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十席之議(4000)
白骨道第九層,上次的黑金大殿中,一模一樣的座次,一模一樣的酒菜,一模一樣的腎……咳沈虛道主,十席會議再次召開,討論的事項則是趙地如今的亂局以及空缺下來的第十席如何安排。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出席者明顯較多。
水長生,李兮夜,陳莫冷,白蓮生,萬長青以及商洛盡在,就連很少出席的羅法這次也來了。
唯二缺席的便是第一席律然和第三席羅旦。
兩人自從路西睺死後,便在白骨道中消失,不知去向,其蹤跡哪怕連沈虛也不甚清楚。
‘這就是羅法?’
左側末席處,商洛裝作隨意的瞥了幾眼羅法。
一襲大紅衣袍,容顏妖異而完美,宛如神隻下凡,
相比起白蓮生的俊美,和陳莫冷的完全娘化,這位第七席給人一種雌雄莫辨的中性福
他的每一寸五官都完美的不成人樣,好似精雕細琢一般。
身旁,一名穿著紫袍的骷髏正端著一麵碩大銅鏡,而這位第七席則旁若無饒對著銅鏡修建指甲。
端著銅鏡的厲千影感受到一旁偶爾瞥來的視線,莫名看了一眼商洛,眼眶中幽藍的靈魂之火劇烈燃燒,透著一股古怪和複雜的意味。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誰能想到這名昔日在白骨舟上給他留下不淺印象的少年,此刻竟然成了十席,要知道那時,對方甚至連他無意識散發出來的威壓都抵禦的辛苦。
他原本以為,崔家的姑娘方才是那批年輕弟子中最出彩的一個,不料竟是看走了眼。
厲千影心中歎息,更是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相比起對方的前途無量,他隻能一如往常歲月般,被囚禁在枯骨中飽受煎熬。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商洛又看向了水長生,這位坐在右側首位的第二席,今日穿著一襲水紋白袍,腰係玉帶,麵容和水靈秀大概有六七分相似,父子關係實錘無疑。
隻是相比起有些毛躁的水靈秀,水長生沉穩雍容的多,兩鬢斑白,額前垂下一縷白發,手中捧著一本泛黃古籍,似是在細細品讀,端重中透著股儒雅,單從氣質,一看便像是那種執掌大權,位高權重之人。
事實上,不管是在九煞殿,還是白骨道,水長生都是一方大佬,在九煞殿時他是九殿之一的水煞殿的殿主,在白骨道時,他又是十席第二。
一般來,在白骨道中有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十席之前大都隻能是靈海境修士,可以在參加十席之爭中突破,卻不能在角逐前破境,而一旦成了穴竅境,便會自動成為長老,不再具有競爭十席的資格。
然而水長生卻打破了這個潛規則,他老早就是穴竅境,叛離九煞殿後,是直接接任鄰二席的席位,更有意思的是,之前那位第二席,恰好是死在他的手上,而那時他還是水煞殿殿主。
似乎是感受到了商洛的注視,水長生從古籍中抬起頭,微微望了一眼商洛,麵帶笑意,他的目光中,至少從表麵來看,沒攜帶著什麽敵意,反而是如水般平淡。
如有可能,商洛寧願與萬長青為敵,也不想和這位第二席結怨。
這位第二席當年在背叛九煞殿時,順手將同為九殿殿主的光煞殿殿主給宰了,戰力可怖,甚至有人傳言,他已經達到了李唯一的層次。
三階極限。
商洛微笑點頭,算是回禮。
相比起萬長青,他與這位第二席並沒有生死大仇,水靈秀並非死在他的手上,何況,水長生在將水靈秀送入修羅殺界前,應該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最後,商洛將目光移向了萬長青,在本次列席的諸人中,這或許是唯一一個對他抱有鮮明敵意的存在,那不斷變幻的人臉中,一雙眸子帶著絲絲陰翳,很顯然,萬長青並沒有忘記修羅殺界中的事。
確認過眼神,都是想弄死對方的人。
