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觸手與起源（4000）

  冥冥中，商洛仿佛看到了一根根絲線，那些絲線連接著寶池和世界。


  然而，其中超過九成的絲線都是幾近虛無，剩下的數十根絲線中，還有幾根正被血猩的紅，死寂的黑汙染。


  緩緩睜開雙眼，商洛眉頭緊蹙。


  哢嚓。


  他手掌淩空一攥。


  大片大片的空間自紅黑邊緣處扭曲、破碎，這些被殺屠和死冥之氣汙染的空間，倏忽間聚攏一起，從而凝成一個碩大無比的紅黑球體。


  與此同時，剩餘空間開始自發蠕動，緩緩修複著這片崩裂的空間。


  那些破碎的空間處，然而，就在此時，開始湧現出一股無比恐怖的吸力。大量的星辰塵埃、碎屑沒入那猶如黑洞般的漩渦中。


  四條似是虛幻，又似是真實的觸手從漩渦中伸出。


  商洛神情肅然，一念生出，寶池中的世界之力迅速化作長虹湧向那些破碎的空間，世界之力如補天神泥，隨著它們的湧入，空間的修複速度大大增加，彌合如初。


  破裂處，越來越少，那些觸手的活動空間大大受限。


  然而，依舊有著兩方低階小千世界，一方中階小千世界，以及一方高階小千世界被那四條猶如章魚觸手的東西拖拽進了漩渦中。


  凝視著那些觸手，商洛沉默不語。


  相傳，雲荒之外的混沌無量海孕育了諸天萬界，這裏是物質誕生的基礎，任何文明都由此而繁衍演化。


  萬事萬物，逃不過一陰一陽，隨著虛空諸天的繁榮昌盛，在其背麵，亦是有著一處冰冷、死寂的存在逐漸孕育壯大。


  它與混沌無量海猶如一陰一陽，猶如黑暗和光明，平時無蹤無際，誰也找不到其存在，但當空間破碎後，便能到達那裏。


  域外諸天有人稱其為深淵。


  而在雲荒中的常見說法，則是歸墟。


  寓意著萬事萬物的終結、歸宿，當物質徹底走向終焉後，便會墜入無量海的背麵，即歸墟中，永世沉淪。


  相傳，諸天中那些沒有輪回的世界，生靈死後，唯一的結果，便是永墜歸墟。


  那裏麵存在著大恐怖，大寂滅，大秘密，曾有無上大能破碎空間，進入歸墟中，妄圖一探究竟，挖掘隱秘，但最終卻是泥足深陷，隻留給了世人神秘消失的記載。


  其留在宗門中的魂燈不滅，引發出了無窮的爭論。


  有人說他解讀了歸墟的秘密，從而成為了歸墟中的無上主宰；也有人覺得，他或許沒死，可本質受到歸墟的侵染，成為了一種沒有神智、沒有記憶、沒有思維的詭異存在；當然，更多的人還是認為他已經徹底隕落。所謂的魂燈不滅，不過是那方宗門傳出的噱頭，為的就是奪人眼球。


  空間徹底修複前，商洛將那顆由無盡殺氣和死氣凝成的血黑球體送入了歸墟中。


  詭異恐怖的怒吼最後爆發，卻又隨即湮滅。


  那些殺屠、死冥之氣屬於商武，對他沒什麽用，留下來，或許能夠更好地參悟【霸刀】的奧秘，但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與損失。


  他不會忘了，僅僅一會兒的功夫，兩座世界便破亡於那些殺屠、死冥二氣中。


  天大的收益在前，他願意改變以往的想法，賭一賭，可就目前來看，收益明顯與風險不成正比。


  ……


  白骨道第九層。


  混亂的能量風暴已經被無臉、冷鮫清除。


  三個人，除去思維放空的尼雅外，剩餘兩人全都是目光戒備的盯著三千星辰域。


  變幻流動的星雲在剛剛又發生了變化。


  一種凶戾死寂的氣息陡然間彌散在星雲中，數顆有若螢火蟲的光球忽地黯淡無光，甚至消失。


  根據冷鮫的記憶，那些光球不出意外，正是三千星辰域內蘊含的世界。


  數顆光球覆滅，意味著幾方世界走向了終焉。


  世界的消亡，並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對於見識過域外諸天的無臉和冷鮫，世界的消亡，屬於虛空中永恒的法則，正如鮮花凋零，落葉飄散，人會生老病死一般，再正常不過。


