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陸譽衡從未吃過雪媚娘和楊枝甘露,自然是又稀奇又驚喜。
瞧著陸譽衡這般認同自己手藝,範小晴也很開心。
“不過你可別覺得請我吃兩份糕點,我就原諒你誤會我的事情。”陸譽衡話鋒一轉,語氣頗為生氣。
範小晴雖說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不講理之人。知曉自己錯怪了陸譽衡,她心裏總歸是愧疚的。陸譽衡並非小肚雞腸,隻是故意說教範小晴幾句。
畢竟範小晴那日鬧到茶樓,他陸譽衡的臉是真真切切丟盡了的。
“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事先調查清楚就衝動跑去質問你。”範小晴心虛,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這次人情我記得了,以後你要是需要我幫忙的,我能幫一定幫。”
除去這個,範小晴還真不知道怎麽彌補陸譽衡。
“行。”陸譽衡站起身,一雙眸子似笑非笑望向範小晴。“你就當給了我張憑證,日後得幫我一個忙。至於做什麽,那肯定就是我說了算。”
陸譽衡得寸進尺,範小晴又氣又無奈。
果真,陸譽衡還是那個陸譽衡,範小晴指望不上他能多正經了。
“行行行,我理虧,你說什麽是什麽。”範小晴沒有辦法,隻有答應下來。
陸譽衡從店鋪裏出來時,天才剛亮。
街道上零零散散幾個人來往,蛋糕店還未開張,便已經排起了長龍。
陸譽衡走的偏門,沒有人注意到他。
將軍府。
既然事情水落石出,範小晴誤會了陸譽衡,陸譽衡同樣錯怪了陸畏因。
思來想去,陸譽衡決定親自去向陸畏因道歉。
陸畏因一向行事周正,因著這件事情,父子倆好些天沒有說話。
“咚咚咚。”陸譽衡輕輕敲門。
“進來。”屋子裏傳來陸畏因低沉嗓音,不知為何,陸譽衡聽著一絲疲憊感。
他打開房門,就見陸畏因雙手背立,正望著架子上的頭盔和劍入神。
這兩樣數不清陪陸畏因征戰過多少次,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所以現在回了京城,陸畏因仍然將盔甲和劍放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
陸譽衡不好打擾,走到陸畏因身後等待他先開口。
“你找我做什麽?”陸畏因挑眉,眼角餘光不經意間掃過陸譽衡。
陸譽衡下意識低頭。
“爹,對不起。”陸譽衡緊緊皺眉,神情愈加嚴肅。“是我錯怪了您,那店鋪……是皇上查封的。”
陸譽衡心中愧疚,說起範小晴不分青紅皂白誤會了他,自己何嚐不是這種人。
“這事兒不重要。”陸畏因輕聲同陸譽衡說道。“我一直未和你爭辯,就是讓你自己知道後懂得悔改。你還年輕,衝動很正常。”
在陸畏因麵前,陸譽衡便就是個三歲孩童。
陸譽衡抿唇,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陸畏因這樣說,可自己怎樣算都已經二十歲了。要是陸畏因早就上了戰場,他還犯如此愚蠢的錯誤。陸譽衡無論如何都過不去這個坎。
“對了,今日早朝皇上下令,讓我去邊疆討伐敵寇。”陸畏因語氣平淡,卻又帶著淡淡威懾,令人聽了生威。
陸譽衡猶如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消息,他猛的抬眸,瞪大了眼睛望向陸畏因。
“為什麽?”陸譽衡眉頭蹙成了一團。“去年皇上才給您封了官職,您日後需不著上戰場打仗,為何又要您去?”
陸譽衡十分排斥這一決定,連聲質問陸畏因。
“我十四歲第一次出征,到現在也有三十年頭,皇上念我尚有餘力,準我盡最後一份職責,這是恩賜。”陸畏因輕笑。也不知他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
保家衛國自然是件好事,陸譽衡也是小家子氣的人。可陸譽衡是京城少將,亦是陸畏因的兒子。
“您的身體……”陸譽衡不忍說下去。
常年征戰,陸畏因身子早就落下隱疾。原以為這下終於能夠好好休養,卻不料皇上金口一開,陸畏因又要討伐邊疆。
“無礙。”陸畏因輕描淡寫回應,仿佛真是一件小事。
可真的是件小事嗎?陸譽衡心中苦澀。他不是沒有見過陸畏因每每下雨疼的麵色煞白的模樣。
這在京城還有人照顧,去了邊疆又怎麽辦。
“你且照顧好自己,少要再意氣用事。凡事都要謹言慎行,天子腳下,沒有一個人的命真真是自己的命。”陸畏因語重心長勸慰陸譽衡。“我雖然對你嚴厲了一些,到底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陸譽衡應下。“爹爹該照顧好自己才是。”
兩人寒暄幾句,陸譽衡便離開了書房。
門輕輕合上,屋子裏恢複平靜。
陸畏因歎了口氣,宛若一陣輕風,轉瞬間沒了蹤影。
“將軍。”
一抹黑色身影從屏風中出來,站在陸畏因身後。
陸畏因未有作聲,手指撥開桌上一張冊子,露出下麵明黃聖旨。
“您為何不告訴少爺?”男子神色凝重,眼中閃爍著疑惑之意。
“現在告訴他有什麽用?依照衡兒脾氣,他不得跑去皇宮找皇上麻煩?”陸畏因無奈又歎了口氣。“他心智尚且幼稚,還需要多加磨煉。”
