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半身映竹輕聞語

  李道長中場休息的時候，詢問弟子萼綠華為何流淚。萼綠華謊稱是飛蟲迷了眼。老道長讓她把珠簾放下來，坐到簾子後邊去。說罷，她又回到了講筵。


  【一】《道德經》道教


  天長地久。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

  外其身而身存。


  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


  李道長講：“有一個成語叫‘天長地久’，我想，大家都很熟悉。它出自《道德經》第7章。本章精妙絕倫，似乎老君就是專為戀愛而作，有願景，有核心，渾然天成。


  兩個人因愛相遇，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擁有屬於彼此的浪漫時光。


  在長久的婚姻生活中，你為愛付出一分，而我會回饋給你更多的愛；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雙方的緣分，才能在時日的推移中，迎來生根、發芽、成長的機會。”


  達普化方便回來後，發現自己的位置上已經坐上了人，便找了左側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抬頭看見小屋裏放下了珠簾，心裏不免“咯噔”地一下……


  李道長說道：“愛情，都希望像天地一樣長久。但實現這個願景還需要堅守一個核心。接下來，貧道就從四個方麵講一講第七章的這個重要的核心。


  第一、不自生。


  何為‘不自生’？就是不為自己而活。心裏裝著對方，想著對方，更不能腳踏兩隻船或多隻船。


  老君說，‘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古往今來，凡是得一的人，處處美妙。


  天得一能夠晴天，地得一能夠安寧……青年人，如果你的婚姻得一，又怎能不安寧呢？若不信，你娶兩個女子試一試……豈不是天天雞飛狗跳？


  愛情的‘得一’是什麽？

  愛情的‘得一’，就是真情。因為真情相愛，才會情真意切，沒有真情就是虛情假意的偽愛情、偽婚姻。


  若再追問下去，那麽真情的‘一’又是什麽呢？


  真情的‘一’，就是一顆愛心，隻愛一人。如果兩個人談戀愛，有愛情，有婚姻，成立家庭，你得到了這個‘一’，得到了這個愛情之道，你的愛情，你們兩個人的天地，這個天怎麽會不清呢？你們兩個人擁有的天地，這個地怎麽會不寧呢？所以說，得一，就是得道。


  二、後其身。


  要自己站在自己所愛之人的後麵，磨平棱角。男孩不要有大男子的樣子，女子也要有小女子的姿態，不要有女強人的想法，彼此尊重，才得正道。


  為了成全這段感情，男女雙方難免會為之付出時間和精力，亦或是物質和財富。但是我們要有這樣的意識，為愛付出的目的，是為了讓愛情變得更加美好牢靠，而不是為了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付出，從而對自己感恩戴德。


  比方說，假如你送給妻子一件禮物，就會不厭其煩地，在她麵前提起；甚至，還會暗示對方，應該對你的付出表示感激，這樣的你，其實也並沒有真正愛你的妻子。


  相反的，如果自己為愛付出之後，對方理所當然地享受你給予的一切，卻從來沒有想過的回饋，那麽這樣的人，內心其實也並不真正地愛你。


  三、外其身。


  置身度外，不為自己考慮。當困難、危險、意外來臨的時候，寧願付出自己的全部支撐對方。這種境界最高，難度也是最大。


  愛是嗬護、是包容，更是一種站在大局上的成全。麵對真正喜歡的人，無論怎麽付出，我們都會感覺很值得。


  四、無私。


  ‘無私’就是沒有任何私心。不因對方的財富和容顏而利欲熏心。真心真意，不玩弄感情。不以結婚為目的戀愛是不純的；不以天長地久為目標的愛情是不真的。


  老君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其實，婚姻更是如此。


  婚姻之中，我們應有無為之心，‘無為而無不為’，像烹小魚一樣不要經常翻動，否則就是一團糟了。


  男人要有風度，氣度，大度，有了撐船的胸懷，女孩的那一葉扁舟才能在你心中的那片海港安心地停靠，你成了最安全的避風港，她當然對你會有所依賴，這樣你就把她的芳心虜獲……”


