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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三十五

  對於刀劍們的一言不合就回城,三郎完全沒有想到這是自己的原因。


  畢竟隻是隨便說說“以後回岐阜”,刀劍們就會biu的一下回去的話,那麽早在京都和家臣討論如何回去的時候,還在第一部隊中的四名刀劍就不知道回城了幾次了。


  這次突然目睹刀劍們的消失,三郎也隻是錯愕了一瞬,就幹脆的將這些拋到了腦後,爽快地將接下來的行程安全托付給了岩融——但凡他回味一下自己說出的話,就能知道這次造成刀劍回城的重點不是什麽“之後回岐阜”,而是“你們的出陣已經結束了”。至於岩融,他作為曾進行過“刀狩”的武藏坊弁慶的武器,原本就有著好戰因子,對於三郎的囑托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於同伴們突然離開的原因……作為新刀的岩融是這麽想的。


  看審神者如此鎮定的樣子,那麽大家回城一定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實際上並不是)

  至於為什麽本應在本丸裏的審神者卻在荒郊野外、為什麽審神者附近還圍著人數眾多的士兵、為什麽審神者名叫織田信長……好像目前也是不需要太多關注的事,反正該知道的回城之後總會知道的。


  比起什麽要命(碎三觀)的好奇心,岩融還是更偏好於戰鬥——當然,如果審神者要讓他去做一些單純的體力活,他也很擅長就是了。


  因為在刀劍男士趕回來之時,三郎正好在煮粥吃。眼下多了一個岩融,他也就摸出了一個新的打飼袋,將裏麵原本用作墊肚子的幹糧倒出來,遞給了手持薙刀的男人:“隻剩下餅了。我有安排給數珠丸他們也準備幹糧的,不過現在他們不在,又多出了一個你。待會半兵衛會來,你去他那邊拿一袋就好了。”


  “喔哦?原來這是在戰場上?半兵衛也是刀劍付喪神嗎?”


  “這倒不是。不過因為半兵衛是很酷的角色,總覺得在這種被小光勒令不能說的事上,也稍微能拜托他去幫一點忙——”


  竹中半兵衛正走到臨時搭好的無頂帳篷前,就聽見三郎說話的尾音。他心思敏銳,立即就注意到了“小光勒令不能說”這個重點,但還是非常守禮地停在了帳前,刻意弄出了聲響,來提醒棚內人自己的到來:“殿下。”


  “半兵衛來得好快。直接進來也沒事喔。”


  雖然是個穿越者,但在戰國生活的十幾年裏,三郎不知不覺也已經對一些尊卑上的隱晦要求習以為常,也就仍然蹲在鍋旁沒有動彈,隻是開口招呼竹中半兵衛進來。


  竹中卻沒有動,堅持地站在離帳篷幾步遠的地方:“不。我有看到裏麵有其他人的影子。殿下一直在對忍者的事保密,這樣讓我進來,確定沒有問題嗎?”


  “咦。這樣?”扭過頭看了看正捏著餅大口咀嚼的岩融,三郎果然看到因為鍋子下墊著柴火,而映照出的長長影子。


  他回味了一下明智光秀幾乎每次見麵都會提醒的“眼下先不要將付喪神暴露於人前”,隨後大手一揮,異常豪爽地說道:“直接進來!反正半兵衛也看不到嘛。”


  ……不知為何,想起時不時就對三郎細心叮囑一番(甚至之前三郎自己還說了“小光交代不能說”)的明智光秀,竹中半兵衛心中忍不住生出淡淡的同情。


  他也不再扭捏,直接地踏進了棚子裏。


  太陽雖然已經將要落山,但三郎這裏還沒有點起火把,可供照明的隻有鍋子下那一蓬燃著的柴火。鍋裏的粥已經所剩無幾,連之前被三郎以防止肚子餓為名順手拿走的一個足輕打飼袋也空空如也,扁扁地躺在地上。


  織田家的家督似乎是還沒吃完,手上還端著半碗粥,看見他進來也沒有放下,小心翼翼地吹著滾燙的粥,用熟悉又親密的語氣對著他說道:“你來的很快啊,我還以為要再晚一點才能來。”


  竹中半兵衛隻是低下頭,表情顯得淡漠平靜,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多半會以為他是個冷漠的人。他沒有假手於士兵,將兩三個打火袋放在了三郎的麵前,臉龐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愈發顯出他獨特的憂鬱氣質,比起一個武將家臣,幾乎是更像一個詩人了。


  “因為殿下很在意的樣子,考慮到他們似乎不能見人,就由我先帶著這些過來了。之前您反映的,關於那些忍者食物耗盡的事,等後勤統一製作幹糧的時候會製作好打飼袋和水筒,明天早上之前必會送到。”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竹中笑了起來,“不過,原來殿下的忍者會粗心到不準備打火袋的地步。”


  “也不算是忍者。小光一開始宣傳出去的是探子才對,不知道為什麽就變成了忍者,總覺得哪裏不對,不過也沒有造成什麽麻煩。”


  “即使是探子也不在行軍途中會忘記裝有傷藥的打火袋。”竹中半兵衛好笑地搖了搖頭,臉色漸漸重歸平靜,“雖然是漏洞百出的謊言,但殿下既然會為他們尋找傷藥和準備食物,想必也會是值得您信賴的人。”


  “大概吧。不過麻煩你拿了傷藥,卻用不上了——他們先回岐阜去了。幹糧也是,隻需要一份就夠。”


  “我以為您最信任的是明智先生。”


  “小光是不同的。”


  “——關於這個,我多少能察覺到。”垂下了眼掩飾住眼中不甚分明的情緒,竹中半兵衛的態度並沒有多少變化,“也能猜測到一點。不過,想要對您提出規勸的話,明智先生也會拚命去走到您身邊最近的位置。即便辛苦,也會覺得甘之如飴吧。”


  “感覺把我說成了任性的人。”三郎蹙起眉這麽抱怨道,“我沒有這麽讓人操心吧?”


