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書
將護衛委托發出，還有收集道恩斯家族情報的委托，預訂拍賣會位置的事情做完，重陽回到學院，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西下，被映照得一片金紅色的草藥田地裏，那個平凡矮的老人身影一如以往地在默默幹活，用一雙粗糙的大手，細心照料嬌嫩而富有勃勃生氣的植物苗子，除草，除蟲。
“晚上好，花伯。”路過的重陽微笑招呼道。
正在仔細將一棵被風吹歪的草藥扶正，花伯對重陽看也不看，淡淡點頭。
“有你的信……”
“呃？”重陽疑惑止步，看了若無其事的花伯一眼。
有信件？難道家裏又有什麽事情？
他急匆匆回到房間，開門，一眼看到地麵上的信封，眼睛微微瞪大。
不是家裏來的。
根本不是家裏一直在用的那種結實厚重的信封，而更像是院裏學生用的那種，不薄也不厚的高檔皮紙，看上去閃閃光滑，微妙地散射著夕陽的光輝。
將信封撿起來，重陽一邊迷惑著，一邊走到書桌前坐下。拿近了看，他才發現，信封上泛著淡淡的紅色不是由於陽光的散射，而是信封本身的……粉紅的顏色。
粉紅色的學生信封？重陽他翻到信封背麵，沒看到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隻看到落款處寫著“重陽大前輩收”。
字跡非常漂亮，筆跡很娟秀，透著一股寧靜優雅的氣息。
“大前輩……”重陽見到這種敬稱，心情有點複雜。如果是隻論年齡的話，他確實是淩駕於學院所有學生之上的“大”前輩。
將信封打開，抽出信封內雪白輕薄的信紙，重陽慢慢看了起來，結果越看下去，他臉上的神色就越是古怪。
這是一封情書！
信裏的內容，大意是講述了一名少女從偶然注意，到好奇，到興趣，最終到生出思慕之情的過程。其間列舉了許多極為翔實的細節，讓重陽不得不相信少女眼中的那個男生就是他自己。
獨自在食堂用餐，麵對嘲弄時候的傻笑，在圖書館的用功，在魔法練習場的刻苦……
閱讀描述這些畫麵的娟秀文字，實在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尤其是在字裏行間之中，通篇蘊含著羞澀少女的好感心意的時候。
“大前輩，總是在努力著。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無法晉級了，卻仍然以自己的方式生存著……一雙眼睛中沒有怨尤和頹廢，隻有不輸於任何人的熱情和進步的渴望……讓一直看著大前輩的我，明白了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不算喜歡。總之，我想要更多地了解大前輩一些，知道更多關於大前輩的事情。比如大前輩為什麽可以如此努力，大前輩到底抱有什麽樣的心情，大前輩不在學習的時候喜歡做些什麽想些什麽……我想知道……”
“我希望大前輩能夠寫信給我，我也會一直寫信給大前輩，信裏麵就些關於彼此的事情，什麽都可以，哪怕隻是牢騷也好。大前輩平時多少想要和其他人的話，什麽都行，討論魔法，討論愛好，圖書館哪本書哪幾頁被撕掉，魔法練習場哪個靶子給人弄破，上課時候導師了什麽廢話……”
“大前輩可以將信交給守夜老人，或者放在大禮堂鋼琴的裏麵。”
……
重陽將信放到桌麵上。禁不住反複閱讀這封信不下十次後，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確定，這信是真的。並非有人故意用這種方式想要玩弄他這個萬年留級生，而是真真正正有一名女生注意到他，並在不知不覺地看上了他。
“啊……”重陽回頭望望際——今太陽運行的軌跡正常嗎？
好吧，先冷靜總結一下。
首先，第一點可以從信的內容推測出的是，寫這封信的少女，肯定仔細觀察了他的生活舉動一年時間以上！簡直可以是將他的日常身影印在了心裏麵，以至於能夠流暢自然地出一大堆他的生活細節，行文沒有半點生硬的痕跡。
第二點，這位少女應該跟他一樣，沒有什麽朋友，經常獨處，喜歡泡圖書館，外表上很不引人注意。
第三點，少女的觀察力很強，目光如炬。
第四點，少女喜歡鋼琴和古典音樂，而且造詣很高。
第五點，少女在學院高層中有親戚或者熟人。
……
…………
思考良久，重陽試圖將所有總結出來的信息歸納到一起，努力回想自己日常生活中身邊見到的這樣一個人，結果……想不出來。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一個人，一個女生，默默在暗處觀察自己至少超過一年之久，而自己居然一點沒有發覺？
重陽嚇得流出了冷汗。
到底是誰？麵對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不管是誰，客觀上，實在不能不佩服她的勇氣，那無視一切世俗目光的氣魄。
重陽想著想著，腦海裏逐漸構想出一個正在流暢彈奏鋼琴的陌生少女的形象，她的年齡，麵孔都很模糊，唯有那股子寧靜優雅的氣質，以及一雙澄澈而犀利的眼睛尤為清晰。
這女的不簡單。