  【二】《複偶見三絕.其三》韓偓.詩


  半身映竹輕聞語，

  一手揭簾微轉頭；


  此意別人應未覺，

  不勝情緒兩風流。


  達普化坐在那裏有些心猿意馬，心想：她走了嗎？她是不是又挨老道長的罵了？這還沒看夠呀，你怎麽就走了呢！


  忽然，珠簾又有一絲輕微的飄動，達普化定睛一看，珠簾後、半隱半現的人兒，正是他的那個“霧為襟袖玉為冠”的萼綠華。


  隻見，她的嘴唇仿佛在“輕語”，不知是對著誰說的？也不知她在說些什麽？但是，“心有靈犀”的達普化，卻感覺到，她就是針對自己！她的意思是告訴達普化——“我在這兒呢！”


  達普化內心大安，心情大悅，他長籲了一口氣，欠了欠身子，拉了拉衣角，一本正經地坐定，假裝認真聽經的樣子。然而，他的姿態和神情根本藏不住：他的那顆“心”早已飛進了那間小屋——正在對著她的小嘴兒，傾聽她的蜜語呢！


  達普化用餘光盯著萼綠華看。


  他的全部心思全在那珠簾上，就是萼綠華“一手掀簾”，達普化就會怦然心動；他還注意到她的“微轉頭”的動作……女孩看似是無意識的，但卻分明在示意——“你看見我了嗎？”


  這恰是《楚辭.九歌.少司命》【1】裏所說“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的感覺。


  這是“目語”啊！這是最為豐富而又微妙的一種人體語言，它能表達出極其複雜而又豐富的思想感情，是一種用語言都無法表述的情感。看到她的眼神，達普化的心都化了……他感受到——“一切都在不言中。”


  達普化的心中掀起情感的狂瀾，他不能自持。但又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感情，有些不合時宜。他留心觀察周圍的反應，看看老道長有沒有發現他的“不良”心境。看到眾人都沒什麽反應，老道長也沒有察覺，他的心裏不禁暗自慶幸……


  在大庭廣眾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中，別人未覺察，兩個有情人居然還能心許目成地作了一番“晤談”，交換了愛慕之情，兩個人都激動萬分！

  真可謂：不勝情緒兩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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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1]《楚辭.九歌.少司命》


  《九歌.少司命》是屈原所作組曲《九歌》中的一首，是《九歌.大司命》的姊妹篇，是楚人祭祀少司命神的樂歌。少司命是掌管兒童生命之神（實際上就是生育之神）。這首詩和《九歌.大司命》都是一方麵用人物自白、傾吐內心的方式展示其精神世界，另一方麵用對方眼中所見來刻畫形象。由對方的讚頌從旁表現的辦法，既變換角度，又內外結合，互相映襯，詩中的每一段唱詞，都是既寫“他”，又寫“我”，采取了抒情與描寫相結合的手法，辭采華麗，又韻味深長。


  原文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兮愁苦？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帶，儵而來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君誰須兮雲之際？


  與女沐兮鹹池，晞女發兮陽之阿。望美人兮未來，臨風怳兮浩歌。孔蓋兮翠旍，登九天兮撫彗星。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譯文

  秋天的蘭草和細葉芎藭（xiōng qióng），遍布在堂下的庭院之中。嫩綠葉子夾著潔白小花，噴噴的香氣撲向麵孔。人們自有他們的好兒好女，你為什麽那樣地憂心忡忡？


  一片片秋蘭青翠茂盛，嫩綠葉片中伸出著花的紫莖。滿堂上都是迎神的美人，忽然間都與我致意傳情。我來時無語出門也不告辭，駕起旋風樹起雲霞的旗幟。


  悲傷莫過於活生生的離別，快樂莫過於新結了好相識。穿起荷花衣係上蕙草帶，我忽然前來又忽然遠離。日暮時在天帝的郊野住宿，你等待誰久久停留在雲際？


  同你到日浴之地鹹池洗頭，到日出之處把頭發晾幹。遠望美人啊仍然沒有來到，我迎風高唱恍惚幽怨。孔雀翎製車蓋翠鳥羽飾旌旗，你升上九天撫持彗星。一手直握長劍一手橫抱兒童，隻有你最適合為人作主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