陸畏因一番良苦用心,隻期望陸譽衡能夠體諒半點。
“那現在……”男子猶豫。
“硬著頭皮也得上。”陸畏因知曉男子心中所想,他何嚐不糾結於接下來的安排。可皇上聖旨已下,若是不去,便是抗旨。到時候皇上就是要整個將軍府的性命,陸畏因也無可奈何。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不如找個損失最小的法子。
“將軍是不想少爺過早承受這些吧。”男子冷不丁的開口道。
陸畏因愣了愣。
“是屬下多嘴了。”男子看出陸畏因情緒不對,主動低頭認錯。
“沒事,他遲早會知道的。”陸畏因靠在座椅後背,分明語氣平淡,卻是透著濃濃疲憊感。
這繁華的紫禁城,到底是多少人的念想啊。
轉眼間蛋糕店開了快要兩個月,生意依舊紅紅火火。
範小晴徹底將手帕作坊和吉他鋪子交給了兩個丫頭,自己一門心思研究新的甜品。趁著現下蛋糕店熱度高,範小晴隻想狠狠賺一筆錢。
再加上她最終是想開一個商場,範小晴現在把吉他和甜品這些對於古時候的人來說十分稀奇的東西拉進人們視野,也是為了今後做準備。
每日早上和下午是蛋糕店顧客最多的時候,範小晴又上了新品,今兒個可是忙壞了她。
好不容易到了晌午,範小晴終於得空,靠在門口眯著眼睛曬會兒太陽。
忽然,範小晴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擋住了陽光,麵前隻剩黑色陰影。
範小晴皺眉,疑惑的睜開眼睛。
“容公子?”範小晴下意識喊出聲,語氣顯得很是驚訝。
“我是該叫你範青公子,還是範小晴姑娘呢?”慕容傅嘴角微揚,露出溫和笑容。
範小晴這才反應過來,她是恢複女裝了,可後麵因為忙活蛋糕店的事情,範小晴已經許久未能見慕容傅一麵,自然尋不到機會把自己身份告訴給慕容傅。
“對不起。”範小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怎麽說都是她騙人在先,範小晴這一撥確實理虧。
“去滿香樓坐坐吧。”慕容傅輕笑。
不知為何,說來也是範小晴欺騙他在先,按理他該生氣才是。可知曉範小晴是女兒身,慕容傅卻是沒來由的開心。
滿香樓。
正是飯點,滿香樓人滿為患。
剛一踏進來,範小晴就聞見八寶鴨和紅燒肉的香味,饞得她直吞口水。
慕容傅心思細膩,將範小晴反應看在眼裏。
範小晴是誰?她可是整個京城最為厲害的女老板,所開的三家店鋪生意都是極好,她身上怎會缺錢。可就是這樣一個旁人眼裏高高在上的姑娘,卻是肯因一份八寶鴨而感到滿足。
慕容傅心中湧出一股暖意,對範小晴印象更好了一些。
既有高人一等的資本,又懂謙遜感恩,範小晴這樣的人屬實難得。
“關於我隱瞞自己身份的事情,我得跟你解釋一下。”屁股才剛挨到座椅上,範小晴便忙不迭的同慕容傅解釋,生怕慕容傅誤會了自己。“我不是有意騙你,隻是一開始拋頭露麵,我又說不準自己有多少本事,一來擔心別人口舌,二來怕我爹不肯我搞這些。”
總之範小晴不是有意騙人。
“我知道。”慕容傅語氣溫和。“你不要多想,我今日請你吃飯不是為了聽你道歉。我是想著,現在算重新認識一下你。以前是範青公子,現下坐我對麵的,才是大學士府千金範小姐。”
範小晴不由得慕容傅真是太會說話了。
“你沒生氣就好了。”範小晴憨然一笑。
仔細想想,自己騙了這麽多人,卻沒有一個真正生了她的氣。範小晴心懷感激。
尤其陸譽衡,算是她誤會最深的人。
範小晴想到陸譽衡,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兩人閑聊了一陣,大致便是作坊生意與範小晴之後計劃。慕容傅性情端正溫和,範小晴說什麽他都靜靜聽著,偶爾提出自己意見,兩人商討著聊下去。
範小晴也樂意告訴慕容傅這些,她穿越而來半年左右,親近的人少之又少,慕容傅算得上一個。
果不其然,範小晴與慕容傅想到一起。關於手帕作坊,他們二人都覺得現下情形太過單調。
一開始無人見過印染手帕,借著稀奇的勁也能撐一陣子。後麵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範小晴認為,作坊自然要保留它的特色,印染手帕還是要賣。隻是除了手帕,應當再研製什麽新品。
“包?!”
範小晴的院子裏,翠桃和鈴鐺兩個人好奇大喊出聲。
她們隻知道女子身上常常帶著荷包,卻是不知還有斜挎包書包這種東西。
看見兩人反正如此強烈,範小晴一丁點也不覺得驚訝。她可是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天才想到賣包。
利用二十一世紀有而這兒沒有的物件,範小晴也算是不辜負自己穿越過來一遭。
“是的。”範小晴點頭,同翠桃和鈴鐺娓娓道來。“包可不止荷包,要是分背法,有斜挎包單肩包手提包腰包和背包。要是以造型分,還有水桶包流蘇包直筒包等等。這裏麵講究可多了,咱們做這個一定能掙錢!”
範小晴斬釘截鐵,這還沒做就已經料到到時候作坊生意會迎來第二次紅火。
翠桃了解範小晴,從她腦海裏常常蹦噠出稀奇古怪的想法,翠桃已經習慣。隻有鈴鐺沉浸在驚訝之中,久久未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