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便和謝天宇多說什麼,看了眼時間,此刻還沒到午後一點,於是便笑著道:「那你就先休息下吧,晚上我請你吃飯。」
「開什麼玩笑,大侄子,你就記住了,跟三大爺在一起,永遠不用花飯錢,再說,咱們爺們之間也沒必要弄虛頭巴腦的那一套,誰請誰還不是一回事,你就啥也不用管了,到到時帶著嘴來就可以了。」謝天宇大大咧咧的說道。
他淡淡一笑:「好吧,我這邊還有事,等晚上見面再說。」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一路飛馳回了公司,他沒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帶著柱子直接上到八樓,敲開了鍾乃文的房門。
鍾乃文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報紙,見他帶著一個農民工模樣的人進來,不由得微微一愣。
「鍾書記,我給你介紹下,他叫曹二柱,起火那天,他也是值守人員之一。」他微笑著說道。
鍾乃文聽罷,連忙將花鏡摘下,打量了曹二柱幾眼,驚訝的道:「不是說兩個值守人員都遇難了嘛,那他是.……?」
陳曦也不說什麼,回身將辦公室的門關好,然後笑著對曹二柱道:「柱子,我也給你介紹下,看面前這位了嗎?他是華陽集團的紀委書籍,火災事故調查小組的總負責人。」
鍾乃文是部隊政工幹部出身,雖說年近六旬,但身材仍舊筆直,滿臉正氣、器宇軒昂,身上官氣十足,柱子見了,這才算放心的點了點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鍾乃文滿臉詫異的問了句。他將情況簡單講了遍,鍾乃文聽罷,臉上的表情頓時便嚴肅起來,略微思忖片刻,轉向柱子輕聲說道:「小曹同志,你把那天晚上的情況再談一談吧,不要有什麼顧慮,實事求是就好。」
柱子平靜的點了下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講了起來。
其實,值守人員確實是兩個,一個是他,另外一個叫王長順,可是第一項目部的包工頭趙永臨時有點事,歇工之後沒有回家,於是便也住在了值班室。
最開始的時候還一切正常,只是例行巡視,可過了新年,楊旭突然給他們仨安排了項新工作-——白天去資料室整理台賬。
十多年的物資收發台賬,涉及到六大類四十多個分類的物資,四個卷櫃塞得滿滿當當的,想要整理談何容易?幾個人都有點打怵,可楊旭告訴他們,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將裝訂好的台賬拆開,然後從中隨意抽取若干張,再將賬目重新裝訂上即可,只是有一點,絕對不可以直接往下撕,必須是拆開了抽掉。而且,這活不是白乾,每個人每天加一百塊錢。
三個人一合計,既然活也不難,而且還有錢賺,於是也就答應了,可幹上之後才發現,事情遠遠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說是隨便拿出來幾張就行,可實際上是有要求的,需要核對無誤之後才可以。
開始還能湊合,可時間一長,這份工作的枯燥性就顯現出來了,台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幾個人眼睛都有點花了,搞了三天,連一半都沒弄出來。
放假的最後一天,楊旭和袁軍來了,把他們抽出來的那些賬頁都取走了,關上門研究了好一陣,最後楊旭吩咐,到此為止,剩下的不弄了。
三個人如釋重負,這幾天也確實累得跟孫子似的,真比在工地上幹活還遭罪,休息了一天,晚上楊旭又來了,先是結算了三天的工錢,然後說是為了表示感謝,晚上請三人出去吃飯。
這當然是好事,三個人歡天喜地的跟著楊旭出去了,楊旭還真夠意思,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市內的一個飯店,點了一桌子菜,雖然沒什麼特別高檔的,但也是有魚有肉,吃飽喝足,楊旭又張羅著洗澡,三個人身上確實挺髒的,一聽這話,更加歡呼雀躍。
楊旭將他們送到了一個高端洗浴會所,但他卻推說自己家裡還有事,只是提前將浴資結算了,並告訴他們,洗完之後時候也不早了,就不用來回折騰了,在樓上的休息大廳睡一宿,明天早上還能吃頓自助餐早點,三人聽罷當然千恩萬謝。
「我頭一次進那麼高端的澡堂子,金碧輝煌的,弄得跟皇宮差不多,洗完之後我們就上樓休息了,因為要留宿,所以還都登記了身份證,樓上更闊氣,有免費水果和火龍浴,休息大廳每人都有獨立的電腦,可以上網還能看電視節目,真是太舒服了。」柱子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里還是很享受的樣子,可以想見,當時幾個人的心情是何等的愜意。
「可是,他們倆咋又回去了呢?」鍾乃文不解的問。
柱子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了,輕輕嘆了口氣道:「也許這就是命吧,順子腦子有點一根筋,別人開了工資,都直接存進銀行了,可他偏偏覺得銀行[筆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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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biqugetv.xyz]不託底,非要把錢帶在身邊,下半年的工資一共三萬來塊錢,他就一直帶在身上,整天東掖西.藏的,誰說也不聽,那天楊旭來得挺突然的,本來合計就在附近吃口飯,很快就回去了,沒想到折騰了一大圈,還讓在外面過夜,他就魂不守舍的,現在想來,真就是有小鬼勾命啊!」
「然後他就張羅要回去?」陳曦插了一句。
柱子點了下頭:「他今年才出來打工,對平陽也不是很熟悉,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沒辦法,趙隊長只能陪著一起回去了,走的時候,大概是夜裡十一點左右吧。」
「然後呢?」鍾乃文問。
「然後.……我睡到第二天六點半,吃完了飯,坐公交回去的,一到項目部就傻了,現場挺亂的,我聽說燒死了兩個人,當時都懵了,後來袁總和王總就來了,臉紅脖子粗的問我,他們倆怎麼會回來,我就如實說了,袁總也沒說啥,就是一個勁的抽煙,我一見這情況,就張羅著要回家,可袁總不同意,說是哪也不許去,我一看他那架勢跟要吃人似的,也就只能服從安排,結果就被他們給送到大窪倉庫去了。」
「就這麼多?他們沒再跟你說什麼嗎?」鍾乃文點上一根煙,繼續追問道。
柱子苦笑了下:「往大窪去的路上,袁總給了我兩萬塊錢,說這事對任何人也不要提起,讓我在大窪先住一段日子,等春節前就安排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