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尋找失落的記憶(上)
此時,我已經能大致明白蓮花上師的用意。
她完全站在關心我的角度。
我推測:這些話她早就想跟我說,隻是因為馬臉鬼怪的出現,而提前了一些時日。
蓮花上師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
她的真正身份,會不會如我猜測的那樣?
“佛蓮根基由一道道根須組成,你可以簡單想象為一根根異常粗壯的藤蔓。”
蓮花上師繼續解釋道:“隔著很遠距離,就能感受到根基傳遞出的邪氣。”
“這些邪氣共同作用在一起,通過極其深奧繁瑣的流程,形成強大的毀滅力量,最終在下麵造成難以想象的破壞。”
“佛蓮根基由藍大先生親手所創,陰冥曾數次派來大軍,想要將其毀掉,結果無一例外的失敗。”
“因為其中積攢數百年的怨憎與邪惡,完全不是普通修者或鬼怪所能抵抗,隻有絕對完美的聖人才能夠抵禦的住。”
“而在當今世上,哪兒會有絕對完美的人呢?”
不知藍大先生怎麽弄出的佛蓮根基,反正現在來看,根本就是無解。
心地隻要不是百分之百純淨,就會被邪氣尋到漏洞入侵,最終讓其狂躁而死。
這……怎麽破?
我拍了拍腦門。
愁挺慌!
“佛蓮根基威力真有那麽大?連陰冥都無法抵擋?”我問道。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蓮花上師輕聲說道:“百餘年前,密宗曾出現過一個叛徒,他身為守護根基的護法,卻中途擅自脫逃。”
“不僅如此,他在逃離密宗時,還順走了佛蓮根基的一小條根須,煉製成一尊黑佛像的形狀……”
那名背叛的護法,當時境界並不怎麽樣,隻是達到小圓滿而已。
但離開域外密宗,他卻憑一己之力,就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風。
這家夥嗜殺成性,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雙手不知染了多少血腥。
每次殺人過後,他會將對方的魂魄剝離出來,煉製成魂魄玩偶,融入自己的身體。
時間一長,他身上便有數百上千隻鬼怪附身。
每當夜幕降臨,從他身上就會鑽出密密麻麻的鬼怪頭顱,場麵那是相當的駭人。
“小圓滿境就這麽厲害嘛?為所欲為的殺人,連一個能阻攔的都沒有?”我納悶問道。
百年以前,正是道門盛行之時。
道門江湖中高手輩出,小圓滿真心不算什麽。
所以蓮花上師在提及那名護法的境界時,用了“而已”二字。
“小圓滿當然不算有多厲害,他之所以能這樣橫行霸道,奧秘全在於那一小條佛蓮根須。”
蓮花上師繼續保持著警惕,側臉對著窗口方向,“他將其煉製成黑佛像後,自身與黑佛像建立特殊關聯。”
“如果受到傷害,大部分會轉移到佛像上。”
“而如果需要邪氣,則隨時可
以向佛像借取。”
“他敢讓無數怨鬼纏身,而自己免受其害,原因也在於那尊佛像。”
“黑佛像已經是天下至邪之物,又能有什麽邪祟,能傷得到它呢?”
當蓮花上師說到這裏,我心裏豁然開朗。
我知道那黑佛像是什麽了。
它就是凶名遠播的黑煞佛!
難怪我總覺得黑煞佛裏,蘊含著說不出的邪氣。
原來它就是佛蓮根基的極小一部分!
在鬼巫族山門外,有十五座黑佛像,空缺的那個位置,應該是留給不知下落的黑煞佛。
那些佛像隻是對應著佛蓮根基,並不是真的具有同等威力。
否則,鬼巫族不至於被龍烏逼迫得那樣慘。
此外,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當初正是因為黑煞佛,才將小黑從我魂魄海裏剝離出來。
雖然裏麵邪氣充足,但對我貌似沒什麽致命傷害。
這是個什麽道理?
我和黑煞佛有緣嗎?
“因為有黑佛像在手,道門子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再後來有人獻策:使出計謀讓護法和根須分離,在集結三十餘名道門子弟後,這才將他一舉擊斃。”
“不過道門也是損失慘重,那一戰過後,僅存的七個人都沒有活過四十,便早早死去了。”
蓮花上師繼續說道。
我愣了愣,“沒有黑煞佛加持,他還能那樣凶猛?”
