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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易岩真君就這麽離開了。


  萬眾矚目又悄無聲息。


  廣秀尊者暫時封存了易岩真君的遺物,等著留給易岩真君那對行蹤飄渺的親爹娘。


  這兩位雙雙晉升了化神尊者後,就一直駐守在域外戰場,已經許久沒有回來了。


  但廣秀尊者堅持且平淡的:“他們會來的。”


  易岩真君是這位尊者唯一的弟子,弟子們私下都在真君的逝去對這位尊者來,定是巨大的傷痛。


  但秦瑜有幸跟著師父見過這位尊者一麵,卻發覺他似乎並不是很悲傷。


  麵對秦瑜的疑問,謝行雲看著她:“你怎麽會認為他會悲傷?又何以得出他不悲傷?”


  秦瑜果斷認錯行禮:“是弟子著相了。”


  謝行雲搖搖頭,輕輕的拍著弟子的頭,:“其實你的沒錯。”


  可逝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的走下去。


  廣秀尊者守在開雲峰,每一日都有一位真君去瞧他。


  即便隻是進去見個禮。


  有一日秦瑜跟著師父去走了這個流程,卻發現今的開雲峰格外的不一樣。


  秦瑜修為低,剛入開雲峰的大門就差點啪嘰被厚重的靈壓給弄趴下。


  謝行雲嫌棄的瞅著自己身嬌體弱的弟子,卻把自己的佩劍扔給了她抱著。


  都佩劍是劍修的真正道侶,不會讓人觸碰。


  其實不然,別的劍是不是這樣秦瑜不曉得,至少行雲的地位就趕不上青霜。


  瞧嘛,青霜好好的在師父背上呢,行雲卻經常被師父扔給自己。


  秦瑜抱著頗有重量的行雲劍,身上的壓力卻頓時消散了。懷中抱著百斤重的長劍,也能邁開腿跟上前麵的師父了。


  眼見的前麵易岩真君的洞府越來越近,謝行雲突然對她:“內有三位尊者,你且機靈點。”


  秦瑜一聽,差點沒又趴下。


  化神尊者啊,如果不去考慮那些更加神秘不知所蹤的,都不知在不在世的大乘期修士以外,這些人就是這個時代修士中最頂賭,讓人頂禮膜拜的那一部分了。


  整個界麵也湊不齊一雙手啊。


  這個破舊的洞府卻聚集了三個……


  要是把這消息放出去,隻怕是這個洞府裏裏外外的土,都是會讓瘋狂的修士犁上三遍的。


  洞府之內神仙打架,洞府之外謝行雲帶著弟子看著發呆。


  秦瑜抱著劍,忍不住問:“師父,你不進去嗎?”


  謝行雲搖搖頭。


  秦瑜不明白,卻也不多問,安靜複習自己的功課,耳朵卻豎著,想要聽聽裏麵的動靜。


  但口中的道經還沒背上一段呢,裏麵便有了動靜。


  是讓二人進去的。


  謝行雲平靜的看著她,秦瑜也無辜的看著他。


  若是能預見到如今的尷尬,秦瑜今日定不會和師父出門。


  既來之則安之,有師父這個個子高的頂著,前麵是龍潭虎穴秦瑜也敢跟著走一走。


  這裏麵好歹還有一位是本宗的尊者呢。


  三位尊者——廣秀尊者、“長霄劍仙”慕長卿、“符陣仙”盧紅玉。


  作為整個修真界最令人欽羨的一對伉儷,慕長卿和盧紅玉的愛情故事早已傳為一代佳話,並正有向千古流芳境界發展的趨勢。

  但即便是擁有這樣完美人生的兩位,也有在破爛的洞府裏相對無言的一日。


  倒不是易岩真君的洞府破爛,在劍宗,即便再樸素的修士洞府也必然是整潔幹淨的。


  易岩真君的洞府還保留著那晚的模樣,絲毫未改。


  即便有弟子自告奮勇來收拾整理,廣秀尊者卻堅持保持著舊有的模樣。


  想必是為了今。


  按秦瑜如今的“江湖地位”,這場景裏她連背景板都不算。


  安靜如雞的跟著師父走完全程,便是功德無量了。


  秦瑜這麽想,也這樣做著,保持著作為晚輩及輩的完美禮節,豎著耳朵聽八卦。


  師父謝行雲身為一名“勢弱”的元嬰,在三位尊者前卻意外的很有排麵。


  玄衣青年,佩劍而立,目光卻清淡平和,視線緩緩掃過,秦瑜甚至覺得自己與路邊的一草一木並無什麽區別。


  這位長霄劍仙一開口,秦瑜便察覺了這位尊者與自家師父的深厚友誼了。


  他:“行雲道友如今竟是回宗了嗎?”


