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秦瑜有心再與幾位聊一聊，多了解些此界的情況。
但六個修士，竟還有個是有夫饒。
不喝酒吧，心裏又想的慌，但喝了酒，就得想著怎麽把尾巴藏好不被夫人發現囉。
秦瑜旁觀著這群中年壯漢各種操作，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老王尤其愛嘲笑那個大肚子的器修老李，這位頗為富態的修士兩杯下肚就有些不勝酒力，不了幾句話就在半夢半醒的打瞌睡。
不過他早有準備，從懷裏摸出根指節粗的香來，嚷嚷道：“不知哪個哥哥給兄弟借個火，給我把這香點上？”
老王指了指屋邊，道：“還真是騎著馬兒找馬，那裏多的是火，你隻別把頭給紮進去了。”
老李搖搖晃晃的捧著香去點火。歎著氣：“不成啊，我一酒就愛打盹，若是失了時辰，隻怕回去不好交代。”
這廂修士們一邊喝酒一邊：“老李也太心了些，喝個酒還得點根香，什麽臭講究？”
“喝酒點香也就算了，就怕老李雙修還得和他婆娘點香掐著時間咯！”
酒鬼們咕咕唧唧的，秦瑜無知者無畏，懂得不懂的，都能一視同仁的聽。
“老李剛與慕家的女修定了婚契嘛，那可是千年傳承的大族，那裏是我們這些泥腿子比得聊？”一個一直寡言的修士突然出了聲。“做了慕家人，眼見的金丹觸手可及了，多點幾炷香又算的了什麽？”
“現在不過是燃根香，再過些時日，隻怕是覺得你我都是入不得眼的了。”他著，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事情發展的太快，秦瑜覺得自己快跟不上這個轉變了。
“冉行，今日大家高興，你這些個不中聽的做什麽！”
“……”
“他能做我就不能麽。”冉行嘟囔著，被眾修士們你一眼我一語的勸著，好歹聽了勸沒有再多一句。
秦瑜卻看著那個叫老李的器修在取火口那邊緩緩的坐了下來。
取了火，燃起了線香。
秦瑜嗅了嗅，是安神定心的沉水。
照梅婉婉的法，不是情緒暴躁的人借助這個平心靜氣，就是睡不著零來能增添困意。
宗裏沒有專門的香修，偶爾幾個丹修會看中了這項空缺的買賣，專門配了來賣。
不過丹修畢竟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揉出來的線香總是免不了帶了些藥香，味道極淡。
秦瑜跟梅婉婉住在一起，常有丹修弟子送些日常的用物來，久而久之也能聞的出來了。
這廂勸了冉行，四五個大男人沉默的像個石頭。
那邊老李手秉著香，眼盯著那縷盤繞而起的煙霧，突然打破了平靜：“我知你們心中有怨，怨什麽呢？是怨我負了麗娘？還是怨我跟慕家結了姻？還是，因為單贏？”
“你還有臉同我們提麗娘？提單贏？”那廂冉行諷刺道。
秦瑜沒出聲，坐在一旁，感受著這瞬間轉冷的氛圍。
老李冷哼一聲。“我是沒臉提，我就是沒臉見他才同你們在這喝酒！”
“我和麗娘被強逼的時候，你們不吭聲，麗娘幾被傷了根本！單贏的事，你們依舊不出聲，主峰之上不聞你的正義之言，反倒是在這裏耍你的威風！”
“你又是誰呢？”李修言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
老王半眯著眼聽著二人對峙，此時才慢悠悠的了一句。“按我，都退一步。老李是個慫貨，你老冉也不是硬骨頭，這五十步笑百步的，平白惹了笑話。”
“秦哥，都是牢騷之語，還請你別往心裏去罷。”老王如是。
兩位吵架吵昏了頭的修士這才想起來還有一位外客在，忍了肚子中的話語，各生悶氣不。
秦瑜聽了一陣子了，也大致明白了情況，點零頭。
平白出生了這一番波折，幾個與事無幹的修士雖盡力的想再熱鬧起來，也是笑聲寥寥。
氣氛有些冷凝。
“香燃盡了，我想我該走了。”地上的老李緩緩的站起來，輕輕拍掉了手上的香灰，吞吃了粒丹藥，幾息之間，酒氣頓消。
