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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清溪向晚猩猩啼

  一《題鵝》李商隱.詩


  眠沙臥水自成群,

  曲岸殘陽極浦雲;

  那解將心憐孔翠,

  羈雌長共故雄分。


  張錦正在低頭想著,猛然抬頭,見一道黃沙港,水流甚急。


  躥急的水流經過了一個淺灘,變成一個小水塘。在溪流入水塘的交匯處,激起了許多細白的浪花,如同敲打的有節奏的鼓點,頻頻形成了一條條波紋,那波紋又恰似一根根輕柔的弦,仿佛在為浪花伴唱……在這如畫的佳地,有一群大白鵝在悠哉遊哉地玩耍。


  張錦見了如此美景,脫口便道:“八哥,你看那池塘水平如鏡,這鵝好像銅鏡上鑲嵌的一樣。”


  紀緒道:“是啊!水流沙淺,草亂鵝浮,風景甚好。”


  “八哥你聽,那鵝的叫聲。”


  “是啊,它們的叫聲,著實不很好聽。”


  “叫聲雖不好聽,但畫麵感不錯啊!”


  “好看嗎?”


  “是啊,這裏麵有詩情,有畫意。你看這群鵝,雄的在前麵遊,雌的在後麵追,雌的怕跟不上,不停地在後麵叫‘哥哥’呢……”張錦又學了兩聲大鵝的叫聲“哥~,哥~。”


  “九弟怎知前麵的一定是雄鵝,後麵的一定是雌鵝呢?”


  張錦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放賴道:“反正就是。”


  挑著擔子在前麵走的程欣回頭說:“我知道大鵝的公母。”


  紀緒道:“那你說說看。”


  程欣說:“白毛是公的,灰黑毛是母的。”


  張錦一聽,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紀緒疑惑地問:“這有什麽好笑的?”


  張錦道:“傻瓜,不知人家在罵你?”


  “罵我什麽?”


  “罵你是大白鵝呀。”


  “我怎是大白鵝呢?”


  “看頭發呀~”


  紀緒也笑了:“程欣,你這小子,看我不揍死你!”


  程欣頭也不回地問:“幹嘛揍我?”


  紀緒逗他道:“你罵我是大白鵝呀,而且還是大公鵝……”


  程欣道:“不是罵你,我是告訴你們這些城裏人,應該如何區分大鵝的公母。”


  “那你說,大鵝的雄雌,真的是看顏色嗎?”


  “當然不是。”


  “那如何區分?”


  “你聽那鵝的叫聲——聲音洪亮的,是公的;聲音低沉的,是母的。”


  “噢,這樣區分呀。”紀緒又問,“要是它們不叫呢,如何區分呢?”


  “那就看個頭了——那些個子矮小,跟在大鵝後麵喊‘哥哥[咯咯]’的,一定是母的;那些身材高大,走起路來氣宇軒昂的……哦,對了,就像八相公這樣走路的大鵝,一定是公的……”


  紀緒說:“我怎麽感覺,你還是在罵我!”


  張錦美美地笑道:“我看,程欣說的對。”


  “對什麽?”


  “傻大鵝唄!”說完,張錦撒腿便跑,紀緒追趕了上去。


  二《清溪行》李白.詩


  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

  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


  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裏;

  向晚猩猩啼,空悲遠遊子。


  一條小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小河約摸三丈寬,鄉下人為了便於過河,搬了七八塊方石頭,一字排在水中。


  水麵異常地平靜,人在石頭上走過,仿佛行走在一麵明鏡上;鳥在水麵上飛舞,又好像翻飛在一扇花屏裏。


  鄉下人腿腳靈巧,連走帶跳的,踏著石頭就過去了。但張錦卻不行,有點受驚害怕的樣子,他怯怯地對紀緒說:“八哥,我有些害怕。”


  “怕什麽?”


  “墊腳石隔著太遠,我怕邁不過去,掉進水裏。”


  “你騎馬過去不就行了?”


  張錦不好意思地問:“八哥,騎鵝行嗎?”


  “騎鵝[我]?”


  程欣在一旁大笑:“對,八相公,就是騎您!我家相公想讓你這隻大白鵝背他過河。”


  紀緒奇怪地問:“憑著大馬不騎,卻讓人背,這不是傻嗎?”


  程欣說:“你才傻呢!你不見,小棕馬是用來托行李的!”


  紀緒問:“剛才你為何不用馬托著行李,而卻自己費力挑著行李走路,我看,你最傻!”


  程欣道:“我本認為,您送出書院不遠就回去了,誰知您送了一程又一程,也害得我家相公撈不著騎馬,陪著您走了這麽遠的路……現在我家相公累了,讓您背他一下……怎麽,還不行?!”


  “碰上你這樣厲害的人物,誰敢說不行。”紀緒乖乖地蹲下身來。


  張錦朝程欣扮了個鬼臉,表示讚許,便急不可待地爬上了紀緒的那寬廣厚重的後背。也許是匆忙,或許是有意,有一樣東西從張錦的身上掉落了下來。


  紀緒說:“九弟,你有東西掉了。”


  張錦問:“什麽東西呀?”


