安排。
“你前兩年做生意虧了那麽多銀子,可都是張家給補好的。我們要知恩圖報。”老婦人仍然喋喋不休,說出來的話也愈加難聽。
“要不是你們逼我,我現在應當在考取功名!”路用煩躁不已。沒能堅持下去自己所喜歡的事情,這是路用心裏一個疙瘩。
“考取功名?我看你烤火還差不多。你以為官這麽好當?沒有一點靠山你一隻腳剛進朝廷就被人給殺了!”老婦人冷哼,分明麵前站著的是她的親兒子,老婦人此時麵目猙獰,像給在同敵人說話。“反正我話是說清楚了,你今兒個必須得聽!”
“掌櫃的給的五百兩呢?”路用詢問範小晴銀子現在行蹤如何。
自己隻是在作坊打工,臨走前還拿走範小晴五百兩銀子,路用心裏屬實過意不去。
“不是給你填窟窿去了嗎?”老婦人眼珠子一轉,趕緊對路用說道。“你以為五百兩很多嗎?一眨眼功夫就能沒有。”
路用欲言又止。
“快走快走,要不然吉時就要過了。”
外麵嘈雜聲四起,有人催促路用快一些。老婦人不與路用再說,拉著路用出了門。
屋簷上,範小晴將兩人對話聽了個正著。
“怎麽能這樣。”胡小嬌緊緊皺眉。“不行,我非要跟她說說理!”
說著胡小嬌就要下了屋簷去找老婦人的麻煩。
“哎!”範小晴連忙抓住胡小嬌手臂,唯恐她因為衝動做出什麽事情來。這也是為何範小晴要把胡小嬌拉著一起心動,畢竟依照胡小嬌脾氣,她恐怕忍不到範小晴行動的時候。
“現在去搶,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我這作坊還開不開了?”範小晴無奈的笑了笑。“我們先下去找他們匯合,然後到張家埋伏好。”
聽到範小晴安排,胡小嬌這才定下心。
她自小在村裏長大,上屋簷上樹都是胡小嬌的強項。一眨眼的功夫,胡小嬌便跳到了地上。
範小晴方才上來時是踩著胡小嬌的肩膀,還不覺得屋簷有多高,這下從上麵往下看,範小晴隻覺得心驚膽戰。
她可沒怎麽爬過屋簷,範小晴蹲在屋簷邊上,隻覺得手足無措。
“下來啊!”胡小嬌見範小晴沒動,連忙招呼了聲。
範小晴為難的看了看胡小嬌,又望向地上。
“我說掌櫃的,你怎麽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胡小嬌看範小晴在上麵蹲了半晌也不下來,屬實替她感到著急。
胡小嬌並不知道自己掌櫃是個姑娘家,隻想著範小晴斯斯文文,與路用是一個性子。隻是路用更加優柔寡斷,這樣一對比,反而範小晴更像個男人。
沒想到胡小嬌還鄙視起自己,範小晴一下子來了好勝心。她可是人稱飛毛腿,跑遍城管無敵手,還能被胡小嬌看扁不成。
“我剛剛隻是在醞釀待會兒計劃,誰說我磨磨唧唧了。”範小晴嘴硬反駁。“你讓一下,我這就跳下來。”
說罷,範小晴深深吸了口氣。
想到胡小嬌跳下來都沒有出事,自己和胡小嬌都是人,應該也沒什麽事情吧。這樣一想,範小晴心情總算平靜一些。
“哎喲喂!”
範小晴跳下來時腳趾頭不小心咯到地上石子,疼的她齜牙咧嘴,不顧其他下意識叫出了聲。
“誰!誰在後麵!”有人聽到聲響,連忙提起警惕。
靠著範小晴和張家,路家老兩口身上可是揣了好些銀子。他們最怕盜賊,萬一搶了自己銀子怎麽辦。
“走!”範小晴拉住胡小嬌,兩人手拉手往昏暗處跑去。
好在山上天要黑的早一些,範小晴與胡小嬌躲在草叢後麵,一下子就沒了人影。
路用爹娘瞧見銀子沒被偷走,就也未當回事了。當務之急是讓路用能夠順順利利與張淑慧成親。
“掌櫃的,您沒事吧?”胡小嬌關心極了範小晴。
“沒事沒事。”範小晴忙不迭揮手。
這場行動可是動用了整個作坊的人,要是因為自己耽誤了,範小晴才是愧疚不已。
說完,兩人便匆匆忙忙往張家趕去。
張家空地上搭了好幾張桌子,上麵擺滿美酒佳肴,遠遠的就能聽見嬉笑聲音。
路用坐在房間裏,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翠桃與兩個小工就躲在路用現在待的房間,等著範小晴和胡小嬌回來匯合。沒有範小晴的吩咐,誰都不好輕舉妄動。
“這路家人可是精怪得很,給我個沒用書生,還想要我們給他們銀子。”
座椅上坐著一個女子,生得眼小鼻塌,體型得有三個路用這麽胖。
她雙手挽臂,大大咧咧坐在座椅上,提起路用便是打心眼裏嫌棄。
“路用長得倒是端正,你也老大不小,先嫁人再說。”張家夫人語重心長對張淑慧說道。“要不然這四方鄰居還得笑話我們。”
“笑話就笑話唄,我看他們就是一個個的嫉妒,嫉妒我們家有錢。”張淑慧冷哼。“我看那路用就是個小白臉,等明日就把給路家的錢要回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