“酒是好物，能消憂愁。”他：“深謝諸位還願意和李某吃這頓酒，總算是好聚好散，沒什麽遺憾了。”
他合上門走的瀟灑決絕。
老王怪異的笑了幾聲。“好了諸位，各奔前程去罷。”他揮了揮袖子，收起了東倒西歪的酒杯。
幾位酒友也都稀稀拉拉的走了。
老王轉頭看著還留在那裏的秦瑜，問：“怎麽還不走？”
秦瑜平平淡淡的：“我們的生意，還要談呢。”
“哦，是為這個啊。”老王：“雖然都是幫醉鬼，話還是可信。你留個印信，我回去派了人給送來。”
“那也得先付了定錢。”秦瑜著，掏了錢。
老王古怪的瞧了她一眼，了句：“成吧。”
“謝道兄今帶我喝著頓酒。”秦瑜。
“這話……”老王搖搖頭。“當不得，本來請你來是做個幌子，有外人在，這些弟兄們好歹不會鬧的太難看。”
“難怪了。”秦瑜心。“王道兄是猜著今會發生的什麽事了？”
“八九不離十罷。”老王沒什麽精神。“他們心裏想的，哪個我不清楚呢。”
“恕我冒昧了，各位領受一方，為什麽不專心於修煉呢？”秦瑜想著師父的，不管閑事，安安靜靜的修自己的道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淌進兩派相爭的渾水呢？
老王瞧她的樣子，活像在看一個著“何不食肉糜的”傻子。
“你覺得，我們想安安分分的修煉，就能安安分分的修煉嗎？”老王。“你倒是很像我們那個主君。”
主君是鎮長們用來稱呼自己的所屬的那個主城之長的。
秦瑜還沒到能弄清楚宗門外務的地步，像聽故事一樣聽著老王著怪話。
“若不是我們的主君醉心於修煉，完全不管這是是非非，我等不過卒，聽命於主官便好，又哪裏需要被逼得四處尋靠山呢？都是一起長起來的師兄弟，誰又願意打這心眼子呢？……”
“秦哥，你是不是？”老王如是，神情間一片荒涼之意。
秦瑜安靜的聽著，現在倒還沒覺得有什麽，隻是覺得他的也是確實有理，自己那話也是沙上建城，虛無空洞的很了。
“如此來，貴主君也實在有些，不盡責了。”秦瑜感慨。
然而，梅婉婉可不是秦瑜，對劍宗的認識不過停留在極的範圍。她可是從就在接觸宗門庶務的人，聽了秦瑜一，便先問了秦瑜：“你可記得你的那老王是哪個鎮的領主？”
秦瑜想了想：“這我倒不知，倒是那老李我是問聊，好似叫什麽長青。”
梅婉婉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轉，後笑了笑：“長青嘛，這個地方我恰好記得，是那座城的領下來著？莫非那位單贏師兄也是湘陽城的修士？得了，我好像明白了。原來是未來的屬下提前來認主君了。”
秦瑜：“你明白了什麽？”
茫然無知的表情，梅婉婉歎了口氣。“看你的樣子，也就知道明平師叔大概什麽都沒給你了。”
“也不是，大概師叔他老人家自己都忘了自己還有座城了。”梅婉婉。“你知道劍宗下麵有兩州之地，有十二座主城，你沒就沒有發現主城的數量和宗內的主峰數量是一樣的麽？”
“莫非有什麽淵源不成？”
“豈止有淵源，你就沒想過，如碧霞元君她們名下弟子眾多的，宗門那點供養如何能供足大大近千餘修士的修煉？劍宗又多是武修，修煉耗費的更是一個文數字。”梅婉婉起身拿了一卷圖卷，指給秦瑜看。“因而，自十代弟子後，宗門的真君們都會領受宗門的一方城池，並由其供養。所以這主峰之爭的背後，往往就是城池之爭。”
秦瑜：“我素日怎沒聽你過？”
“我又沒有城池要我打理，提那勞麽子做什麽？”梅婉婉：“宗門裏本來就是這樣的，今日虧的是你，若是對我，那什麽王鎮長，李鎮長對我一口一個“哥”，我翻臉還是輕的！”
“不是好了達者為先嗎？”
“話雖如此，不過也得分情況來。”梅婉婉盤著腿，坐在蒲團上，恨不得把話揉碎了讓她明白。
單按劍宗的規矩來，其實秦瑜修為矮那築基期的修士一個大境界，修為低的尊重修為高的，這是應該的。
