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十七
在池田恒興的眼中,就在三郎說完的瞬間,那些牛鬼和那些奇怪的人,身上在一瞬間出現了數道傷口,血液迸射而出,團團濺在三郎大紅的披風上,就像是印出了朵朵深色的花。
這一幕就像是神跡。
池田恒興嘴唇翕動,幾乎要說不出話來。直到鹹澀的淚水流到他的嘴邊,他才像是獲得了什麽力量,狠狠一咬牙,牙齒混亂間咬破了嘴唇,鮮血合著眼淚一起溢入口腔,大聲呼喊道:“殿下……殿下必定取得天下!!”
這樣連妖物都不懼怕的人,難道不是當世的英雄嗎!
這樣麵對妖物都有神佛相助的人,如果連他都不能一統天下,這世上還有誰可以!
他不再說話,眼淚卻難以止住,隻能驅馬跟在三郎身後,任憑疾馳產生的狂風將淚水遠遠吹到鬢發,任憑淚痕在風中漸漸幹涸。
直到踏過那一群“牛鬼”,他們才看到了在淺井的軍伍不遠處,同樣騎著馬站立的人。大約是也在等他們,那個人一直望著他們的方向,直到接近了,池田恒興才看清這個人居然是鬆永久秀。
“我說,那裏湧動的到底是什麽啊!”鬆永久秀臉色難看地說道,“你小子怎麽惹上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的?戰國時代竟然還真的有牛鬼在啊!還有,你剛剛是用什麽宰掉的?也沒看見槍啊?”
“不許對殿下無禮!”在鬆永久秀近乎斥責和質問的語氣出來後,三郎身後的人幾乎在瞬間就要拔刀。
當然,這些人此時的維護,鬆永久秀完全沒放在眼裏,不耐煩的看著三郎,等著他回答。
三郎歪了歪頭,自己也不確定地回答道:“不是牛鬼,是敵脅差。”
“哈?”
“而且宰掉他們的也不是我,是我的……探子?”
“織田家的探子有這種身手?”
“大概。”
“嘖。我管你是探子還是忍者,總之,你現在也隻有這麽點人了對吧,信長。告訴了你有關淺井的情報,還落的這個下場,我可不會同情你。”鬆永久秀揮了揮手,選擇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前麵是琵琶湖,也是淺井的領地。就算你之前好運的沒被淺井家發現,也不可能帶著十騎,好運地直接穿過淺井的整個領地去京都吧。”
“所以說,鬆永先生拋下軍隊是來給我指路的?”
“誰他媽會為了你拋下軍隊啊!!我是要自己逃跑的!”
雖然三郎也是為了逃跑而選擇冒險獨自脫離隊伍前往京都,但鬆永久秀大概是因為一直拿命拚搏到如今的地位,說起這樣讓人無言以對的話也更加理直氣壯。
三郎因為他的大音量直接抬起手捂住了耳朵,抱怨道:“但是你確實是在這裏等我的吧。”
鬆永久秀為這找重點的能力噎了一下,超凶的瞪了三郎一眼,才用施舍的語氣:“行了,看你這麽快做出逃跑決定的份上,幫你一次也不是不行。”
麵相凶惡的前黑幫成員的臉色沉了下來,輕聲說道:“我們走山路。從若狹的熊川,經過朽木穀就可以到京都。”
——
池田恒興以為是神跡的一幕,並不全是神跡。
戰國時代土生土長的青年隻看到時間溯行軍身上乍現的傷口,卻看不見那一瞬間突然出現的四名刀劍付喪神。
原本,在經過短暫的商議後,刀劍們是由數珠丸恒次和今劍悄悄跨坐在跟隨三郎的那十騎的某兩匹馬上,笑麵青江則是前往木芽嶺觀察德川與朝倉的戰況,宗三留在羽柴秀吉的殿軍中。
但是,就在三郎說出那一聲出陣的時候,就像是突然多出了什麽無形的繩索將四個付喪神聯係在一起。不僅是宗三左文字和笑麵青江瞬間出現在了三郎身邊,每個人的胸口上都多出了一個旗幟模樣的五邊形硬質牌。正麵隻有數珠丸是純粹的金色,上麵刻著漢字“一”,其他人都是銀色,分別刻著“二”“三”“四”。刀鞘上也掛上了一個同樣形狀但是更小一圈的硬牌,卻都是一樣的金色,統一寫著“一”。
刀鞘上的牌子的“一”代表的是第一部隊,而胸口牌子代表的是順序,數珠丸是隊長,因此占據了“一”的數字,其餘人隨著三郎報出口的順序排序。
在“出陣”二字出口的時候,他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在瞬間就將刀鋒指向了逼進三郎的敵脅差,直到在幾秒內將距離最近的脅差砍碎,身體才重新受到意誌控製,看著三郎和其餘幾人絕塵的背影。
他們為了砍到脅差,也是踏在地麵上的。但是除了三郎以外的人不僅是忽視了他們,甚至連踢踏的馬蹄都直接穿過了他們的身體,不受阻礙地向前奔去。
這幾乎要比平時被無視還要過分。平時他們雖然不會被人看見,但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需要進食,能夠和人接觸,甚至將其他什麽東西裹在身上時,也能明顯看出這裏有一個人形。但接到出陣的命令後,他們整個就像是被串聯起來的幽魂,不被發覺,也無法讓人發覺,唯一能傷害到的隻有時間溯行軍。
……他們原本的目的,也正是時間溯行軍吧。
刀劍男士出陣,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嗎?
