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虧欠與責任
“謝長寄!你是不是喜歡老子?”
喬嗔如此開口問,時間就好像倒退回還在潼北鎮的時候,她渾身沾著血漬問的時候。
那次,白袍的小公子笑著否認,還能踩得到處蹦躂嗷嗷叫。
這次,他肅正了神色。
“確實。”
確實,一直都喜歡。
說出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謝長寄就感覺自己心底鬆了一口氣,瞬間之前心裏堵著的陰霾都散開來。
有人開心,有人裂開。
裂開的自然是不僅被混合雙打而且對方還有事情談情說愛的鳳翎兒,以及心上人莫名其妙被人表白而且看上去還配一臉的顧行微。
喬嗔震驚的深吸了一口氣,自丹田運用水屬性寒冰暫時凍住鳳翎兒,這才恨鐵不成鋼的跳起來結結實實給謝長寄腦袋上來了一下。
“沒用的東西!”
淨擱這裏喜歡炮灰。
要不是她打不過殺不死蕭越,她早把人家剁了,而現在這孩子還有心思搞暗戀呢。
謝長寄委屈巴巴的捂著頭,眼角微微下垂頗有柔弱意味:“喜歡也沒用,沒用也喜歡。”
無論是那個在他年幼時給予他溫暖陪伴的師父,還是這一世嬌嬌氣氣的小姑娘,謝長寄想,大抵她所有模樣自己都是喜歡的。
即便是她有心上人,即便她願意為了那個人死,但,這也與他無關。
喜歡一個人這件事本來就是靜悄悄的,甚至不需要得到任何回應。
鳳翎兒不會被牽製太久,喬嗔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打算先把她處理了再去整理那些破事,眼見著冰塊就快被高溫融化。
喬嗔火急火燎的舉起手裏的劍對準臉色蒼白的鳳翎兒的眉心——
馬上就要輕而易舉幹掉一個宿敵了,喬嗔心裏爽的不行,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紫袍身影竟然飛躍上來,直直的擋住了喬嗔的劍鋒。
看著站在自己麵前將鳳翎兒護在身後的顧行微,喬嗔不可置信的歪著頭,像是在打量著什麽陌生人一般。
“她對你有恩?”
“不曾。”
“她跟你有一腿?”
“並無。”
“你對她一見鍾情?”
“無稽之談。”
“那你擋這裏幹嘛!”
喬嗔裂開,她現在就是眼睜睜的看著鳳翎兒從漸凍的冰塊裏爬出來,她還隻能幹著急。
顧行微也沒個理由每句解釋的屁話的,這讓喬嗔怎麽冷靜的聽話。
她索性避開顧行微,眼神唆使著謝長寄趕緊一扇子把那個小公主捅了,雖然反器不致死,但好歹能讓她暫時失去行動力。
謝長寄本來就對顧行微有意見,當下跟顧行微一拍即合,但他沒想到的是,前麵那麽多次顧行微都沒怎麽把自己放在眼裏,這次他竟然大發慈悲的動了手。
謝長寄怎麽可能是顧行微的對手,他眼神尋問著喬嗔怎麽回事,喬嗔咬咬牙,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就往前麵踹了一腳。
“滾開!”
別的事情都能好商量,牽扯到報仇就不行,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保住鳳翎兒。
前世若不是她去給還是戰神的蕭越報信,白龍一族怎麽可能至於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若是之前跟她關係最好時的師兄都沒機會改變她的想法,更何況,她現在跟顧行微還有隔閡。
顧行微沒有躲,結結實實的挨了那一腳,卻始終沒有躲開。他蹙著眉,像是欲言又止的想傾吐什麽秘密,然而還沒開口喉間下咽,又把話吞了回去。
“顧行微,你有什麽毛病?!”
喬嗔就差炸毛了,好不容易逮住這種好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然而顧行微隻是淡淡開口:“你現在不能殺她。”
“放屁,這天底下就沒有我不能殺的人。”
喬嗔惱火的瞪著眼睛,字字句句似咬著後槽牙憋出來的一樣:“讓開,要麽你今天跟她一起死,要麽咱們從此以後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
這個詞委實是顧行微的死穴。
他薄唇抿著,喉間繃成一線,望著喬嗔的目光多是憐愛與難以言喻隱晦的複雜秘密:“現在不行。”
什麽現在不行,難道他的意思是以後就可以嗎?但,錯過這次機會沒成功下手的話,她鐵定也得全世界追殺,哪裏來的下次。
平時喬嗔惦念著情分,哪怕再怎麽無法理解顧行微,也不至於自己太暴躁。
因為師兄一直在護著她。
但現在,她眼睜睜的看著顧行微身後的鳳翎兒得意的翹起唇,喬嗔幾乎氣紅了眼,就連開口說的話也開始不經斟酌。
“顧行微,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救了我把我養大,然後護著我寵著我,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我就得一直喜歡著你跟著你,哪怕像是現在這種意見相背的情況,我也會遷就你?”
喬嗔冷笑幾聲,那雙清澈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轉換成了一片驚濤駭浪般的深藍,就連語氣與音色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可,這些不都是你欠吾的嗎?”
如果不是她當初一片護心鱗,顧行微早就死了千百年了,怎麽可能會發生後麵的一切。
若不是當初的君綾失去了護心鱗必須靜養,她怎麽可能落魄到需要去皇宮借著龍脈養傷。
若不是父王千辛萬苦的為了補全她的護心鱗所以聽信了天庭的鬼話與圈套,白龍一族怎會覆滅得那樣淒慘。
不,他為什麽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虧欠了些什麽。
即便是他對喬嗔再好,再如何,如今看來,除了喜歡,這也是必須的責任。
喬臉色實在與平時相反得厲害,陌生得讓謝長寄與顧行微同時怔住,而一直吃瓜圍觀的蕭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雖然他並想不起以前發生過什麽,但是現在的喬嗔讓他感覺很眼熟,就像是曾經殺過的一個人。
“師……師父?”
謝長寄停住扇子,不可置信的往後踉蹌了一步,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此刻隻剩下了驚疑。
喬嗔並不應聲。
有風拂起她早已淩亂的長發,火光照亮她精致的半張側臉,而那塊緋紅的、眼周圍的傷疤,正在逐漸消退,直至完全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