見識完了所想要見的人後,商洛索性閉目,養神休息起來。
就在這場十席會議的半前,有些虛的沈虛道主又塞給了他幾件寶物,龍虎鍛金丹、《七禽火法》、三焰流漿草。
龍虎鍛金丹讓他的肉身之力大概漲了半成,三焰流漿草服下後能燒灼靈力中的雜質,同時將他的靈海擴增了零點一方,至於《七禽火法》則是用來配套七禽火袍。
《七禽火法》在焚香穀的地位,不啻於《白骨塚》之於白骨道。
無論上一次,還是這次,百草閣和焚香穀似乎都沒察覺什麽,按理,往日白骨道弟子殺他們幾個門人,這倆宗門老早就去找紫陽爸爸哭訴才是。
這也就更讓商洛對沈虛的底細愈發的好奇與忌憚。
一個能將百草閣、焚香穀當成韭菜園,接而連三薅韭材人,又豈是常理可以度之。
在那之後,沈虛緊接著拉商洛進行了一場私下比試。
這位看上去很虛的沈虛道主,在白骨傀的操縱上臻入化境。
鋪蓋地、無邊無際的白骨傀在他的手中,簡直如臂使指,每一隻白骨傀都恍若活人一般,各司其職,渾無半點僵硬機械。
就連骨爆術、獄骨門等常見術法也是使用的妙至絕顛。
沈虛似乎是熟稔於各種兵家陣法,無數白骨傀在一道道令人眼花繚亂的陣法間來回切換,然而每一次切換,又都是恰到好處。
除了一刀修羅、一刀永夜、永夜鬼城、烈焰鬼王等王牌他沒使出外,萬鬼、黑驍騎盡數使出去,然而,兩個半時辰後,他的大軍依舊是節節敗退。
嚴格來,他不算輸,因為鬼霧牌永動機賦予了他強大的續航能力,但正麵戰場上,他的的確確是處於被壓製的態勢。
沈虛,這是一個將白骨傀玩出花,玩成藝術的可怕存在,相比起來,包括商洛自己,還有他所見過的白骨道門人,都像是一個個糙漢。
兩人間的戰鬥,就好比是一場星際或紅警遊戲。
一方是能將每一個單位都精細微操,暴兵還比你多的大神玩家,一方是隻知道暴兵和莽的糙漢,結果顯而易見。
很快,關於趙地混亂局勢的議題過去,若是平時,在場這些唯恐下不亂的十席巴不得參戰,將這攤渾水攪和的更渾一些,然而白骨道大事在即,很多人終究是失了幾分玩樂的興致。
不過,古趙王朝鑄造運朝一事還是引起了幾分波瀾。
鑄造運朝並非一朝一夕,有很多準備事項和細節。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祭。
祭祀地,向道禱告,以此獲取道的認同。
這個過程馬虎不得,曆朝曆代獲罪於的王朝、皇朝不在少數。
商洛曾在一本古籍上讀到過某一次大趙皇朝祭的記載,上述過程繁瑣無比。
單單一個萬民書就耗日良久。
平民百姓以鮮血寫下姓名,融入自身信念,看似簡單,但書名者必須是對所屬國度真心擁戴,若是有一人心不誠,這則萬民書也就告費,更有可能觸怒道。
是以,甄別書名者的真心才是難事。
當然,對於一個泱泱大國,萬民書雖然麻煩,但若僅僅如此,還算不了什麽。
關鍵是,萬民書的萬僅僅是個約數,越多的人簽下萬民書,其效用也就越強,某種意義上,如果一個王朝所有的平民都簽下萬民書,成為運朝基本是個定數,而簽下的人越少,成功率也越低。
運朝,代牧守。
如若連國內臣民之心都收不得,又談何獲得道的認同?
這也注定,古趙鑄造運朝不會是個輕鬆過程。
過半的十席不約而同表示準備在古趙正式祭的那一日去湊湊熱鬧。
除此之外,陳莫冷有意向追查應仙兒的行蹤,他似乎不是對古魔宗的財富感興趣,純粹是想要學習學習魔舞,美其名曰增加女人味。
倒是,最後一項關於十席的議題引起了爭執。
“上一次的十席之爭,宗門損失了大量的靈海境高手,我不建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進行第二次。”放下手中古卷,水長生淡淡道。
“呦,那水師兄認為該如何選擇第十席?”輕紗遮身,白裙內斂的陳莫冷嫵媚笑道。
“現在門中有機會接任十席的隻有那幾個人,我覺得票選即可,十席每人一票,道主兩票,不算律然和羅旦,總共九票。”
水長生瞥了一眼陳莫冷,慢條斯理道。
“怎麽樣都行,快點結束這麽無聊的事。”李兮夜冷冷道。
“聽李師兄前幾日去斷龍山脈抓了一條白蛇,怎麽?迫不及待趕去疼愛那條白蛇?白蛇什麽的?哪有奴家跟羅法師兄美麗?”
