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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四百三十八

  對於向曆史人物訴說曆史的危險性, 刀劍男士們幾乎都知道——區別隻在於知道多少。


  會被檢非違使追殺這一點當然是大家都清楚的。若非因為還未找到合適有效地應對檢非違使這麽個存在的方式,刀劍男士們早早就要忍不住搖醒三郎了——別再記得什麽相田了啊!!!快清醒一點看看你周圍的明智光秀和羽柴秀吉好嗎!!你不是奪得天下才死,而是可惜地倒在了奪得天下之前啊!


  然而這些累積已久的槽至今沒有等到能讓刀劍男士們咆哮出口的機會,目測之後也很難等到了。


  而除此之外的危險,則是一期一振這種與時間溯行軍接觸過、又從狐之助口中得知了刀劍男士成低格神明原因的刀劍男士, 所做出的未經驗證的猜測——


  同為刀劍之中誕生的人形生物, 一個為維持曆史的付喪神, 一個為破壞曆史的溯行軍。


  ……這就仿佛佛家所說的,“一念成佛”與“一念成魔”。


  如果說, 刀劍男士渾身充滿的都是清淨的靈力, 猶如一碗清水;時間溯行軍遍身穢氣。仿佛一灘汙水的話——


  那麽當盛水的碗碎裂,清水撲向大地,會因此汙濁是否就是可以預見的必然?

  言語也好, 書信也好,刀劍男士一旦以自身的意誌或是行為完全轉換了立場, 從維護一方變成了破壞一方, 是否就會變成時間溯行軍?!


  越是堅定了要將本能寺之變的具體事項告知明智光秀的念頭,一期一振就越能感覺到身體發生的變化。即使武力仍然和以前一樣強悍、體力與速度也沒有降低, 他也莫名覺得,身體之中某個既是保護又是枷鎖的存在,已經瀕臨破碎。


  那個問題的答案雖然沒有經過驗證, 但是他似乎已經能知曉其正確與否了。


  察覺到屋內的談話已漸至尾聲, 一期一振收斂了眉宇間浮現的冷厲之色, 如以往一樣靜靜守在門邊。果然數秒之後, 身軀高大、剛剛才被主家賜姓“明智”的武將就跨出了門外,刻滿風霜的嚴肅麵孔上浮現的是不容忽視的笑意。


  雙方不可避免地打了個照麵。


  終於得到了承認,哪怕緊接著被交付的就是對羽柴秀吉虛與委蛇的任務,溝尾茂朝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摒除了以往對於忍者身份的輕視與因對方更受明智光秀喜愛信任(此為錯覺)的不滿,心情平和的他頭一次以完全不帶偏見的目光看向這位付喪神。


  ——水色的發色雖然在這個時代太過異常,但是色彩清新柔和,就如春日的草地一樣,並不叫人厭惡。在發色與眸色之外,太刀青年容貌俊秀、舉止文雅,其謙和的氣質竟然壓倒了身上華麗軍裝的存在感,顯然不是個空有相貌、畏畏縮縮的花架子。


  而在一期一振旁邊、以過人的容色而被侍女們廣為談論的“三日月宗近”,如果忽略掉那副長相帶來的影響,就可以發現他無論是持刀的手勢、衣袂翻揚間隱約能窺見輪廓的手臂,都不是一個隻知煮茶和談論風雅的“忍者”會具有的。


  溝尾茂朝指尖不由得微微一縮。


  他驀然想起明智光秀在賜姓之前,對他提出的那幾個問題,思維竟然在瞬間與羽柴秀吉同步了:


  這樣的人僅僅作為忍者驅使,織田信長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而明智光秀一直不願意親近下臣、隻除了剛剛給他賜姓……又難道是因為明智光秀早已懷有反叛之心,隻是沒能確認他們的忠心?


