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百九十二
“不、不可能的!今天上午殿下還興致很高的說要去鍛刀!”隻是片刻森蘭丸就反應了過來, 焦急地申辯道, “之後一直與明智殿下待在房間裏, 我也有燒起炭火的!怎麽會突然就生病!”
“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堀秀政冷下來的眉眼有別於女性化的綺麗,終於多出了屬於男性的、刀刃一般的冷厲, “你一直在這裏生活,應該知道醫師在哪吧?”
“知道……”
“那現在就去找醫師。我去為殿下搬被子過來。”或許是也與野武士接觸的時間多了,隔了一年時間再見,堀秀政的氣勢不減反增, 壓得蘭丸完全沒有反駁的意識。
堀秀政注視著蘭丸同樣秀麗的眉眼與其中驚惶的神色,眉頭略微鬆了一鬆。
“如果你想接替我成為殿下的近侍,就不要這麽鬆懈。”
他對著蘭丸斥責道。
“殿下的事情是放在第一位的。現在,快點去!”
“是!”
森蘭丸並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作為父親壯烈戰死、長兄繼承家業的森家次子, 他是蒙受織田家的恩惠才有幸能在這裏擔任三郎的小姓,對三郎也始終保持著一種敬仰的心態。隻是他到底年幼,體格又是區別於兄弟的瘦弱,這讓他時常會覺得迷茫,因此才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話出口之後他才意識到三郎生病這件事的嚴重性,心裏又擔心又驚慌,還伴隨這一些自責。
堀秀政同時具有鼓勵與斥責味道的話讓他定下了神,響亮又急促地應了一聲後就要朝著廊道的一邊跑去。隻是還沒有跑出兩步, 他的手就被另一隻大手拉住了, 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不由得焦急地轉過臉去, 隻看到一張被麵巾嚴實包裹住的臉:“——明智殿下?我正要為殿下去尋找醫師, 請您放開!”
“不用那麽麻煩啦。”“明智光秀”——實則是三郎的青年鬆開了手,胡亂地在蘭丸柔軟順滑的腦袋上搓了兩下,態度散漫的說道,“小……不對,殿下是真的沒有生病喔!”
“真的嗎?”聽到他這樣的話,堀秀政仍是擰緊了眉,反駁道,“但我之前看殿下精神不振,舉止也有別於從前……明智先生確定殿下身體無恙嗎?!”
“我確定。”三郎鏗鏘有力地回答道,“精神不振——完全是因為肚子餓了!”
堀秀政:“……”
從“明智光秀”這樣粗俗的言辭以及散漫的態度,堀秀政總覺得有種十分強烈的熟悉感。
“當真如此嗎?”他謹慎地又問了一句,“殿下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像是身體不適。”
“真的啦,以前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嘛。”三郎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又慎重地抓住蘭丸的肩膀,態度嚴肅地叮囑道,“去廚房拿的雜煮記得一定要他們多放點料!”
森蘭丸無措地看了看擰著眉的堀秀政,又看了看隻露出一雙眉眼、但是眼神認真堅定的三郎,最終試探性地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會記得的!”
“那就好了。快點拿過來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三郎從善如流地鬆開了手。森蘭丸停在原地又看了看堀秀政的臉色,發現對方雖然仍是臉色微有些陰沉,但並沒有對三郎的話做出反駁,這才改換方向、朝著廚房的位置走了幾步——堀秀政仍然沒有做出阻攔,現在也還隻是個孩子的森蘭丸也就終於安下了心,聽從“明智光秀”的話快步往廚房跑去。
屋內仍然坐在座位上的明智光秀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與座下好幾名刀劍付喪神麵麵相覷。
“小久也進來吧,外麵蠻冷的。”
注視著森蘭丸遠去,三郎拍了拍堀秀政的肩,自顧自地就走回了房間。被叫出熟悉稱呼的堀秀政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隨後才愕然地抬起頭看著三郎的背影,視線在定了一定後,又落回在主位上舉止文雅的、與他記憶中的主公相貌一模一樣的人身上。
難道說……不,果然還是不可能吧。
剛剛升起的想法還沒有成型,堀秀政就幹脆利落地打消掉了。
替身一說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是真的有一個替身,也不可能麵容相似到這個地步,更何況看座上那位“織田信長”的氣度,雖然與他記憶中一年前見過的“織田信長”有些相異,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有這樣氣度的人,必然是居於人上的。這並不是單純的模仿就能夠擁有的東西,必須是真正經曆過才能擁有的。先不說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個麵貌相似的就十分困難,再要苛求相貌身材一模一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單純就擁有這種氣度的人,就不可能甘心屈居人下來成為替身。要猜測明智光秀可能與之有關,更是可笑——即使真的是這樣,織田信長又怎麽可能讓與自己麵貌一致的人成為家臣、甚至給予高官厚祿?
堀秀政成為三郎近侍的時候,看到的三郎就是態度散漫、似乎萬事都不掛心的樣子。但因為之前對明智光秀的身份有過疑慮,他也曾經拐彎抹角地詢問柴田勝家有關織田信長同胞兄弟織田信行的事情,多少也聽到了一點這個織田老臣對於織田信長的感歎,得知織田信長在十五歲之前就是身體虛弱、溫文爾雅、頭腦聰慧的樣子,直到某一日突然病好了才放飛自我成了現在的模樣。
之前他作為近侍跟隨在三郎的身邊,也曾見過幾次三郎突然就變得十分禮貌、風姿禮儀一樣不差的樣子。這個樣子雖然乍一看會讓人嚇一跳,甚至產生“不是同一個人”的錯覺,但是因為“織田信長”在十五歲前就是這副模樣,似乎……也沒有那麽……奇怪?
