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百二十八
來人當然是森蘭丸。
明智光秀因為之前來與三郎見麵的是鬆永久秀, 本人又很受三郎信任,堀秀政敏銳地發現他步伐匆忙,他才能毫無阻礙地前來麵見三郎。但在一般的情況下,家臣,或者是外樣眾想要求見三郎, 首先要經過堀秀政的通報。前者還有通融的餘地,後者卻不可能避免這一程序。
隻是目前才是新年第二天, 在經曆了“頭蓋骨酒器”一事後, 家臣們對於三郎的殘暴不仁有了新的認知,除了明智光秀,暫時沒有人會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前來打擾。堀秀政在壓切長穀部也被冠以“近侍”之名後明顯要比之前更加注意儀態, 對時局的敏銳度也有所上漲, 比起織田家的一些家臣也不差什麽了——他就像牟足了勁要將身邊的一切做得完美無缺,來維護自己的近侍身份。
這種少年心思, 三郎完全不懂, 但是明智光秀還是有所察覺的。
暫時不看被比較了的壓切長穀部是何種心理,總之, 對自己從外表到內涵都開始嚴格要求的堀秀政是不會踩出這麽響亮的腳步聲的。既不會有家臣在此時麵見, 又不是堀秀政前來通報, 唯一可能到來的,隻有被三郎吩咐去端點心的森蘭丸了。
果然,在腳步聲由遠及近後, 拉門的和紙上映出了一個矮小的身影。在堀秀政近年來對於禮儀上的嚴格要求下, 即使是蘭丸也不敢莽撞, 老老實實地先將點心盤放到一邊,再扣響了門,以尤帶稚氣的聲音問道:“主公,小的已經遵從您的吩咐,將點心帶到了。”
“誒,那請進吧。”
得到了三郎的同意,蘭丸才拉開門,將點心重新端起,送到了三郎的麵前。
原本已經被三郎一句“曆史不好”打擊到沉浸的不動行光,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森蘭丸後,立刻又激動起來,讓壓切長穀部和鳴狐不得不加把勁才能把他重新摁回去。
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去想目前承受的其實是自己毫無自覺泄露曆史的後果,在見到自己繼織田信長後的另一個主人,不動行光簡直要被接二連三的驚喜衝昏頭腦了。哪怕森蘭丸的長相還不是他被轉手時見到的那樣堪稱美貌絕世,稚嫩的眉眼目前隻能算是清秀可愛,這也足以讓不動行光認出對方是誰,並在主觀地判斷“我眼前的就是信長公”後,又一廂情願的認為“我眼前的就是森蘭丸”(確實是)。
如果不是壓切長穀部和鳴狐摁著,他恐怕就要當場撲過去了——就和他不自覺地想靠向三郎的膝頭一樣。
並不能看到不動行光的身影——準確來說,森蘭丸在和室裏除了三郎與明智光秀兩個純人類外,唯一能看到的隻有演練狀態的壓切長穀部。依舊一身酷似神父服的青年單膝跪地,手腕虛虛下壓,連臉上都逼真地滲出兩滴汗珠,就像是正束手束腳地將什麽扣在地上一樣——這在森蘭丸看來實在奇怪到不行。
是對主公演示武藝?還是抓住了什麽人、正手腳並用地朝主公還原當時的情況?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至於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就像是手掌下真的有東西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將擺滿了甜饅頭的托盤放到三郎麵前,眼睛卻忍不住瞥向動作奇怪的壓切長穀部。
神父裝束的男子動作有了輕微的變化,就像是掌下的東西在掙紮,所以製服的動作也隨之改變,但無論如何,與榻榻米總是隔著一個脅息的高度。森蘭丸幾乎都要覺得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麽——壓切長穀部的神態和動作都太過真實。
但是地麵上隻有他先前呈給三郎的“不動行光”。這把短刀甚至還不在壓切長穀部的掌下,而在更遠一點、接近三郎的位置。
“蘭丸對不動行光也很感興趣?”三郎毫不客氣地抓了兩個甜饅頭,在扔了一個給明智光秀後,就立刻咬了下去。裏麵軟乎乎熱騰騰的內餡讓他露出頗為滿足的表情,隨後也順手再抓起一個,遞給正小心翼翼窺伺壓切長穀部的森蘭丸手上——理所當然的,他發現森蘭丸的視線所向。
刀劍男士們本身有了“演練態”(可以被人看見)和“正常態”(不能被人看見)的差別,但對於三郎來說,這兩種狀態下的刀劍男士都是可見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壓切長穀部將刀劍男士編入隊伍的人員變動,以三郎的記憶力完全不可能記得住每天以演練狀態出現的刀劍男士都是誰,也就完全忽視了不動行光剛剛出現、目前還是無人(普通人)可見的狀態這一事實,將森蘭丸對於壓切長穀部奇怪行動的注視理解成了對不動行光的在意。
“也是啦,畢竟剛剛好像聽到他說我把他送給你了什麽的——就是這樣吧,主從之間的感應!”
