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酒後真言
她不怕汙蔑,這一路走過來,她受的汙蔑並不少,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難過的是蔣旭揚的不信任。
特別是在她答應了求婚,決定跟他重新開始,好好過一輩子的時候……這種不信任,對她來說是多大的傷害!
“是是是。”祁漠有氣無力地連聲應她,丟掉一張濕掉的紙巾,又換了張新的。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她該不會真把他當成“午夜情感電台”了吧?而且還是免費傾聽的那種……
她的確可憐。
但是他也沒有時間聽一夜。
“我不會嫁給他的,就算家裏人掘地三尺,我也不會再回頭了……”喬桑榆吸了吸鼻子,連同把這次逃離和躲藏的原因也說了,眼中盡是決絕。
祁漠“嗯”了一聲,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誌氣。早點睡,好不好?”
他想抱抱她,權當安慰一下,然後讓她趕緊睡覺。
可在納她入懷的前一秒,喬桑榆卻像是突然恢複了幾分清醒,猛地抬頭看向祁漠:“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祁漠的動作一僵。
他想摟她的兩條胳膊還停留在半空中,聽到她這句控訴的話,他無力地垂下兩隻手,心裏默默地歎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該發的酒瘋,還是要發了……
“嗯,我也不是好東西。”他索性順著她的話說,附和著點了點頭後,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要是現在你麵前有一百個人,你是不是要一個個點評完,然後再去睡覺?”
他都有些困了。
眼看著她現在的情緒還算穩定,應該不會再做出危險的事情來,祁漠想著索性放她自己靜一靜。反正她是喝醉了,瘋一瘋也算可以理解,他這個沒喝酒的,還真經不起折騰一整夜。
他把她按著躺了下來,給她蓋好了被子安頓完。可是就當他起身,打算離開的那一瞬,他聽到她喃喃的嗓音——
“我唯一對不起他的……就是和你做過那種事情。”
“什麽?”
祁漠一愣,停下了腳步:“你把話說清楚。”……
她現在的意識,哪裏能把話說得清楚?
祁漠不停地追問,她磕磕巴巴地回答著,良久,他才把她的意思明白了個大概——不僅是蔣旭揚誤會了她,就連她自己……也誤會了那天晚上。
“我們做了?”他反問她,把她從床上提起來搖了搖。
喬桑榆回答不上來,已經徹底哭成了淚人。
她在懊悔!
她錯了!
那天晚上的過錯,讓她這輩子都回不了頭。
“你自己疼不疼都沒感覺的麽?我有沒有進來你不清楚?”祁漠相當無語,“喬桑榆,你讓我說你什麽好?”而且他身為男人,要怎麽跟一個女人解釋“那天晚上我隻是脫了你的衣服,並沒有進去”這種話?
“我不知道!!!”
他的再三追問,終於讓喬桑榆也全盤崩潰。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在崩潰中尖叫,又開始用拳頭用力打著床麵,“我起來床上都是血……我分不清!我真的不知道!”身上沒有衣服,已足以讓她屈辱。
她想不起那個晚上的細節!
她也不想再回憶那個墮落放縱的夜。
“我不知道!!”她絕望地不停重複著。終於在某一瞬間,祁漠終於看不下去,猛地伸手將她按在懷中,不顧她的掙紮、吵鬧、踢打……他緊緊地按住她,承受了她所有的情緒和失控。
終於,她哭累了,也鬧不動了,才安靜下來,枕在祁漠的肩上,啞啞地開口:“……我好難受。”
身體難受,心裏也難受。
“嗯。”他應了一聲,在她的背上輕拍了兩下,然後又順著她的脊椎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安慰著她,良久隻是留下一句,“……我知道了。”
她的話,他都聽明白了。
她的無助也彷徨,他也都明白了。
“嗚嗚……”他的安撫很受用,喬桑榆在這一刻忘記了他是誰,隻是貪戀於這個寬敞又有擔待的懷抱,忍不住把整個身體蹭上去,把臉徹底埋在了他的胸口。
她想哭一場,在這個有安全感的地方哭一場。
而祁漠隻能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盡量配合著她,可漸漸的,演化成讓她整個人都跨坐在自己身上。他抱著她任由她哭著,心裏有些不忍,有些複雜,而口中——
卻要時不時警告幾句:“不要蹭到我的腿傷!”
“也不要蹭到其他地方!”
“喬桑榆,你往哪裏蹭?”.
折騰了大半宿,喝醉了酒的人倒是舒舒服服睡了。而沒喝酒的人則被折磨得精疲力竭,最後直接仰躺在她的身邊,也體力不支地睡了過去……
祁漠是在淩晨三點醒的。
在她睡得無知無覺,把他當成抱枕,雙手雙腳纏上他的時候……他猛然從夢中驚醒。然後反射性地後退一步,從她身側翻身而起。他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真是……太困了?