明智先生也是一樣。每次教導過殿下禮儀(其實是互換身份)後都會傳來明智先生因為教導太過辛苦、為了釋放壓力隻能選擇去爬樹的消息。這樣的次數也不少見,而且殿下的性格常常會讓人有難以招架的感覺,剛剛明智先生的失態,恐怕也是被殿下刺激太過,才會破罐子破摔、絲毫不注意儀態吧。
因為相貌一致的人實在太過少見,何況身材也是類似,向來思慮周全的堀秀政在接近一年離開岐阜的時間裏已經被打磨成了更加成熟的男性,在這種時候並不打算草率地做出猜測——如果是真的,這件事就牽扯太大,容不得他輕率地做出判斷……何況以前確實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啊!
而且還不是一兩次!
就算再怎麽奇怪,次數多了也就似乎能夠讓人接受了。他會覺得不對,果然是關心則亂嗎?
這樣想著,堀秀政也就按下了之前感覺到的不對勁,重新注意起“織田信長”——也就是明智光秀的身體情況。
他當然相信“明智光秀”的說法。雖然對明智光秀的真實身份抱有懷疑,但堀秀政本身就是個心明眼亮的人,又不像刀劍付喪神們一樣因為知道了“曆史”而心懷忌憚,他清楚地認識到,明智光秀對於織田信長到底有多盡心盡力——那份忠誠不說舉世罕見,也是世間少有的了。
更不要說明智光秀是織田家少有的能在關鍵時刻對織田信長進行勸諫的人!
如果真的是生病,依照明智光秀對於織田信長忠心程度,是絕不可能幫助他隱瞞下病情的,而織田信長作為織田家的家督,雖然一直以來總是那副懶散的模樣,但對爭奪天下的執著卻是多年未變,更不可能傻傻地去隱藏自己的病情——要是織田信長一直是柴田勝家描述的那樣、十五歲時就有的體弱模樣,這份病氣還能讓人理解。但堀秀政卻是深深地明白,織田信長之前到底有多健康,連同那張臉都不似四十歲的人。
難道說……難道說!
織田信長殿下其實——舊疾複發了嗎!
大概是直覺到了堀秀政的想法,三郎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茫然地說道:“……門開得太大了嗎?有點冷。”
但是意識到有這一種可能的堀秀政已經完全坐不住了。
這並非是像那個荒謬的“殿下可能有個替身”一樣難以驗證又荒謬絕倫的東西,而是實實在在的有可能,算起來也不過是找一個醫師來查看就能解決的小事。
“殿下的氣色還是太差了。”堀秀政誠懇地看著明智光秀,沉聲道,“請允許我先行告退。”
既然森蘭丸被支使去廚房拿雜煮,那麽尋找醫師的事也隻有他來做了——也不知道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醫師的住所有沒有變動過。
“有嗎?”三郎下意識地看向明智光秀的臉,始終沒能從那張與自己類似的臉孔上找出什麽東西來,也就平淡地說道,“不過一路趕來確實辛苦了,小久還是快去休息吧。”
堀秀政頓時又為這熟悉的畫風眉頭一緊。
“說的沒錯。”明智光秀也讚同地點了點頭,“調你們回來的命令昨天才發出去的,今天你們就回來了,看來趕得很急。久太郎不妨稍作休息,長穀部他們也在這裏,有什麽事由他們告知也可以。”
這種(在堀秀政看來)對甲賀忍者盲目的信任,也是堀秀政以往在三郎身上感受到的。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臉龐因為對“織田信長”的身體的擔心而繃緊了些,看上去不似以往那般雌雄莫辯。
“是。就交由長穀部匯報。之後我會領人前來為殿下看診,希望殿下不要將我們拒之門外。”
堀秀政再度朝著明智光秀行了個禮,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以刀劍付喪神出眾的耳裏也聽不到腳步聲後,壓切長穀部從一進門就緊繃起的身體才總算放鬆下來,難以置信地朝著兩名互換了身份的人低聲道:“主公……還有明智先生。你們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三郎:“嗯?準備吃雜煮啊。”
“……我問的不是這個。”
被三郎一如既往耿直的回答噎了一下,壓切長穀部的情緒也不可思議地變得平緩了一些。他看著三郎蒙得嚴嚴實實的臉,因為緊張和焦急而咽下一口口水,才重新問道。
“主公到底是為什麽,會想到和明智先生互換身份?”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壓切長穀部差點沒被嚇得直接拔出本體了!——這純粹是因為明智光秀特殊身份造就的反射行為。好在他還及時意識到三郎也在房內,並沒有遭遇危險的模樣才及時克製住,耐著性子跪坐在一旁,等著堀秀政離開後好進行詢問。
——就算是互換身份也不能選明智光秀啊信長公!!
同一張臉不是給你們玩換身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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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切:同一張臉不是給你們玩換身份的吧!
三郎:就是。
我瞅瞅今天是不是還能再碼一更。不過下一章不要奢求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