雖然一直在清掃岐阜城的敵人,但至今為止才是第一次出陣,刀劍男士們除了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外,很難再察覺出什麽來,再加上敵人眾多,在由今劍遠遠的看到三郎確實脫離了敵脅差和敵打刀的包圍後,就不得不收斂心神,全神貫注的對付起時間溯行軍。
——太多了。
——對比起隻有四個的刀劍男士,對方那邊幾乎是多到了可怕的地步。似乎是為了彌補三郎離開的遺憾,原本就源源不絕從陰影處爬出的敵脅差,多到了讓他們看不到附近景色的地步。
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慘白尖腳,從那個野獸頭顱裏迸射的光芒幾乎要將這一個小小的包圍圈照成白晝,因為脅差太多,更難判斷之前的打刀到底藏在了什麽地方,哪怕四個付喪神已經背靠背圍成了一圈對敵,也依舊精神緊繃。
唯一稍微值得慶幸的地方,反而是敵人太多,導致夜視能力不佳的太刀數珠丸恒次能看清敵人這件事。
他橫起一刀,強硬地架住數把之上而下劈下的脅差,靠著太刀強勁的攻擊力,竟然也能和這些脅差僵持住。幾息之間,敵脅差下方突兀地伸出一把打刀,在斬碎了形如牛鬼的一個脅差後,氣勢絲毫沒有停頓,以格外刁鑽的角度擊向數珠丸恒次的胸口。
——而完全不值得慶幸的事,除了這些時間溯行軍數量眾多外,還有他們絲毫不憚以同伴的屍首作為攻擊的踏板。
即使是被同類攻擊,敵脅差的雙眼也很快失去了光彩,六條腿瞬間僵直,在身體被撕裂成兩半後,大團的血從中間冒出,飛快的變黑。兩半身體分別往一邊倒,其中掠起的刀鋒因此亮的驚人。
敵脅差倒下的動作太大,數珠丸恒次的戰鬥意識不弱,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有敵打刀偷襲,但他退無可退。他甚至連架住數把敵脅差的本體都不能放下,因為在他放下的瞬間,那些不再與他僵持的脅差就會順著原來的角度,從各個地方刺穿他的身體。
幾乎不做猶豫,麵色蒼白的太刀硬生生受了這一擊,胸口的布料刹那之間裂開,從傷口漫出鮮紅的血。敵打刀的攻勢太猛,他幾乎被逼的脊背都要彎曲,一向淡漠的表情終於眉心擰緊,露出了類似痛苦的神色。
在敵打刀將刀刃收回之前,他猛地將本體下移,連帶著那數個脅差一起壓在打刀的刀麵上。敵脅差的刀尖幾乎算是正對著他的脖子,打刀也因為這突然的重量被壓得刀尖上翹,卡在了肋骨上。
數珠丸恒次微微睜開眼。
敵人依舊是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甚至看不到周邊的景色。他咬緊牙關,幾乎是強行施力,大步向前踏了一步,本體的“數珠丸”在他手中艱難的滑出一道圓弧,架在上方的敵脅差頓時有不少滑了下去,很快又找好了新的角度準備對他發起新的攻擊。
前踏的一步讓原本刺中胸肋的刀鋒更進一步,他卻忍耐下了這種痛苦,在被團團圍住的同時,改橫為豎,直直地將藏在脅差之後的打刀,連同敵脅差一起劈成兩段,張口的時候,仿佛口腔都溢滿了血味:“破邪顯正!”
隨著敵打刀的死亡,在他胸口的刀刃也像是失去了力量,閃爍了幾下後就化成晶亮的粉末滑落。而在一擊之下斬殺兩個敵人,好不容易騰出的空位,瞬間又被敵脅差補上,每個敵脅差的刀都直指數珠丸——直指四個刀劍付喪神的每一個。
像是永遠都斬殺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