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大安舊事秘聞錄(5)(慶帝、溫衡、龍馨)
而蘇家與德珍皇後的麵目也終於浮出了水麵。
發現這個年輕的帝王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好拿捏以後,兩方終於徹底撕破了臉皮。他從小便顯露出不凡天資的次子龍琋,慘遭蘇家毒手,而這一切的幫凶正是龍馨。
被心愛的女人所背叛,這個遭遇對龍拓的打擊可謂不小。
彼時他也終於醒悟過來,不止是蘇家,就連龍馨也暗生了心思,妄想日後他將皇位傳與龍珧。
龍拓感到心中有著無法言喻的憤怒與痛苦,要他傳位於龍珧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隻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對他年幼的兒子下此毒手。
這個時候他也才知道,龍馨從來沒有對他有過一絲喜歡,自從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後,她每一次接近自己,皆是抱有目的。
龍拓感到心灰意冷,而此時的溫衡也終於在沉默中爆發,將龍馨撇置將軍府,帶著兒女赴往邊疆駐守。
這一去就是十七年光陰,再次相見時,二人已是白發蒼蒼。
“我保守秘密,並非隻為你一人,同樣是為了大安。”
龍拓清楚地記得溫衡走前對他說的這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令他無地自容。
溫衡,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新帝非皇室血脈,三皇子乃是大長公主與蘇家苟合之種,他知道這樣的秘密捅出去,京城和大安會掀起什麽樣一片腥風血雨,在史書上寫下怎樣一篇醜聞,因而選擇遮掩下了此事。
大安才剛剛經曆了長達六年的戰亂,早已滿目蒼痍,經不起折騰了,個人恩怨兒女情長在國家大事麵前,必須讓步。
這個男人就這樣默默地背負著苦楚與仇恨,無怨無悔地在邊關守衛著大安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龍拓縱然後悔不迭,卻無顏麵見溫衡,更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
而此時,蘇家拉攏了昭帝的寵臣裴家,兩方勢力展開了長達多年的拉鋸戰。
蘇家把握著他的秘密,他同樣把握著龍珧的身世秘密,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龍馨的兒子有著非同常人的資質,三歲能背詩,七歲會作文,稱一聲天才也不為過。隻是這個孩子的心性卻不如何,在龍馨與德珍皇太後的誘導之下,從小便將他視為大敵。
龍珧從年幼之時便展現出了心狠手辣的一麵,看著他一天天羽翼漸豐,龍拓心裏危機陡生。
他知道蘇家一直在暗中尋找傳國玉璽,因而將玉璽秘密中交給了他在宮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保管。
也是這樣,已成為太妃的常安裝瘋賣傻,癡癡呆呆了十幾年,隻為替他守住作為他命脈的玉璽。德珍皇後到死也沒能如願以償尋得傳國玉璽,就這樣抱憾而去了。
龍珧果然如他所料那般不擇手段,城府極深,慶帝老了,多年相鬥下來,漸漸的感到力不從心。
令他沒料到的是,溫衡的二子竟孤身一人獨自闖入了京城鬥爭的漩渦中。
他知道這個少年是想為他母親報仇,而龍馨也同樣極度厭惡他,因為溫瑾睿的容貌像極了他的母親。
龍拓什麽也不能說,隻能暗中默默地幫助這個還略顯浮躁,鋒芒畢露的少年,助他躲過一次次暗殺,化解一次次危機。
好在溫瑾睿的確沒有令他失望,這個少年成長的速度極快,很快便在一次又一次的鬥爭中吃盡苦頭後,抹去了最初的青澀,藏起了渾身鋒芒。
龍拓隱隱約約總能在他身上看到溫衡的影子,這個少年的性格極其隱忍而堅毅,像極了他的父親,是塊未經雕琢的美玉,假以時日,必定不凡。
果然,在他和楚瀟等人的暗中調查下,很快便發現了龍珧私下在酈城扌喿練私兵一事,龍拓在心驚龍珧的手段和心機之時,立刻派他們去尋找證據,果不其然引來了龍馨等人的殺招。
也是那一次,慶帝頭一回對一個閨閣少女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他知道這個葉國公家的嫡女是龍鈺的至交好友,隻是傳聞中名聲頗為不堪,卻不想這少女勇氣非常,更是於千鈞一發之際,沉著冷靜地救了溫瑾睿一命。
溫瑾睿與葉書離在京中鬧出的流言他是清楚的,但慶帝從未去深思過一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溫瑾睿願意護著這個少女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他相信溫瑾睿不會看錯人,而這個姑娘也的確令人刮目相看,在最為危險緊要的關頭,替他將傳國玉璽完好無損地帶出了皇宮。
溫瑾睿於鄉試之上大放異彩,他毫不猶豫地提拔了這個年輕人,將他放置高位與龍珧一方相互抗衡。
在這個年輕人正式踏進京城詭譎的風雲漩渦之中後,他的長子龍珩如有神助,京城的局勢很快便慢慢動蕩了起來。在優勢漸漸傾倒向他們這一方後,龍珧果不其然地變得急躁了起來。
平心而論,龍珧此人的資質與溫瑾睿不相上下,他暗中伺機而動十幾年,端的是心性超乎常人,隻是比起溫瑾睿,在隱忍沉著上還是差了太多。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極其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極端的多疑。再加上他無論對誰都心狠手辣,毫不留情,龍拓深知他必然留不住人心,這也才有了裴琅的反水。
倘若他在耐心一點,隱忍一點,就不會那麽快露出馬腳,再反撲的最後一刻被扼斷了喉嚨。
楚瀟帶著軍隊及時趕了回來,龍珧身死金鑾殿,而他已是油燈枯竭,哪怕是妙手無雙的司琂也無力回天。
見大勢已去,龍馨瘋瘋癲癲地跑進來,要替喪命的龍珧報仇。
嗆人的濃煙之中,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龍拓劇烈地咳嗽著,思緒飄忽。
這個頂替著別人的名字,磕磕絆絆的一生,終於走到最後,可以解脫了。
隻是臨走的前一刻,他心中唯一無法釋然的,就是對於溫衡深藏多年的愧疚。
濃煙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個魁梧熟悉的身影,提著長槍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地走來,一如當年他重傷倒在軍帳中之時,從衝天的火光中將他背起救出。
這不是錯覺。
炙熱的大手,堅.挺的背脊,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如出一撤,不同的是如墨的黑發而今已是兩鬢霜白。
龍拓的一顆心驟然劇烈地波動了起來,萬般複雜情緒凝心頭濕潤了眼角,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了一句沙啞的呼喚。
“衡哥……”
原諒我。
—大安舊事秘聞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