單是那種細致入微的觀察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那股然高貴優雅的氣息，也不是一般的貴族家庭可以熏陶出來的。日常的行為舉止，很多人可以做到彬彬有禮，但字體呢？單是一封信件就可以透出如此強烈的高貴氣息的，絕無僅有。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人，居然在學院裏默默無聞！
而重陽，不知道為什麽引起了她的觀察興趣。看著看著，又因為某些原因，她就看入迷了，然後，最終有了這封信件。
按理來，這樣像是外飛來的情書，重陽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把它當成惡作劇處理，直接無視它。然而看過這信件的他，覺得這種選擇並不可取。
他被對方信中的氣勢……不是感情，而更多是寫出這種東西交給一個被整個學院唾棄多年的廢材的氣勢給震動了。
如果單單隻是看心意的話，他會很禮貌地寫上一封措辭完美語氣婉轉絕無漏洞的拒絕信，交給花伯轉交，然後將這件事忘到腦後。可是，偏偏是在信的表麵內容之下，深沉暗藏的那種難以言喻的強勢震懾了他。
這感覺真的非常玄妙。重陽從傍晚一直發呆到黑，也沒能弄得明白。
最終他長長吐了口氣。
“也許……交個筆友也好。”他從桌麵上抽出一張普通的皮紙，提筆蘸墨，立刻刷刷開始書寫。
“我收到你的信，看了之後，覺得非常地驚訝……”
……
第二，重陽將一個普通的信封交給了花伯，然後照例去魔法練習場練習法術。
大氣爆術的瞬發，由於有氣爆術的基礎，練習進度堪稱飛快，要不了一個星期也該練成了。而繼大氣爆術之後，在炎魔的教導下，重陽要開始練習氣爆術的再一個進階法術，三級的“高氣爆術”。
雖然跟大氣爆術相比隻有一個字的變化，但這三級的進階法術，跟純粹擴大氣爆術規模而成的二級大氣爆術相比，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首先，基礎的氣爆術跟大氣爆術都是一樣，以魔力直接“引燃”相互之間的劇烈反應，爆發出極其強大的力量。但是，進一步看，就會覺得這樣的做法，其實還是很粗糙的。
“如果把空氣，看作是漂浮在空間中的無數細無比的木屑，那麽很顯然，要想燃燒起更大的火焰，爆發出更猛烈的威力，那就必須要將‘木屑’大量集中起來。就好比傳統魔法之中，將魔力壓縮以提升施法質量的做法……”
炎魔滔滔不絕道。
“雖然集中空氣，聽起來像是風係魔法的範疇。但既然我們新型魔法的火係魔法師，能夠以魔力引發空氣相互反應，那麽自然也可以通過調整魔力結構，共振頻率，改變波動……來吸引空氣，達到暫時性的高度集中狀態。”
重陽思索點頭。總之，就是以魔力爆發空氣之前，先跟空氣玩一下曖ei，多吸引一些對象。
基本原理嘰裏呱啦就了一大通，這還算是簡單的，等到真正做起來的時候，重陽才親身體驗到“本質上區別”的變態含義。
原理上就是在引爆空氣前多了段前戲而已，但有過經驗的人都該知道，所謂“前戲”通常是比高潮還要麻煩的事情。它需要耐心，需要醞釀，需要隱忍，需要堅持，需要堅韌……出於男人的自尊，本來很容易能夠到來的高潮要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否則就是陽（畢——）和早（畢——）。
重陽現在就經曆著類似的痛苦。他的法杖高舉，杖尖之上一個白色光球不斷匯聚擴大，已有乒乓球般大。而他死死注視那個光球的臉龐，因為精神力近乎極限地高度集中於一點上，麵孔都不自覺地用力地皺了起來，扭曲得猶如厲鬼般。
“還不行嗎？”他的心底，猛然呐喊。
不僅僅要構築全新的魔力，還要精確地控製每一滴魔力去勾引空氣前來高度壓縮，這簡直是要他一邊堆疊百萬顆積木一邊將蓬亂一團的千萬根頭發絲按照既定順序理清牽引……這快要把他給逼瘋了。
“還不夠。”耳邊傳來幾乎讓他崩潰的炎魔聲音，“就這種程度，連念誦咒文，施展法印都做不到……離完全釋放這個魔法，還差了千裏之遠。”
“啊————”第一次享受這種“前戲”的重陽最終撐不住，杖尖上凝聚到雞蛋大的光球驟然消散。而他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栽倒在地，大口喘氣。
處男總是無法持久的，這是真理。
“這太困難了……”重陽躺在地麵上，無奈道。他一直對自己的精神力有自信，但這個新型魔法，第一次讓他體會到了精神力不夠用的感覺。
“你的魔力構築和元素牽引技巧還太過不足，簡單，不是你的精神力不強，而是你運用的方式太差勁了。”炎魔教訓道。
“能夠施展氣爆術的瞬發，大氣爆術也練得差不多，我以為你的技巧已經足夠……然而現在看來，你仍然差得太遠。隻不過是你的精神力實在太過強大，所以即使用比較差勁的技巧，也能做到這種程度而已。”
“呃……是這樣啊……”
“看來精神力資本雄厚也有雄厚的壞處，隻讓你懂得了奢侈的使用方式。沒辦法，在進一步學習的時候，你也要接受精神力控製方麵的特訓才行。”
“什麽樣的特訓？”重陽麵對炎魔那可怕的麵孔，覺得心底微微泛起一絲寒意。
“桀桀——晚上再，現在繼續練習大氣爆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