蓮花上師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你忘了他在前期使用黑煞佛過程中,曾積攢了無數隻鬼怪纏身?”
“正是因為有這些鬼怪輔助,才讓他實力大增啊!”
“這和渡魂人強大的道理相仿:借助外在力量,同樣能大幅提升實力,隻是在關鍵時刻,會有些不靠譜罷了。”
我不確定蓮花上師是不是故意在提點我。
但借助外力容易掉鏈子,這卻讓我感受頗深。
比如:和丁斬廝殺的那一次。
如果不是布局謹慎嚴密,單憑實力廝殺的話,恐怕我們真是會全軍覆沒的。
“我知道了大考,也了解了佛蓮根基,接下來我該怎麽做呢?”我問道。
“接下來就要認真思索,如何在大考中存活下來。”
蓮花上師不知想到了什麽,伸手在我頭上撫了撫,動作輕柔,帶著說不清的慈祥和關愛,“畢竟生命十分寶貴,隻有活下去,才能更好的對待別人。”
在那一瞬間,我產生一種恍惚,覺得蓮花上師是我很重要的一位親人,甚至比爺爺還要親。
我不僅不擔心她對我有敵意,甚至還想主動向她靠一靠。
哪怕一句話不說,就是靜靜偎依在她懷裏,我都會覺著格外的寧靜和幸福。
蓮花上師似乎有某種顧慮,她的動作隻持續了很短時間,便趕緊把手抽了回去,“另外,你抽空多陪陪山上的朋友,比如喵喵、鈴兒,以及其
他的朋友等。”
“你千萬要記住:再不要跟山外的朋友電話聯係。”
“馬臉鬼怪感應很靈敏,會把你的這些信息記錄下來,一旦將來密宗把你認定為敵人,就會波及到山外那些無辜的親人和朋友。”
“這樣的結局,恐怕是你不願見到的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我不想出一個好辦法來遮掩,大考中十有八九會暴露渡魂人的身份。
到那時,整個密宗都會把我當做敵人。
無論我是死是活,山外的親朋好友都會受到牽連。
密宗一定會對我展開最瘋狂的報複。
“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在蓮花上師叮囑讓我離開時,我問道:“今天你為什麽會跟我說出這些話呢?”
“因為你對於我來說,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蓮花上師終究還是沒說出我心中所想,“去吧,小家夥,多多思考大考及以後的事。於絕境中現生機,很多事情並不那麽絕對的。我的意思……你懂嗎?”
我點了點頭。
沉默片刻,再朝她深深鞠了一躬,而後邁著大步離開。
……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大考就在明天了。
鈴兒已經完全熟悉了破障境天目,而且據此研究出好幾種使用戰略。
但她仍不敢放鬆,隻要有功夫就繼續修煉,都快把自己修煉成鬥雞眼了。
喵喵變得越來越沉默。
白天的時候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晚上則很少見到她的身影,不知她在忙著什麽。
陸行雖然是半路出家,但修煉同樣刻苦。
問他時,他就笑著說:“大家都這麽努力,我沒臉偷懶兒的嘛!大家夥組成一個大家庭,我就算再笨,也要對大家庭有所貢獻的。”
就連鎮塔裏的鬼怪都不肯放鬆,沒誰會閑聊、閑鬧浪費時間,都在爭分奪秒的修煉著陰煞術法。
隻有秦巧像得了魔怔,經常一個人在二層裏發呆,成宿成宿的放空大腦。
“老大,這些朋友組成一個大家庭,我就是家裏的一分子。你說……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賣賣力氣?”
小黑近期的舉動也有些反常,和香香愈發親昵,日夜都黏在一起。
他倆經常嘀嘀咕咕,天南海北的胡聊,卻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我說:你消停的待在鎮塔裏,就是對大家庭的最大貢獻,隻要你不添亂,我就很感謝你啦!
小黑皺著眉頭,漆黑的小臉蛋抽成一團,“可是……可是這樣真的很無聊啊!”