  紀緒伸手拾了起來,原來是雪白的玉蝴蝶。是平常作扇墜子用的,上麵還有紅線線穿著,大概有五寸長。便道:“是你的玉扇墜。這麽貴重的東西,可得放好了。”


  張錦說:“八哥先拾起來就是。”


  紀緒拾起了玉扇墜,攥在手裏,又穩穩地起身,邁著矯健的步伐,如蜻蜓點水般地飛過了小河。


  到了河對岸,紀緒把張錦放了下來,笑道:“我隻能送你這一程,背你過這一條河。如果,再遇到如此境況該當如何?九弟啊,以後你可要膽壯些才好。”


  張錦說:“我有八哥保護,要那麽大的膽兒幹嘛!”


  “八哥不能跟著你一輩子,九弟以後娶了媳婦,是要做弟媳的保護人的……哦!我拾著的這個白蝴蝶,九弟拿好了。”紀緒邊說邊把左手捏著的玉扇墜送了過去。


  張錦隻是望著,卻不伸手去接,並道:“這隻玉蝴蝶,就送給八哥吧……也許,這蝴蝶不久變成了雙,也說不定……你就好好收著吧。”


  紀緒忽然見張錦在快到碼頭的時候送了隻玉蝴蝶給他,也不解其意。但張錦既然說過的事,是不能更改的。紀緒隻好先收下,隨即解開了衣服,將白蝴蝶的紅絲線係在自己的腰帶上。


  張錦看著河水青青,便道:“八哥,你看,這水如此之清澈,都能看清水裏的小魚在遊呢!”


  紀緒應了一聲,便來到河邊觀看。


  張錦扶著紀緒的一隻手,並排站在水邊。這時,兩個人的倒影,齊齊顯出——一個眉目開展,精神疏爽得很;一個眉目含情,仿佛若有所屬的樣子。


  紀緒卻隻顧尋找小魚,問道:“哪兒有魚?沒有啊……有道是,‘水太清則無魚,人太緊則無智’……”


  張錦笑嘻嘻地把頭靠在紀緒的耳髻邊,嘴上還嘟囔著:“無智就無智吧!隻要這水麵能為我們依偎合影就行,你看,多俊俏的倆人啊!”


  紀緒今天穿了身藍衫,瀟灑飄然。水邊上有一棵柳樹,在他們二人的影子上拂來拂去。


  紀緒說:“俊俏二字,用的不妥。”


  “這水裏雙影,一個英姿颯爽,一個容貌俊麗,合在一起,使這水也為之生色,豈不俊俏?”


  “話雖是好話,但措詞不當啊!”紀緒伸手折了一段柳枝[1]送給了張錦。


  張錦接過了柳枝條,說道:“清溪的水色給我清心的感受……其實,這水比人更清楚明白一些……至於我的措詞是否恰當……這清水,它在意嗎?”


  猩猩的一聲啼叫,打破了這美好的景致,又好像在催促著他們趕路。


  張錦挪動了一下腳步,又停了下來,說道:“八哥,我打個詩謎給你猜吧。”


  紀緒道:“好啊!”


  張錦微昂起頭來,念道:“清麗古潭水,對我照玉顏。詩情不容己,隨流楊枝攀。開懷美貌俊,清風垂髻鬟。臨岐驚一笑,何為淡淡山?”


  紀緒說:“這是詩,不是謎哩!九弟真敏捷得很,出口成章。不過措詞,還是不妥。我輩文人,對這詩麵上的措辭還需細細琢磨……”


  張錦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得。便喊了一聲程欣,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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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1]古人送別時多會折柳枝,這有何寓意?

  “留”這個字和“柳”的讀音非常相似,折一段柳枝送與對方,表示對離別之人的一種挽留,希望這個即將要離開的人能夠留下,或者就是表達一種留戀,表達對老朋友的一種不舍得。這更能體現出送別的人和離去的人之間那份深深的感情。


  還有一種說法,送柳枝是送給離別之人的一份祝福。


  離別的人去往陌生的地方,既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如何,也不知去往的地方情況怎樣……送別的人送去柳枝,也就是想祝福他將要去到的那個地方,可以很好的接納他;讓他如同柳枝一般,去到陌生之地可以很快的適應當地的環境,紮根發芽。這種祝福對於一個即將出遠門的人來說,其實是挺實用而且挺吉利的。這樣,可以消除遠行人心中的惴惴不安。


  不管送柳枝的意思是什麽,都是古人對朋友離別的一種留戀和不舍,畢竟誰願意自己相處已久的朋友突然離去呢?即便非要離去,如何表達呢?古人便通過一段不起眼的柳枝條,充分地體現出兩人間濃濃的情意。


  這種含蓄地表達惋惜之意,很具有古人的婉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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