  師父答:“收了個徒弟,需要看顧,不好在海外了。”


  明平真君是看護弟子,那就是看護弟子了吧。


  給缺了近一年的徒弟,期間相處滿打滿算不足一月……但師父什麽,便是什麽吧。


  秦瑜真誠的微笑,順便又收了波禮。


  不得不,畢竟是成名已久的化神道君,連口職微薄”的見麵禮都格外的厚實。


  秦瑜行禮道謝的時候,心中難免想起了也給見麵禮也格外大方的易岩真君。


  雖不在夫婦二人身邊長成,為人處世卻是一脈相傳的。


  沒想到謝行雲最後會收了一女弟子的夫婦二人,對視一眼。


  “符陣仙”盧紅玉對著秦瑜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些話。


  秦瑜得了機會抬頭,近距離的看見了這位聞名於世的化神女修士的全貌。


  怎麽呢,畢竟不是如梅婉婉一般是聽著這些前饒事跡長大的。


  這兩位還是因為易岩真君,梅婉婉私下裏給她真君家事的時候提到的。


  秦瑜聽她絮絮叨叨了一晚上,耳朵裏留下的就幾句話。


  “易岩真君的父親是個大劍仙,道號長霄,特別特別厲害的一個人……”


  “易岩真君的母親是個符陣兼修的厲害女修士,是修仙界幾千年來第一個入化神境的符陣女修。所以即使嫁入了如慕家這樣一個大的修仙家族,外界更多的還是尊稱她的本姓。稱盧夫人或是盧道君……”


  見到的厲害男修士太多,以至於梅婉婉對少見的更為青睞,熱情吹捧了一個晚上,溢美之詞不知能填平了幾座山。


  秦瑜也是認識這位女修的,不過是在琅嬛閣的藏書玉簡裏,隻見其名不聞其饒那種。


  作為《陣法殘錄解》《新陣法錄》《符經注》等一係列的甲字庫藏書、陣修符修“教科書”的作者,秦瑜一度以為是有兩個姓盧名紅玉的人。


  還想著這個名字旺修士,以後親朋好友誰要是求著她取名,她一定首選這個。

  沒想到是一個人。


  梅婉婉著自己的人生榜樣,拉著秦瑜的手深情的:“所以我的目標就是當上修真界第一個丹道入化神境的女修士!”


  噫,這個目標目前看著有些不切實際,不過梅玄明一直對於自己沒能作為第一個丹道入化神的修士而深以為憾,常常口上掛著要做第一個飛升的丹仙。


  不管男丹仙這個稱呼有多奇怪,至少這個執念已經通過他而深入弟子梅婉婉的內心。


  順便也讓秦瑜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


  如今能夠親眼見到這個寫“教科書”上的大修士!


  心裏慌張的叨叨叨著法術平心靜氣,企圖讓內心脫韁一般的自己維持著表麵的冷靜。


  皮囊爭氣的沒泄露靈魂上的暴動,顯得格外的從容大度。


  秦瑜都不免為自己點了個讚,覺得自己表現的真棒!


  盧道君聽著眼前這個修士的女散花似的內心活動,也不由得微微彎了彎唇角。


  謝行雲回頭望了一眼,也沒提醒弟子修士在化神期大修士麵前就是一張想怎麽讀就怎麽讀的白紙。


  反正提醒也沒用,嫩薑再怎麽偽裝也瞞不過這些老薑。


  不過弟子這心裏話,還真是多了些。


  盧道君是個態度上能讓人如沐春風,修為上又讓人敬服畏懼的人。


  不過分親近,也不過分客氣,分寸拿捏的剛剛好,倒很有世家大族那些宗婦的味道。


  秦瑜被盧道君一番話語,的臉都有些激動的泛紅了,才勉強壓製著自己,不失禮節的走完整個程序。


  那廂師父和慕道君的談話也步入了尾聲。


  慕長卿道君和盧紅玉道君畢竟剛確認了獨子的死訊,強撐著精神了這許多,已是不易。謝行雲不欲多打擾,很快的便先走了。


  慕道君最後同師父了一句“域外的弟兄們倒是很思念你”這樣的話語,秦瑜雖然不懂這位道君所的含義,卻發覺了自家師父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因為易岩真君的不幸消息,劍宗整個門派都籠罩在重重的陰雲當中,情緒都不高。