祁漠側頭望了她一眼,她的手臂還在動著,在創麵上無意識地摸索著什麽。他沒有讓她碰到,隻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酒後的真言,他記住了。
他輕手輕腳著試圖起身離開,心裏慶幸地想:幸虧今晚醒得早,要不然上次的事情沒解釋完,又要鬧出新的烏龍來了……
“唔!”
可就在他離開的那一瞬,她卻低吟一聲,指尖正好觸及他所在的位置,忍不住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祁漠沒用力地掙,隻是故意壓低了聲音,輕聲問半夢半醒的她:“幹什麽?”
“離開……這裏……帶我……”她斷斷續續地說了半響,最後隻說出了這個六個字。
祁漠頓了頓,繼而失笑。
他沒有直接答應,隻是抬手,越過她的手指,用力去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嘟囔著似乎抱怨時,輕聲留下一句:“睡吧。”然後幫她蓋好被子,穿鞋走了出去。
臨走,調整了空調到合適的溫度……
他一出門,便被下屬誤會了。
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在的地方都有下屬24小時守門。而他現在——因為和衣躺在床上睡了那麽久,他的西裝和褲子都是皺巴巴的!而且他因為睡得不舒服,走出門的時候正在調整自己的皮帶……
所以在旁人眼裏,他就像是剛幹完某種事,然後在淩晨三點這個尷尬的時間離開。
“祁少!”門口的兩個下屬對視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微笑,表麵上卻還是恭敬地點頭,“您還要回去睡嗎?”
“嗯。”他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其實我……算了!”
還是不解釋了。
***
他回了後來開的那個套間。
和適才那個套間一樣的格局,一樣的床、一樣的床單……祁漠洗了個澡出來,看到臥室中央的那張大床,沒來由地覺得煩躁,覺得礙眼!好像床上少了點東西,又好像多了點什麽……
反正就是不對勁!
忍了又忍,他終究還是開門走了出去——
“祁少?”正在聊八卦的兩個下屬一愣。
祁漠抿了抿唇,朝他們招了招手:“幫我準備一點東西。”
另一邊,喬家找人找得翻天覆地,自然也驚動了蔣家。蔣旭揚傍晚便被蔣平濤派人拎回了家,在客廳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跪了整個晚上,隻是,他倔強著一聲不吭。
“……那塊地說到底還是國家的,是政\府的!這事我能做得了主。”蔣平濤很忙,一晚上都在為公事講電話,“沒什麽大事,別瞎緊張!那就這樣,我還有事要忙。”
掛斷電話,他才踱回客廳,轉而料理家事。
“起來吧。”拍了拍蔣旭揚的肩膀,這回他沒有動粗,繞過他徑自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桑榆說不嫁你了,怎麽回事?你事先知道嗎?”反正他這個家長知道的時候,喬家已經亂成一窩蜂了。
蔣旭揚聞言,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沒給蔣平濤任何回答,唯一的反應,便是垂在身側的兩個拳頭緊了緊,然後又頹然地鬆開。
“哼!沒見過像你們這麽能鬧騰的!”從他的反應,蔣平濤便能勉強猜到個大概,他不悅地哼了哼,伸手在茶幾上大力拍了拍,“趕緊去找啊!這快要婚禮的,新娘子跑了,我看你打算怎麽辦?”
這兩孩子真是任性、無法無天!吵架都不看時間,不考慮後果。
“我已經給警視廳的朋友打過電話了,讓他們幫忙盯著點。”蔣平濤麵色不悅地繼續,為蔣旭揚做好了安排,“你去她朋友家找找,看看有沒有?”
蔣旭揚卻沒動。
蔣平濤的眉頭皺了皺,語氣瞬間嚴厲了幾分:“你又是怎麽回事?”
“爸。”蔣旭揚努了努唇,整個晚上首次出聲,他低著頭,語氣低啞又頹然,“還是不要找她回來了……她不願意結婚的事,我都知道了……”
從她把戒指砸在他臉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他們完了。
他知道自己和她說話的方式很過分,但是他真的解不開這個心結……所以就算是把她找回來,又有什麽用呢?他們依舊會相互傷害,他依舊會忍不住刨根問底……
“什麽叫‘不要找她回來了’?”蔣平濤的語氣一冷,等了數秒,卻沒有聽到蔣旭揚的解釋,他心中一怒,猛地抬腳直接踹在蔣旭揚的胸口,“你簡直昏了頭了!下周三就是婚禮,找不回來我就扒了你的皮!”
“碰!”
皮鞋重重地踢上他的心口,發出不小的一聲悶響。蔣旭揚被踢得搖晃了一下,當場向後栽倒在地板上,他吃痛地蹙緊了眉,薄唇卻依舊緊抿著一聲不吭。
“你!”蔣平濤看到他這副硬骨頭的樣子就來氣,他恨恨地站起來,抬手想要繼續揍,但是拳頭都幾乎招呼到了他身上,他又強忍住了衝動。
現在不是打孩子的時候!
這場軍政聯姻,對兩家的未來都有好處,這婚事不能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