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同樣痛苦的愛
蒙老太爺在沉默中打量著蒙炙陽的書房，他走到書架的位置大略瀏覽了一下蒙炙陽的藏書。無意中他看到了一本“小王子”的童話書。
感覺有些熟悉，蒙老太爺把手杖放一邊空出手來把那本“小王子”拿下來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上麵有兩段熟悉的字跡，一段是長子蒙亦展寫給兒子蒙炙陽的！一段是他回應長子的！
深歎著，蒙老太爺合上書後放回原位再回頭看著靠在書桌上半坐著沉默的蒙炙陽說道：
“小陽，爺爺老了，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我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讓你知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一些不可避免的天意受到打擊。小時候我為了保護你而選擇隱瞞一些真相。可是現在你長大了，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我想，你聽完我說的話，孰是孰非你會有自己的判斷……！”
其實蒙老太爺要告訴蒙炙陽的是當年他為什麽在怒火攻心之下狠心要趕走他媽媽～柳絮雨的最根本原因。
蒙炙陽聽完蒙老太爺的述說後，出乎意料的，蒙炙陽沒有急著反駁控訴蒙老太爺汙蔑他媽媽難堪的行為。他隻是隱忍的懷疑道：
“我爸那麽愛媽媽，媽媽怎麽可能會出軌？”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尤其亡者已矣，其實已經沒有再翻你媽媽醜事的必要。隻是因為那場車禍竟然牽扯到無依，我擔心你好不容易從小時候的痛苦慢慢走出來，現在又因為同樣的原因陷進去。我想著，當初要是一開始就告訴你真相你是不是可以更理智去看待所有發生的事。雖然提起你媽媽的醜事看起來和現在的問題沒有關係，可終歸不就是因為她做錯了事導致我和你父親吵架才讓你們一家在那樣危險的天氣開車離開，然後無依出現又導致你們一家發生車禍的嗎？”
所謂天意弄人，所有的事早就有因果安排。當年廉無依出現過，也許那就是廉無依和蒙家的緣分的開始！
蒙炙陽看著蒙老太爺，他突然發現蒙老太爺的眼裏充滿了慈愛！就跟他還沒痛恨這個老人之前看到的那樣熟悉。可自從對蒙老太爺有了怨恨以後，他再也沒有留意過他是用什麽眼神看待自己的。
也許蒙老太爺對他從來都沒有變過，變的隻是他自己的心態。他恨的時候就算蒙老太爺沒變他也看不見，更不在意。現在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可以用更穩定的心態對待蒙老太爺了，所以他又能輕易的察覺到那份熟悉的慈愛。
如果他媽媽真的出軌了，那就不難理解蒙老太爺為什麽會那樣嫌棄他媽媽。
“既然當年你就知道媽媽的醜事，為什麽當時不告訴爸爸？”
就如蒙老太爺說的那樣，他已經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麵對自己媽媽的不堪，他是冷靜的。
蒙老太爺有些意外孫子竟然可以這麽冷靜就接受他心中一直是完美媽媽的柳絮雨會出軌的醜事。他歎著回答孫子說道：
“還能為什麽，就跟我想保護你一樣，我也想保護你爸爸。我當時本來是要私下跟你媽媽捅破了說，讓她自己自動離開。還沒說開，後麵發生的事你也知道，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看著蒙炙陽沉著冷靜的成熟，蒙老太爺又是一歎。他不想再提長媳的陳舊醜事，轉而語重心長的說道：
“傻孫子啊，你聽到自己媽媽出軌這麽讓人心寒的事都可以這麽冷靜麵對。怎麽麵對無依那孩子的無心之過你就不能公平冷靜的思考呢？你愛上她不就是因為她值得愛你才會付出真心？你把她趕走，你自己不是也很痛苦嗎？你有沒有想過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萬一在外麵遇到困難，她可怎麽辦？”
“可她造成車禍發生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我媽媽不知廉恥，她還是我媽媽。更何況死的還有我最依賴的爸爸。我失去父母所遭受的痛苦你們不都一清二楚嗎？我到現在想起那一天，我還會痛，這樣難以忘記傷痛的我要怎麽輕易原諒她？”
蒙炙陽是帶著難以消除的怒火反駁著蒙老太爺的。可不知不覺中，他沒意識到這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對蒙老太爺說了這麽多的話。而且流露著他想得到支持的情感在。
蒙老太爺欣喜的發現了蒙炙陽的這個轉變，不過他沒有因此表露得太興奮。他走近孫子一點回應道：