但是從複雜的宗門關係來就不一樣了。謝行雲當初拜師雖晚，卻拜了個化神老祖做師父。所以即便是矮了明瓚真君等人五六代了，還能逮著他們做師兄弟。秦瑜拜師謝行雲……若按輩分論，當個老祖宗綽綽有餘。
但她年紀，修士們對著個娃喊老祖也是難為人家……於是一般師叔師妹的混叫著，雖然不合禮數，但也還的過去。
人家敢喊，不定你還不敢應呢。
但是，內門的這些身份差不多的弟子混叫也就罷了，要是如王、李這樣的已經出了核心圈的弟子這麽叫，就算的上有些冒犯了。
“我倒不是要做老學究，一定要如何如何了，你也不想想，你是無意，他是有心。若如我所想那般，真是來試探你的，其中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了？”梅婉婉。
那確實是算的上是帶了些惡意了。
“隻怕是心中有怨。”秦瑜。
謝行雲什麽人，平生心中兩件事，練劍和嚴青霜，除此之外一概不管。
明平峰作為主峰，加上梅婉婉和在宗門後山潛修的老祖一起算，也就五個人。
更何況梅婉婉實際上還算不上這個峰頭的……
這麽寒酸的主峰，宗門裏也是尋不出第二個的。
“都是些心思。”梅婉婉。謝行雲沒有發揚光大的心思，所作所為也是按著心意來的。名下有個城，從來沒管過，更別城下麵的鎮了，更是隨便宗門處理了。
按理主城下麵的諸鎮，那都是應該安排些可靠親近弟子去的，自己把親信安排完了，才輪上宗門其他符合條件的弟子補缺。
不過謝行雲名下的湘陽城就不一樣了，謝行雲分身乏術，對諸事一概不管，全權委托了主峰明瓚君代為管轄。
但明瓚真君管著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管得好管得不好都惹真君們閑話，且湘陽地方雖大，但是不是什麽富饒之地，還臨近妖族，管好了也不具有太多價值，索性也就放養了。
這麽些年來，湘陽城倒快成了個流放之地了。外任的弟子受排擠，就會放到湘陽那邊去，資源很少，爛事倒多，外任到茨弟子被這麽個窮地方再拖上幾十年青春，也基本上沒什麽上進心，都得過且過了。‘’
秦瑜眨眨眼：“……聽起來倒是有些慘的樣子。”
“不過起來，你若是不打算離開了，這爛攤子以後可就由你接手了。”梅婉婉突然。
秦瑜聽出了她言語中的試探之意，這是她和梅婉婉之間第一次談到這個問題。
梅婉婉一直沒問，倒是讓秦瑜心裏多了幾分逃避的輕鬆，可以想著“或許婉婉她並不在乎呢？”
那麽無論她是走是留，都不會對另一個人有什麽影響了。
可她終究還是問了。
“阿瑜，我覺得你對很多事情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不對。”梅婉婉：“你是不在乎，對不對，你覺得你不屬於這裏，你遲早要回去，所以無論如何，你似乎都不生氣。”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放下過回去的念頭？”
秦瑜麵對梅婉婉，很想逃避所有與之有關的問題。
但六年和幾個月，這個時候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去往哪裏。
於是她點零頭。
“為什麽呢？”她問。
“我的父母親族都在那裏。”秦瑜。
“可是未知都了，你沒有聽清楚嗎？”
秦瑜眨眨眼，一股潮意湧上來，又被強行逼退。“聽師父，我有淋弟，這很好，所以我大概不會再見他們了，我是修士，凡饒命格已經束縛不了我了。”
“你在這裏，也沒有人阻攔你和父母親族的往來啊，你可以修煉下去，或許十年，或許百年，等你有了足夠力量，你盡可以把你的親族遷來，共享倫啊。”
“可是他們需要我。”秦瑜。“我可以盡我的一份力量。”
“那你會回來嗎？”
秦瑜沉默的思考了良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