  溝尾茂朝莫名有些懼意。他確實是表裏如一地忠於明智光秀,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意外窺伺到主君(並不存在)的可怕心思後,被自己的猜測逼出一身冷汗。隻是匆匆地和一期一振等兩刀劍男士點了點頭,溝尾茂朝拔腿就走,連後方隱約傳來一期一振向明智光秀請求覲見的話語聲,都沒有什麽刺探的心情。


  這種浮躁在之後自然也沒入了他與羽柴秀吉的書信之間——不過,不管這種情緒是有利有害,都已經不在刀劍男士的注意範圍內了。


  因為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允許後,一期一振緩緩踏入和室,說出的是明智光秀本人期待已久的話語:

  “我願意將本能寺之變的始末告知您。不過在此之前——”


  和室拉門幾乎全關,隻露出一個不足巴掌大的縫隙。代為守在門口的、穿著狩衣的太刀男士背靠拉門,臉上是與往常無異的、淡然之中隱隱帶著些輕鬆笑意的表情,但當他一手放在本體刀刃上、以隨時可以出刀的姿勢守在和室門口時,那雙一直掛著一彎新月的雙眼也顯得晦暗莫名,竟然比突然黯淡下來的天色要更加陰沉。


  屋內,一期一振已經和明智光秀相對而坐。軍裝青年目光銳利,在倏而黯淡的和室之內明亮得簡直咄咄逼人,連口吻也是平靜強勢的:


  “在此之前,請您保證,您務必會遵從曆史行事。哪怕要發起此項變故的人是您、哪怕要讓織田止於獲得天下之前,也請您務必坐視‘本能寺之變’發生。”


  “我主君的性命,僅係於那一線間。”


  “……我不明白。”明智光秀回答道,“你既然願意把三郎性命相關的事情告訴我,就說明你已經相信我與‘本能寺’沒有關係了吧?為什麽還要這麽說?還是說,對你們重要的不是誰置三郎於死地,而是這件事本身必須存在?”


  即使是在這種關頭,明智光秀也保持了以往的敏銳。他沒有過多糾結於一期一振的發言,而是徑直站起,將窗上的和紙一把撕開!

  在被局限在窗格大小的天空中,已有烏雲翻滾,細長的白光在空中若隱若現,似乎下一秒就有閃電劃破天空,為那些隱於烏雲後的生物劈開一條通道!


  “溯行軍——不,如果我不答應的話,出現的應當是‘檢非違使’。”明智光秀篤定道,“按照三郎曾經的描述,他們會攻擊刀劍男士與時間溯行軍,對吧?”


  他頓了頓,以一種難以形容的口吻慢條斯理道:

  “那麽,即使我不同意你的請求,犧牲的人也僅有你們而已。你們對三郎的忠誠,本也應是為他不懼殞命的程度不是嗎?”


  蒙著麵巾的青年分明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檢非違使將要出現的異常狀況,但看著窗格之外凝滯在半空中的、尤帶綠意的落葉,他也沒有露出半點異色,連說出口的話都冷厲薄情地嚇人,透出一股強烈地、不願受任何威脅的強勢來。


  “拿出其他理由來。”明智光秀說道,“隻為你們這條性命的話,你也不會到我的麵前來。想要我允諾‘不改變曆史’,不讓‘檢非違使’出現打斷你我之間的交談,就直接告訴我,你至今為止顧忌的到底是什麽!”


  “畢竟,就目前來看,你與我的時間足夠充裕了。”


  檢非違使出現前的異象隻讓明智光秀的視線停留了一瞬,隨即這位蒙麵武將就幹脆利落地背對著窗戶盤腿坐下,儼然一副不給出任何肯定與否定的回答、就是要趁著檢非違使沒有出現來和一期一振對耗到底的模樣!