  不過大部分人情緒不高互相安慰幾句也就過去了,謝行雲的情緒不高難以自我消化,每日帶著弟子修煉磨劍,鞏固修為。


  而且態度極其的嚴苛。


  托易岩真君的遺福,與宗內在場的大部分弟子一樣,秦瑜也得了不少好處,淋了整整三日的靈雨,省了幾年的修行,如今已經是煉氣十二層的修士了。


  而這個層次的修士還有一個名字,叫煉氣大圓滿。也就是,與築基期隻有一步之遙了,再努把力,就能正式的踏入修真之途了。


  謝行雲如今很關心她的修煉進度,在著手準備下一次出宗遊曆的空隙裏還在手把手的教導。


  秦瑜如今每日被揍的麵部神經癱瘓,連痛覺都快被打沒了。


  嚴青霜虛虛的撫著她的頭,背著自己口嫌體正直的夫君,悄悄對她:“你師父啊,是被這兩的事被嚇的。”


  嚇的暴打徒弟嗎?

  這卻是誤會明平真君了。


  嚴青霜同她感情親近,細細的與她。


  原來師父謝行雲雖然入宗門晚,但是從受到的教育可不是如今劍宗提倡的那一套尊重弟子個性,不準隨意體罰的那一套。

  畢竟他拜的師父就很老一派,連明瓚真君都得對著喊師叔祖的那種。


  老一派的師父弟子教的不少,卻始終信奉一個最終真理,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雖然師父要的不是孝子,而是成才的徒弟。


  但不是還有一句話嘛,不打不成才。


  謝行雲如今雖然是行走的劍宗弟子模範,但是當年也是個人憎狗厭的二愣子。


  尤其是一鳴驚人,完成一係列打臉行為後,不可一世的差點沒把同輩的、上輩的師兄弟踩在地下摩擦出了火花。


  師父的師父,也就是師祖老人家深恨這塊好鐵不往好鋼的方向發展,卻隻想與爛鐵碰撞的不思進取。


  仗著境界高淋子好幾個大境界,逮著弟子就是頓胖揍那種。


  雖然最後也沒把弟子給打服帖了,但畢竟謝行雲世俗意義上的成了材,起來也算是教育成功。


  嚴青霜拍著大腿嘲笑:“你師父自己深恨這種教導,但心裏又覺得的確行之有效。所以我才勸著沒讓他親自教導,不然遲早打出什麽問題來。”


  “但是如今你築基在即,你師父便想著他先多揍揍你,你好在外麵少挨些欺負。”


  一個耿直的劍修能到底能耿直成什麽樣。


  不想自己的徒弟被別人打,所以自己先打幾遍。


  秦瑜聽聞,難言心中滋味。


  師父的教導粗暴卻有效,在死亡的威脅下她進步神速,但是如果一直這麽下去,秦瑜覺得自己肯定會被打出毛病的呀喂。


  嚴青霜不知何時悄然消失。


  秦瑜緩緩的轉了轉胳膊,疼得齜牙咧嘴。


  心中甚是想念自己的夥伴。


  但梅婉婉如今也是被玄明真君整日拘在身邊,手傳煉丹之術。


  這次易岩真君一事雖然最終的結果並不如人意,卻額外突顯了玄明真君煉丹術的高超。


  能讓垂死之人有再奮力一搏的機會,這個機緣的難得程度,不僅足以讓玄明真君的名聲更上一層樓,連玄明真君糟糕的人緣也好了許多。


  連成均真君如今見了他,也給了他好臉色了。


  即使成均真君口中依然堅持他的道理:“看在你讓易岩沒有帶著遺憾離開的份上,我且忍你一二。”


  玄明真君順坡下田,在藥田裏順手拔了成均真君的愛草若幹。


  成均真君:“……”我對你的忍耐也就到此為止了。


  玄明真君有了充足的靈藥資源,整日樂陶陶的在洞府裏煉丹,廢寢忘食不知日夜。


  謝行雲再次出遊他也沒遠送。


  本來好三五日就出發的,秦瑜和梅婉婉送走了師父,一日又一日的等待。


  不敢催促。


  也不敢空等,隻能立下看遍琅嬛閣的誓願,與梅婉婉每日準時到琅嬛閣報道看書。


  琅嬛閣還沒看完一角。


  突然有一,玄明真君甩著袖子從自己的洞府裏出來了。踏著未曦的晨露,出現在明平峰上,敲響院子的大門,告訴二人。


  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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