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祠堂裏的夢
楚若依看著怒氣至極的父親,聽著他口口聲聲的維護楚月兮,心中隻覺得苦澀至極。
她垂下頭去,不發一言,楚楚可憐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嫉妒,與肉眼可見的不甘心。
楚定淵看著一言不發的二女兒,歎氣道:"按理說今日為父應當好好罰你,可念在今日是大年三十的份上,你便去祠堂中跪著,跪到子時一刻再起來。"
楚若依點頭,福了禮,便準備離去。
楚定淵皺眉,沉聲道:"站住,你還沒有向你嫡姐道歉,道了歉再走。"
楚若依手指捏的泛白,淬了冰一般盯著楚月兮,咬牙出聲:"大姐姐,對不起。"
楚月兮淡淡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麽,算是將此事就此揭過了,既然父親已經下了吩咐,她再多言也是不妥。
楚定淵見此,才對楚若依點了頭,準許她離去。
楚若依福了禮,轉身朝祠堂走去,她覺得,腳下的步子似乎有千斤重一般,連天上的太陽似乎都在嘲笑她,嘲笑她又成了楚月兮的手下敗將。
祠堂向來是陰暗潮濕的,除了每日來打掃的下人,幾乎沒人會往這邊鑽,楚若依抬頭看了看牌匾,推門走了進去。
門口被楚定淵派來的人守著,為了以防萬一還將大門上了鎖,那鎖芯關閉的哢噠聲,讓楚若依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楚若依聽著外麵歡天喜地的笑聲,看著屋內僅存的幾個蒲團,還有冷冰冰的祖先牌位,心中的不甘之意更是濃濃燃燒。
憑什麽!憑什麽從小到大,父親都偏心楚依嵐,偏心楚月兮,但凡得了什麽稀奇的東西,父親都巴巴的朝著楚月兮那邊送。
至於她這邊,嗬,不過是隨意差遣一個下人過來敷衍罷了。
每次她聽聞爹爹回府,便央著姨娘給她梳妝,穿上最好看的小裙子,站在院子裏等爹爹來看她,可是她從早上等到太陽落山,也沒有等到爹爹來。
後來她才知曉,爹爹的心,都在大房母親那邊,也都在大房的大姐姐身上,她不明白,為什麽大姐姐和她都是女孩,爹爹卻偏疼大姐姐。
後來姨娘告訴她,因為正房的母親和大姐姐搶走了本該屬於她與姨娘的位置,將爹爹的寵愛也一同搶了去。
自那天起,她便更努力的學琴棋書畫,更加上心的聽姨娘的話,可無論她怎麽努力,爹爹還是以往那般淡淡的模樣。
後來,她便明白了,都怪那個爹爹懷中的大姐姐搶了她的位置,爹爹才會那麽偏心,她隻有將屬於自己的位置搶回來,才能夠重新獲得爹爹的寵愛。
再後來,她又大了些,她才真正的明白,嫡女的身份,不止是爹爹的寵愛那麽簡單,隻要楚月兮當一天嫡女,她便要被楚月兮壓一頭。
無論是身份,待遇,他人的眼光,又或是往後嫁的郎君,她都要被楚月兮壓一頭。
嫡女的位置明明該是她的,楚月兮那個賤人,不僅占了她的位置,搶了爹爹的寵愛,還擋了她的路。
楚月兮和那個楚依嵐一樣,都是賤人,都該死!
楚若依扭曲著一張臉,雙手死死的扣在蒲團上,直到將指甲抓來翻了過去,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指甲蓋翻到一邊去,手指尖的軟肉被扯去了一點,不停的往外冒著血,可楚若依卻如同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隻陰冷冷的盯著地上。
楚若依驀地一笑,陰鷙的臉上帶了幾分柔情,幸虧有池郎,池郎答應了她的,待他成皇之日,便是她為後之時。
池郎說了,隻要將這楚月兮弄到王府之後,再由楚月兮去勸父親支持池郎,等池郎登基之後,第一個便把楚月兮殺了。
嗬,到那時,她就是母儀天下的國母,而楚月兮,不過是一個命喪黃泉的賤婦!
等到那時,她便成了爹爹唯一的女兒,整個楚家的榮耀都要靠她來延續,她不怕爹爹不寵愛她,該是她的東西,遲早都要回來的!
楚若依想著想著,便桀桀笑出了聲來,在這本就沒有人味兒的祠堂,更是顯得陰森可怖。
笑著笑著,楚若依便癱軟在蒲團之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麵,楚月兮次次都是她的手下敗將,每次被她算計了都該傻傻的相信她,不僅如此,楚月兮還安心的幫池郎做事,勸說父親將姨娘扶成正妻。
後來,池郎成了離國的皇上,她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她穿著一身明黃的鸞鳳如意鳳袍,頭上頂著東珠瓔珞朝冠。
挽著一身皇袍的池郎,一步一步踏上那九霄之上。
她聽著無數大臣的行禮聲,那震耳發聵的"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說的她心頭發熱。
後來,她去了慎刑司,她那個高貴無比的大姐姐,正在被老鼠啃噬著血肉呢,臉上還帶著血汙,這哪裏是什麽嫡女啊,明明是一個下賤的婦人!
她懷著龍種,成了皇後,她的姨娘也成了將軍府正兒八經的夫人,她也成了定國將軍府唯一的嫡女,至於父親,得了姨娘為他生的兒子,也是高興極了的。
而她往日高高在上的這個嫡姐,卻是慎刑司的罪婦,是叛國通敵的罪婦,更是被楚家家譜除名的罪人。
再後來,池郎就進來了,她看著他毫不猶豫的把楚月兮斬殺在地,她二十餘年的噩夢,終於在那一刻結束了。
她贏了!楚月兮,是她的手下敗將。
楚若依癱在蒲團上,夢中的種種讓她笑出聲來,可不到片刻,楚若依的眉尖整個皺了起來,驚恐不安的表情覆蓋了她整張臉。
楚若依正在欣賞楚月兮的死,便聽見外麵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喊聲,像是在喊兮兮,她轉過頭去,看著眼前這個肅殺的紅衣男人,沒有來的生出幾分驚恐。
她努力的睜眼,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麵孔,可卻無濟於事,無論她怎樣睜大眼睛,那紅衣男人的臉就如同蒙上了霧氣一般,怎麽也看不清楚。
於是,她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紅衣男人,拖曳著劍,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來。
"啊!"
楚若依驚恐的醒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摸了摸額頭,隻見發絲已然被大汗浸濕了。
過了好半響,楚若依才緩過神來,陰冷一笑,她的命,就應當如同夢裏一般才對。
楚若依在祠堂裏的這個夢,注定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