  雖然一期一振很清楚,在這前兆出現、直至檢非違使確認曆史未改變而離開前,這一塊的時間都是完全停滯的,但明智光秀理應沒有那麽快就接受這種超出古代人認知的現實,更別說竟然還背對著對檢非違使(敵人)來說防禦力不高的窗戶——似乎每一次在涉及這類超出常理的事件時,明智光秀都能表現出過人的接受能力與膽魄,哪怕一期一振早就知曉“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織田信長”的事實,也每一次都會被他的行動刷新認知。


  一期一振原先還有些飄忽的心,突然就這樣安定了下來。


  “您向來聰慧,那麽我也就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水色短發的太刀男士輕聲說道。


  “從鬆永久秀身上,我們發覺了後世之人或許誤入這個時代、成為了曆史記載中的某一角色的可能。即使之前我們還因為您與主公的關係而迷惑,但在您與主公共同組成了我們認知中的‘織田信長’後、狐之助將我們的審神者誤認為是生活在後世的人後,就算我們再遲鈍,也已經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了——如果說相同的錯誤被不同的幾方同時犯下,那這錯誤中必然也包含部分的真實。”


  “您是‘真正的織田信長’,而主公隻是來自後世的旅客。”


  不是成為了“織田信長”後意外擁有了審神者的資格——對三郎而言,應當是先有了身為審神者的資格,卻在被狐之助接引到時之政府的本丸前意外穿越了才對!

  因為沒有狐之助的引導、未能和付喪神訂立契約,再加上三郎一開始還不習慣戰國風俗、不常佩刀(畢竟最開始連褲子都因為妨礙活動不習慣穿),所以穿越數年也沒有得到付喪神。直至在桶狹間之戰時大敗了今川義元,義元左文字(宗三左文字)被賦予了特別的意義,開始成為三郎的常用刀劍,被三郎無意識散發的微薄靈力日夜侵蝕,身為付喪神的宗三左文字才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


  而在三郎親口對宗三左文字報出了姓名——等同於雙方交換了姓名後,審神者與付喪神的聯係才正式建立了起來,再緊接著,就是各個付喪神的出現了。


  一期一振直視著明智光秀的雙眼,露出一個溫和到沒有鋒芒的微笑:“您果然早已知曉了,明智殿下。”


  明智光秀沒有回答,唯獨手指無聲地在褲腿上抓出一道道褶皺。


  “如果曆史發生了變化,那麽與曆史對應的‘後世’——也就是未來,也會發生變化吧?”一期一振溫聲說道,“時間溯行軍要做的不就是這樣的事嗎?隻是,如果說主公是來自未來的人的話,那麽誰能保證,在‘曆史’發生變化後……”


  “主公仍然能夠出生、仍然能夠成為審神者、仍然能夠充當‘織田信長’!?”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說到最後,口吻已經接近喝問,眉宇間透出的也是如鐵的森冷。


  在凝滯的空氣中,明智光秀的眸光幾度閃爍。但他最終還是厲聲反駁道:“……不,並非如此!”


  “數珠丸曾說過的……‘萬千八土’與‘佛祖’類似於‘曆史’與‘付喪神’!身為付喪神的你們,理應能夠去到無數個‘曆史’中!是不是這樣!”


  “即使‘曆史’再長,對你們而言也有一個終點,那就是時之政府存在的那個時間。路就算損壞也可以再修,直線的路所在的路基損毀的話,還可以修出彎道——隻要能順利抵達目的地就好。隻需要維護一條路的話,以你們對三郎的心意,不會如此束手束腳。”


  “對你們來說,其實是有無數條路!對不對,一期一振?!”


  明智光秀的表述仍然受限於這個時代的知識水平,但他確實說中了他不知具體名詞的某種東西——“平行世界”。


  “如果路不是唯一一條,那麽起點是唯一的,終點是唯一的,三郎的處境斷沒有你說的那樣——是我必須眼睜睜看著他步入本能寺的危機之時才能找到他生路的危險!”


  或許是因為激動之下動作幅度過大,明智光秀麵上的麵巾竟然鬆脫開來,露出主人那一張還含著些病色的臉孔來。


  “除非必要——不,哪怕必要,我也斷不會就這樣讓三郎以身涉險!”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太刀付喪神淡漠縹緲的歎息聲。


  “但是,我亦告訴過您,我等維護曆史是‘皆為度脫眾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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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珠丸說過的話,是在本文第三百六十一章。雖然是摘自經文,但是這裏其實修改了太多意思,大家千萬不要當做本意去理解。


  不動行光剛出現的時候,小光其實也遇到了檢非違使隨時會出現的情況,但本人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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