當即,三郎萬分理解地說道。
森蘭丸:“感……應?送、送什麽給……小的??”
“就是‘不動行光’。”三郎回答道,“他自己剛剛也說了的——‘不動行光,九十九發,五郎左禦坐後者’。就是那一把不動行光啦。”
森蘭丸一雙類似父親的圓圓大眼裏頓時寫滿了迷茫。
他就和當年的德川家康一樣,將三郎奇怪的話語理解成了“大人的話”,也將自己聽不懂的緣由歸咎於自己的年齡問題,細長的眉毛幾乎擰成了結,艱難地去理解三郎的意思。
過了快一分鍾,他才試探性地問道:“您的意思是,這振‘不動行光’讓您十分滿意,竟然能與九十九發和丹羽大人相提並論嗎?”
丹羽長秀目前是織田家不可或缺的人,九十九發也是名貴的茶具,能與這兩者相提並論,可見這一振名為“不動行光”的短刀有多合織田信長的心意了!
一定是這樣!
自覺理解到了三郎的意思,森蘭丸的小臉立刻明顯的露出了放鬆的神情,並且發自內心地讚歎道:“將刀劍、茶具與丹羽大人相提並論,主公的文采實在非凡。丹羽大人原來這麽得主公的重視。”
“是嗎?我覺得這種話比較像是小光說話的風格吔。”三郎說道,“你看起來也很喜歡不動行光——那就沒問題啦。”
壓切長穀部驀然生出不詳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三郎就開口說道:“這把短刀就送給你啦,蘭丸!要好好珍惜才行!”
……他就知道!!果然是一言不合就送刀!
壓切長穀部頓覺眼前一黑,他低下頭去看仍然被狐狸堵住嘴的不動行光,紫色馬尾的少年此時正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目睹自己的本體被送出去,實在是太可憐了。
就算是不動行光之前冒冒失失的咆哮出了刀劍男士們一直隱瞞的事情,但讓刀劍親眼目睹自己被轉手的場景,果然還是太奇怪了。尤其是不動行光顯然很喜歡織田信長,被如此輕易、甚至都沒有待到一日就要被送給還隻是小孩子的森蘭丸,這一定很受傷吧?
不管是壓切長穀部還是鳴狐,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仍趴在地上的不動行光,就連鳴狐自帶的狐狸也目露憐惜,用毛絨絨的爪子溫柔的拍了拍不動行光的頭,堵著他嘴的尾巴也放鬆了力道。
嘴巴上的束縛變得沒那麽嚴實,不動行光立刻一扭頭甩脫了狐狸的尾巴,眼神從之前的渙散直接跳成了亮的驚人,開心到不行的說道:“太好了!蘭丸!!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保護信長公了!”
壓切長穀部:“……”
三郎:“嗯,果然不動行光很喜歡你啊。”
對於這突降的寵愛,森蘭丸隻能選擇目瞪口呆。
他在懵逼之後立刻低著頭跪坐在地,語無倫次道:“真的,真的要將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小的嗎?我、我還不會用刀,而且這是和九十九發相提並論的東西,怎、怎麽——怎麽能交給我!啊我並不是覺得它不好,隻是我還沒有使用它的信心……這樣的刀劍,應該送給比小的更加厲害的人……”
此情此景,明智光秀隻能無奈地歎出一口氣。
“把刀送給還沒有元服的孩子,太早了一點吧,主公。”
先不說這一振刀劍是呼喚出了刀劍付喪神的存在,因為不動行光對於蘭丸的好感就輕易的送刀出去……也太兒戲了!
森蘭丸也才將將十歲——而且不是明智光秀有偏見,比起父兄駭人的勇武,森蘭丸表現出來的更多是頭腦上的靈活。這樣近乎暗示地將一個孩子帶往武將的道路,反而可能埋沒人才。
“——也是喔。小孩子玩刀很危險的。”三郎隻是略想了想,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建議,對著蘭丸說道,“那先放我這裏吧。等你長大後再給你。要成為男子漢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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