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你不懂?
這個突兀的認知讓舒沐晚有些難以適應,說好聽點,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她略帶尷尬地別開臉,聲音幾乎細如蚊蠅:“我當時怎麽知道,你說的安排,是不是安排我和他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還需要我親自過來?”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不由緊了緊,因為慍怒,他手臂上的青筋隱隱爆起,“我做好了安排,難道還會讓你有事嗎?”
南宮墨氣急地脫口而出,本意是罵她弱智白癡,可是話一出口,車廂內的兩人卻同時靜了靜——
‘我做好的安排,難道還會讓你有事?’
聽起來反倒像是一種承諾或保證,讓舒沐晚的臉色變了變,然後不自然地別開臉,心卻跟著他一起亂了。明明無心,卻又變成了有心,沉默的車廂內兩人不置一詞,卻有一股難言的曖昧在彼此之中流淌……
“冰袋……自己按著。”清了清嗓子,最終還是南宮墨率先打破沉默,返回最開始的話題。
“恩。”舒沐晚淡淡地應聲,拿起冰袋後卻又停了停,想到它剛剛掉落的地方,雖然肯定不髒,但……
小臉湧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她快速地抽了幾張麵紙,胡亂地在冰袋外圍擦了擦,然後重新按在額際——冰涼的觸覺化解了淤腫的隱痛,也讓她麵上莫名其妙的燥熱平息了下來……
她回歸平靜,南宮墨才冷冷地收回眼角的餘光。
隻是,因為她那個小動作,他臉色依然有些臭——她嫌他髒?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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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手舉著冰袋,小臉側向一邊,舒沐晚從車窗望出去,看著外麵那些熟悉的景物——
因為還在校區內,他的車速很慢,她甚至能看清林蔭道兩側樹上的枯葉。冬季來臨,又適逢寒假,路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落葉無人打掃,車輪碾壓上去發出“嘩啦啦”的脆響……
而旁邊的籃球場也是空無一人,幾個天藍色的籃球架早已掉了漆,看起來斑駁陸離。
一切都和當年不同!
不像是當年盛夏,她坐在他的單車後座,小手緊摟著他的腰,經過熱鬧非凡的籃球場時,高年級的學長總會停下來朝他們吹口哨起哄,然後她便害羞地把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背上……
原來沉澱許久的記憶,一經想起,畫麵還是如此清晰。
她能記得他寬厚的背、記得他穿的T恤、記得他修長的手臂、記得他手背上清晰的血管……舒沐晚的唇角微揚:她曾坐過他的單車,走過最美好的17歲。
如今,他依舊在她旁邊,隻是……
她慢慢地回頭看向南宮墨:隻是……他已不再是他了。
舒沐晚慢慢地回頭,看向駕駛座上的南宮墨,原本揚起的唇角,卻添了幾許難言的苦澀——四年之後,他還在她身旁,隻是……他已不再是他了。
依舊是俊逸逼人的側臉,依舊是皓然深邃的眉眼,依舊是感性的薄唇,甚至連手背上血管的走形也依舊……隻是他不再對她溫暖地笑,眼底也徒留冷漠和涼薄。
“看什麽?”她的視線太過專注,引起了南宮墨的注意。
“……沒。”舒沐晚慌忙別開眼,盡量忍住眼底的酸澀,一出聲卻發現嗓音早已沙啞,泄露了自己的情緒。她清了清嗓子,連忙扯開話題,“還要開多久才能出去?”
她不敢給他時間揣測,就像上一次她把他錯認為是南宮辰,他會回饋給她多恐怖的盛怒……
這次,南宮墨確實也沒有時間多想,他的視線還停留在中間的車載導航上,修長的手指撥弄著電子地圖,眉心因為煩躁而蹙緊:“不知道!我不認識校區裏麵的路。”
還是因為放寒假,學校的幾條出口都用鐵門上了鎖,難怪南宮墨找不到。
“從這裏往前,前麵有棵廣玉蘭那邊左拐,放假東校門通車……”舒沐晚不由失笑,主動給他指了路,然後重新靠上椅背,眼底卻多了一種旁人難以解讀的失落和空洞。
是啊,他是南宮墨,不認識這裏。
他不是她的南宮辰,曾經用單車帶著她,走過這個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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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平穩向前,到達東校門的時候,門衛穿著軍大衣跑出來,手裏還帶著登記的小本子。
“南宮墨,你等一等,從這個門出去要簽字。”舒沐晚回頭向他解釋,然後主動放下自己那一側的車窗,朝著外麵熟悉的麵孔問好,“丘伯伯!”
正蹙眉翻著登記本的老人不禁一愣,盯著舒沐晚幾秒鍾,才欣喜地喊出來:“這不是舒沐晚嗎?怎麽,畢業這麽多年,終於舍得回來看看啦!”
“是啊。”舒沐晚微笑,避重就輕地應他,伸手接了登記本簽字。而丘伯也正好在她的窗口探來探去,當看到主駕駛位上的南宮墨時,他更激動了——
“這不是那誰……小辰嘛!你們還在一起啊?畢業談戀愛終於能光明正大啦!”丘伯接過簽字本,看著明亮的車身,樂嗬嗬地搓手,“你們該結婚了吧?唉!發達了!果然是有出息了!”