“無聊?那好,今晚我就讓你透透氣,領著你到外麵走走。”
我腦子裏閃過一道清明,臨時改變了主意,“鈴兒,你們待在這裏,我和小黑去東廟轉一轉。”
“東廟?”鈴兒眼中閃過擔憂,“密宗不是明令禁止:不讓夜晚四下轉悠嗎?你忘了上一次……”
我笑著打斷她的話,“就是突然想起了上一次經曆,所以才要再過去查看。”
“放心吧,明天就是大考,那些喇嘛就算再怎麽看我不順眼,也不會今晚動手的。”
……
夜幕籠罩下的廟宇,怎麽看怎麽像五隻巨大怪物。
但這種程度的恐怖氛圍,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影響。
我就像逛自家後花園一樣,領著小黑溜溜噠噠的繞了過來。
中途倒是遇見幾名巡邏的喇嘛以及幾隻馬臉怪物,不過都被我靈巧躲過。
“再來東廟?這裏沒什麽好玩的嘛!”
小黑左右打量著,看到周圍空蕩蕩,頓時覺得十分無聊,“我還以為你能領我去一個新地方,認識更多的鬼怪朋友呢。結果……唉!”
我說:你先別著急,等會兒保準能滿足你的願望。
晚上九點整。
周圍陰氣變得更加濃鬱。
陰風吹拂在臉上,如同一隻隻溫柔的小手,在動作輕柔的撓著癢。
眼前閃過一道殘影,於是讓夜幕變得更濃。
“黑衣人?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你和老大有個約定?”
看到黑衣人那熟悉的裝扮,小黑頓時無比的親切,主動打招呼問道。
黑衣人直接無視了小黑,轉向我時,慢慢摘下他的頭套,露出一顆隻有頭骨沒有筋肉的頭顱,“我接到了你的訊號。按照約定:一旦你向我發信號,就表明你有了十足把握,能幫我找回失落的記憶。”
“真是這樣嗎?你真的沒有騙我?”
找回記憶這件事情,對於黑衣人一定十分重要。
因為他難以控製激動的情緒,下意識抓住我的肩膀,前後輕微搖晃著。
還好他保持著理智,並沒有捏碎我的肩膀,隻是讓我關節中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我咧了咧嘴,掰開他森白的手指,“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種可能,今晚的嚐試,應該是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敢說,但七成把握應該還是有的。”
“多餘的話不用說,我們試過之後就知道了。”
黑衣人重重點了點頭,頸椎骨發出哢哢的聲響,“你真是個好人!言而有信!等我尋回記憶,我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迷惘的人生,真的好痛苦啊!”
跟我預料的一樣,東廟一樓並沒有人把守。
放出的幽冥鬼眼查看到:在二樓拐角的地方,一個肥頭大耳的喇嘛,懷裏抱著禪杖一樣的法器,正坐台階上打著盹兒。
我打探完周圍的情況,領著二人去了一樓某個房間。
裏麵還是上次見到的擺設,一隻隻暗紅色的棺木,整齊的排列在房間裏。
“我們這次一定要隱秘,既不能被上麵的喇嘛發現,又不能驚擾到棺木裏的鬼怪。”
我盡可能的壓低聲音,悄聲提醒著,“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當觀眾——躲
在一旁安靜看他們的表現,我們什麽都不要做。”
小黑和黑衣人不約而同看向我,臉上掛滿了疑惑。
興許是對丁斬那一戰,我表現的太過驚豔,微微遲疑後,黑衣人點點頭,對我不再有絲毫懷疑。
小黑接過一張隱匿符籙,而後去了門口,隨時關注那名喇嘛的動向。
我和黑衣人各貼一張隱匿符籙,隨後聯手去抬棺蓋。
棺木仍然沒有上釘。
在我和黑衣人合力之下,很輕鬆的將第一張棺蓋抬了下來,悄無聲息地立在牆邊。
做好這些,我把視線投進棺木裏。
那裏躺著一具男屍,身體已經半腐爛,上半層的皮膚保存完好,下半層卻已腐爛的隻剩枯骨。
那顆頭顱上,從兩耳到後腦勺位置,已經完全看不到筋肉。
但臉上貼著的麵皮栩栩如生,如果隻盯著這一小塊兒看,不會認為他已死去,而是覺得他剛剛睡著一樣。
當屍體沒了棺木屏蔽,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於是開始出現一些變化。
腐爛由下而上延伸,大概幾分鍾後,完整的肌膚就全部爛掉。
棺底留下一些粘稠的液體,有怪異的味道散發出來,感覺有點像屍油。
“來,咱們繼續這麽幹!”
我指了指第二具棺木,抬腳率先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