“滾。”
“嗬嗬,陳莫冷,再這麽呱噪,當心殺了你。”
羅法側過頭,放下手中金剪,眸色冰冷。
“好好好,奴家怕了兩位師兄。”陳莫冷嬌笑一聲,食指橫在朱唇前,示意自己不再話。
“咳咳咳……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就按照長生所言……咳咳……有看好的人……咳……就出來,大家一起議議……”沈虛咳個不停。
“既然票選,那我推薦樊伉,他是之前的暗鴉一隊隊長,功勳卓著,實力不凡,修為也即將突破到穴竅境。”萬長青低聲道,特意在穴竅境三個字上加重了音量。
“師弟,你萬師兄在嘲諷你呢?”
一滴酒液在半空中化了一道弧線,精準的飛向商洛額頭。
商洛睜開雙眼,嘴角一撇,有些無奈。
桌上酒杯中,亦是有著一滴酒液飛出,兩滴酒液在半空中相撞,而後落了下來。
“師弟在精神力的造詣上倒是不俗啊。”陳莫冷訝然出聲。
殿內眾人也是齊齊望了過來,破妄魔瞳屬於精神方麵的體質,是以陳莫冷在白骨道哪怕是整個趙地,精神力運用都是首屈一指,剛才那滴酒液雖然不具備任何殺傷力,抵擋起來也很輕鬆,但商洛剛才並沒有顯示出使用靈力的跡象,換而言之,他同樣是以精神力催動酒液。
那滴酒液飛出的酒盞中,一絲波紋都未蕩起,這種對精神力的控製無疑超過了在場不少人。
“班門弄斧罷了,還有陳師兄,我相信萬師兄不會做什麽以大欺的醜事。”
商洛望向對麵的萬長青,似笑非笑道。
萬長青眸中厲色一閃,隨即淡淡笑道:“這是自然。”
對於在修羅殺界中發生的事,除了商洛和萬長青外,也就沈虛、白蓮生略知一二,其餘人並不清楚,然而不知是不知,兩人話語間的火藥味並不難看出。
“相比起樊伉,我倒認為影衛曾經的衛首翟臨是個不錯的選擇。”商洛提議道。
水長生深深看了商洛一眼。
影衛在他掌控範圍內,翟臨亦算是他的人。
當然,成為十席後,這種從屬關係也就不複存在,畢竟翟臨亦是有著自己的野心,不過即便如此,他在十席中的影響力也會大大增加。
“是嗎?奴家覺得顧昔辭更好一些,想想他都活了六百餘歲。”
李兮夜火大的砸了一下桌子,黑金桌麵上頓時顯出了兩道清晰可見的掌印:“哼,你選你的,我選我的,要我,不如拉到一起,幹一架再,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有什麽好商量的。”
麵對火爆脾氣的李兮夜,眾多十席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沈虛也隻得無奈的出來打圓場:“咳咳……蓮生你怎麽看?”
“道主,我沒什麽意見,大家隨意就好。”
白蓮生聳聳肩,隨即端起酒杯,細品著酒液,一副看戲的模樣。
十席?
若非是為了還白骨道授道之恩,他原本並不準備回來,而即便是回來了,等到屍山血海的人來後,他也會選擇離去。
白骨道,或者屍山血海,並非他的久待之地。
白骨塚,道法邪惡,長期修行,修行者會業力纏身,甚至嚴重到氣運衰頹,福緣消減,劫氣蒙身。
在趙地這種道隔絕之處,修行白骨塚或許還沒什麽,可一旦到了外界,在道感應下,從前所犯下的孽,也會轉變成劫數,有劫,亦有人劫。
若是他未得到佛門傳承前,還好,然而獲得佛門傳承,且一身魔功盡數被廢後,他已經決定不再修魔道,而不修魔道,注定他與白骨道,與屍山血海隻是個過客,過度糾纏其中,不論是對他自己,對妻子,還是對白骨道,都非好事。
“要不,十席空缺一事日……咳咳……後再議?”
隨著沈虛發聲,議會就此結束。
而事實上,這也是十席間的常態。
十席與道主共治宗門,這種製度在有一位強勢道主的情況下,還顯不出什麽弊端,可若是道主不夠強勢,很多時候就會陷入無限的扯皮算計鄭
走到大殿門口,一個沉穩醇厚的嗓音突然叫住了商洛。
“林師弟且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