“丘伯伯……”舒沐晚聽得有些慌,而旁邊的南宮墨早已是一臉墨色,不給他們繼續“閑聊”的時間,他便猛地踩下油門,強大的慣性讓她重重地撞上椅背……
強大的慣性讓舒沐晚重重撞上椅背,她還沒來得及呼痛,車子便已飛射出去——車輪掃起遍地的落葉,而丘伯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後視鏡中……
雖然看不見丘伯的表情,但也足以想象,他此刻是何等的愕然!
舒沐晚憤怒地回頭,想也沒想便發泄出自己的不滿:“南宮墨,你怎麽能這麽沒禮貌!以前丘伯可是幫了我們……”
話說到一半,他未阻止,她卻先噤了聲。
丘伯的確幫過“我們”,隻是,不包括他……那句“小辰”,已觸犯了他的禁忌!
“虧你還記得,我是南宮墨。”自嘲一笑,他輕蔑地勾了勾唇角,稍稍側身,目光冷然地從她身上掃過,然後涼涼地開口,“我想……你似乎關注錯了重點。”
“什麽重點?”舒沐晚蹙眉抬頭,疑惑地看向他。
他的臉上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俊逸,又添了少有的邪魅……看起來溫良無害,但舒沐晚卻越發警惕。這樣深不可測的他,倒比單純生殺掠奪的他更可怕……
“四年前,那些認識南宮辰的人……”他慢悠悠地開口,似在慵懶地闡述某個故事,完全事不關己的態度,“我是怎麽處理的?”
舒沐晚的臉色頓時一白。
她不想回憶!
那些“處置”的記憶都太過陰暗,她隻知道認識南宮辰的人接連失蹤,甚至家破人亡……她是最後一個,被綁到那個昏暗的房間裏,他奪了她所有的希望,然後遠送國外……
那麽現在呢?
他又想對丘伯伯怎麽樣?
“丘伯年紀大了,你別亂來!”領會到他的威脅,舒沐晚緊張出聲,“他隻是碰巧看到你,他不會亂說的!反正你以後也不會再見到他……”
“恩。”他點頭,眼底浮現幾許滿意,興味十足地瞟了她一眼,故意斷章取義,“你說的對,我以後也不會再見到他。”
同樣的話,從他嘴裏複述出來,便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南宮墨!你別過分!”舒沐晚氣急,衝動之下又把手裏的冰袋砸了出去——這是她最順手用來砸他的東西!
冰袋正中他的胳膊,又一路下滑到了中間的自動擋杆,肯定沒砸痛,但是她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臉色冷了冷。
薄唇抿了抿,南宮墨真正開始不爽:他給她的東西,她就非要一次次扔掉麽?
舒沐晚也識相,她領教過他四年前的果決,自然知道硬碰硬不是辦法,於是,在他爆發之前,她隻能默默地將小手探過去,試圖把冰袋撿回來……
這是這次,他的動作更快!
她的手剛越過自動杆,便被他的大掌抓住。
為了丘伯,舒沐晚隻能另想辦法。於是,在南宮墨發脾氣之前,她隻能默默地將小手探過去,試圖把冰袋撿回來:“……不要對丘伯動手,好不好?算我拜托你!”
隻是這次,她的手剛越過自動檔杆,他的大掌便猛然扣下來,緊緊地覆住了她的手背。
舒沐晚一慌,反射性地想抽回手,卻沒有成功。
他的力氣很大,單手控製著方向盤,眼睛依舊直視著路麵,卻又這樣旁若無物地扣住了她;他的手心很燙,炙熱的溫度幾乎灼人,她的手心握著冰袋,後背貼著他,無異於是冰火兩重天的考驗……
她的眉頭蹙緊,再度用力地掙了掙,沒有掙脫,卻聽到他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打算用什麽拜托我?”慵懶的嗓音中帶著嗤諷的意味,他懶懶地斜她一眼,先前周身的暴戾因子仿佛瞬間煙消雲散,他的脾氣……當真是難以捉摸。
“你打算要什麽?”舒沐晚冷冷地回應,眉宇間不由多了分厭惡。
她很不喜歡這種市儈的打交道方式!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南宮墨是生意人,提出不公平條約是生意人的本能……隻是不知道他又想提出什麽損人利己的條件?
他沒有直接回應,隻是覆在她手背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你不懂?”
手心被迫貼得冰塊更緊,磕著那棱角分明的冰,涼意一陣陣蔓延入四肢百骸……舒沐晚抬頭,正撞上他湛然的深眸:他的目光純粹且洶湧,充斥著猛烈的掠奪……
她懂!
純男性的目光,她怎麽會不懂?
隻是她又不敢相信,這怎麽可能?國內的媒體不是一向傳他不近女色的麽!能入他眼的不隻有錢和權兩樣東西麽!他怎麽可能會要……而且還是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