“你一時接受不了無依對你父母的無心之過我們都理解。可是我相信無依絕對是最適合你的終身伴侶。我當初選中她做我們蒙家的未來女主人就是因為我相信她可以拯救你孤獨痛苦的內心。這一點我相信你自己心裏比我還清楚，對吧？”
“她是可以拯救我，可那是我還不知道她對我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的時候。現在她對我來說是痛苦的根源，更何況她自私的選擇離去，她已經沒有資格拯救我了！”
蒙炙陽內心是糾結難受的，此時他對那個他愛得無法自拔的女人隻有沉重的怨氣。但是其實他更痛苦的是他還愛著她，可是又怕自己麵對她會殘忍的傷害她，所以他才選擇遠離她！
那天在書房門口無意中聽到她和程度的對話後，他無法相信到腦袋幾乎一片空白。等到不得不相信時，不管是因為憤怒還是痛苦，他都已經無法麵對她了，所以他丟下她離開了家！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冷靜下來，更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原諒她！在她不斷的發信息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選擇不做任何回應。
廉母去世的第二天他才知道消息，換作之前他一定是陪在她身邊的。可是那會所有有關廉無依的事他都選擇屏蔽，他也做不到當做什麽事都沒有就回到她身邊安慰她。
他故意躲在b市多逗留了幾天，可是那幾天他根本就不好過。他和卓汝歌在酒店待在同一個房間一整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他沒有刻意去澄清什麽，不想澄清的原因一來是卓汝歌正好需要這樣的緋聞，二來他也沒有心思在意那些無傷大雅的破事。雖然他們並沒有發生任何事，但他和卓汝歌睡在一個房間也是事實，非要解釋反而越描越黑！
在b市期間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廉無依的一切，可最終他發現，越是不想，想得越多！
今天一早回來他其實也可以不回家，可是一下飛機他卻鬼使神差的打發了戰鬥力自己開車先回家。
一進門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看見廉無依哭得淚人一樣時，他一直無法排解的怒火更加莫名的壓抑。可能是痛恨她的感受太強烈，最終他就怕她不夠傷心一樣，他莫名其妙的去收拾行李打算搬出公寓。
實際收拾行李這個步驟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他根本就是做給廉無依看的。
他冷情的離開後，他以為廉無依最多就是在家哭久一點而已。他沒想到他前腳剛走，她也走了。
不過，要說狠，她比他更狠，否則她怎麽敢丟給他一份簽了名的離婚協議！？
想到她竟敢倒打一耙，蒙炙陽對廉無依更加恨，她要離開隨她便，他絕對不會去找她！
蒙老太爺看得出來，蒙炙陽在種種糾結的壓抑下，他還愛著廉無依是一回事，可是恨也是真的。
發生這樣的事，蒙老太爺何嚐不知道孫子心裏有多苦！他看中廉無依做蒙家的孫媳婦的初衷是奔著天作之合的期待，他哪裏能想到廉無依和他們蒙家的緣分竟然還有那麽一個讓人無可奈何的開始。
可是話說回來，蒙老太爺又覺得，這也許就是天意安排也說不定啊！否則當年的車禍本來都已經沒人再懷疑什麽。因為除了孫子自己，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當年那場車禍竟然還有其他人出現過。
這裏麵疑點重重，目前唯一還能對當年的車禍有更多線索的人除了廉無依就是蒙炙陽。
要弄清楚怎麽回事，比起蒙炙陽，廉無依可能才是關鍵。但這些現在暫時也無從問起，隻不過想到蒙炙陽對廉無依的埋怨，蒙老太爺又說道：
“小陽啊，你先別急著強調你有多恨無依。先不管當年無依是怎麽出現在車禍現場的。但有一點你不能那麽無情的去看待無依。那場車禍如果不是無依自己去深挖細找，誰會知道你爸媽的離去還有那樣的原因。你自己也隻是朦朧的記得有個小女孩出現過，卻沒有證據說明一切。也就是說，如果無依夠自私，她可以不去探究真相。或者她知道自己造成過那樣的事故，隻要她不說，不承認，我們有誰可以知道她出現過？她選擇說出來，隻是因為無依真心愛你，她是個幹淨善良的娃娃，她離開是因為她太愧疚。所以，你不要以為隻有你自己無法麵對她，她同樣也無法若無其事的麵對你啊，傻小子！”
蒙炙陽聽完蒙老太爺的一番話，他沉默了。也許就像蒙老太爺說的那樣，在他父母車禍離世的這件事上，痛苦的不止是他自己！
他愛廉無依，卻因為父母的死和她有關，所以他痛苦得不知道怎麽再愛下去。同樣的，廉無依愛他，卻也可能因為對他的愧疚而愛得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