  “……或許吧。”哪怕是竹中,麵對三郎的無自覺,也隻能沉默以待。他換了個位置,表情也從輕鬆變成了慎重。


  這樣正經的態度帶得三郎也正經起來,加快速度將已經變得稍涼一些的粥喝得精光,豪氣萬千的一抹嘴,就準備聽竹中半兵衛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然,一開口,竹中半兵衛說的就是今天遭受到的刺殺:“今天針對殿下的襲擊,大部分人懷疑是六角派出的伏兵。”


  “哦哦,這個恒興有說過喔。”


  “是。不過我個人認為,伏兵是分為兩撥。”在沒有添加柴火而逐漸暗淡的火光裏,麵貌憂鬱的家臣如此說道,“前一波是用鐵炮伏擊您的。不管是精準度還是定力,又或者是脫身手段,都像是真正的忍者。”


  “後一波是以手持薙刀的人為首的伏兵,確實是忍者一般的奇妙技藝……但太浮誇。殿下能準確說出他們的來源,應當是也曾與他們打過交道。”


  “確實,在從金崎撤退的時候被時間溯行軍伏擊,嚇了一大跳。”


  “‘時間溯行軍’……?那麽姑且稱為溯行軍。”始終覺得時間溯行軍這等名字太過奇怪,但竹中半兵衛並沒有揪著這點不放,繼續說道,“在與羽柴先生共同成為殿軍時,也曾目睹這一部隊。彼時他們是作為淺井軍和越前軍的援軍,預估數量有幾千人。即使是之後撤走,也保有了大部分兵力。”


  “宗三有說!溯行軍人數很多。”


  “那麽,‘人數很多’‘身手不凡’的溯行軍,為何會隻用區區幾十人來伏擊您?”


  當初在選擇路線時,丹羽長秀為三郎選擇的是千草嶺,並得到了其餘家臣的一致認可,原因就在於千草嶺地勢陡峭、山路狹窄,不便伏擊。


  但也隻是“不便伏擊”,而不是“不能伏擊”。如果有數千人的部隊,再加上溯行軍不凡的武力,別說撥出幾十人來一場失敗可能很大的刺殺,就算是直接擋在路前,蠻橫地玩一次“狹路相逢”,織田軍都會損失慘重,織田信長被刺殺的可能性也大的多。


  幾十個人對上萬餘大軍,不過是螳臂當車。


  但偏偏他們就是這樣做了。非但如此,還明確地打出了“忍者”的名義,幾乎是明晃晃地宣告所有人他們是六角家派來的刺客——


  “因此,我個人的看法是,他們是意圖將對您的刺殺栽贓到六角,或是‘豢養忍者的任意一位大名’身上。”說的是頂頭上司的人命大事,竹中半兵衛依舊不緊不慢,語氣也冷靜得仿佛敘述,“而第一批、隻身前來刺殺您的鐵炮高手,是不是六角派出的也還存在疑點。”


  略微代入思考了一下,三郎立刻就被裏麵錯綜複雜的關係弄的頭疼。他也就撥了撥柴火,使其變得明亮一邊,對著竹中半兵衛幹脆利落地命令點:“直接說點我能聽懂的吧。”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竹中如此概括道,“六角,或是有人想要利用六角的名義來刺殺您,因此才有鐵炮高手的伏擊。這個計劃被人知道了,因此利用這點,也來刺殺您,即之後出現的溯行軍。”


  這樣的推測無疑是相當大膽、並且毫無切實的證據——幾乎可以被當成無理由的猜疑了。


  然而,竹中半兵衛說的是對的。


  他本性十分聰慧,觀察力也很敏銳。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往往會在極為迅速的時間裏被他連在一起,偏偏他的記憶力又是超群。這種見微知著的才能,不說極為罕有,也可以算是難得一見的了。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才能,他能夠在很快的時間裏得出結論,卻難以細致地一一拆分開來與人言說。而且就算是竹中半兵衛自己也承認,他的揣測裏包含大膽的成分,因此隻是解脫了本該背鍋的六角,進而勸告三郎小心謹慎。


  他沒有直接說出口的另一個、更進一步的猜測,正是可能影響織田家內部安穩的……


  織田家內部的人,想要買|凶殺人。


  就算是大膽,這種推測也太大膽了,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竹中半兵衛不得不隱下不提。


  但他不會知道,就在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外,羽柴秀長已經親密地一手環住了羽柴秀吉的脖子,以耳語的姿態揭示出羽柴秀吉之前作出的荒唐大事——


  “哥哥,那個刺殺信長的人,果然和你有關吧?”


  答案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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