  事實上，在域外，幾乎無時無刻都有大量的世界走向滅亡，有些世界可能從誕生到終焉，隻在物質界存在個一息，也有的世界會陷入自我崩潰中，還有的世界在麵對屍山血海這種惡客時，被徹底毀滅殆盡。


  不說別人，光是他們倆，曾經親手覆滅的世界就不在少數。


  某些小千世界因為弱小的本質，隻因為他們的出現，就會陷入崩解中，這種直接或是間接而導致的滅世當真太多太多。


  然而，話雖如此，他們可是五階法相，甚至在五階中也不是最弱的一批。


  他們所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現在的林痕有資格做到。


  這才是最讓他們驚疑與忌憚的地方。


  “敵意消失了？”冷鮫忽然皺著眉，不太自信道。


  “要不進去看看？”


  無臉眼神閃爍，提議道。


  聞言，冷鮫有些意動，但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貿然進入三千星辰域內可不明智，這種絕品道器縱然品級跌落，卻本質猶在，我們不清楚裏麵的規則是什麽，進入後，能發揮出幾成戰力還說不定。”


  “平時也沒見你這麽多話，怎麽現在對那小子傷心了？”


  認真臉一息間變得嬉笑起來，無臉看著冷鮫，仿佛發現了什麽大秘密。


  “滾。”


  森然冰藍的戰刀插在無臉腳下，他收斂起笑意，重又變得認真道：“一個多月前，那小子曾找過我，詢問了一些關於器靈的問題，那時我還以為他詢問的是魏琛的九曲連環墨玉，現在看來，他可能是發現了三千星辰域的古怪。”


  “也未必是器靈，你忘了，三千星辰域曾經被盜走，雖然不知道為何會落入那小子的手中，但一個能從星辰學宮中將三千星辰域盜走的人物，會這麽簡單的就放手了，而且，這背後的隱秘可能牽扯到域外諸天中另一個霸主級別的勢力。”


  “另一個？”


  “星辰寰宇無量道宮。”猶疑了幾分，冷鮫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星辰寰宇無量道宮，域外諸天中的一大霸主，其所在的大千世界，固然不如雲荒強大，但介於那方大千世界內隻有星辰寰宇無量道宮一個勢力，是以毫不啻於雲荒聖地內的頂級霸主，甚至猶有過之。


  其風格霸道無匹，貪婪張揚，吃相難看。


  名義上雖屬正道，但一應行事與屍山血海相差無異，在域外諸天中，星辰寰宇無量道宮扮演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時刻準備狩獵世界的頂級掠食者。


  在星辰寰宇無量道宮內，分別有三大道宮，日神宮、月神宮、星神宮，三大道宮之主都是七階存在，不算隱秘在後的實力，單單從表麵來看，星辰寰宇無量道宮足以抵得上三個屍山血海。


  在雲荒內，也唯有天道宗、通天劍宗、昆侖仙宗、萬魔窟這等頂級霸主方才足以和其抗衡。


  傳聞中，北原的星辰學宮就是出自星辰寰宇無量道宮內的星神宮，甚至在冷家的猜測裏，三千星辰域的失竊便是出自了星辰寰宇無量道宮的手筆。


  這兩家的淵源，外界許多人都有猜測，不同的版本流傳出來。隻是，無論是星辰寰宇無量道宮，抑或是星辰學宮，都從來沒有承認或是否決過。


  “如果是這樣，就麻煩了。”


  星辰寰宇無量道宮的名聲，無臉自然聽說過，他其實比冷鮫要更了解其存在，因為曾幾何時，無臉在某一方大千世界內就和星辰寰宇無量道宮的人碰過麵。


  那一次他隻是遊曆，卻不小心壞了星辰寰宇無量道宮的一次好事，結果引來了大量的追殺，他一度被追殺到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若非偶遇萬魔窟的某個大能，那大能又恰好與峰主交好，出於給峰主一個麵子的考慮，方才幫他打發了追兵，否則，當時，他可能就已經無了。


  “給緋說了嗎？”冷鮫忽然問道。


  “說是說了，不過緋說自己有急事，讓我們斟酌處理。”無臉苦笑，心中差點罵娘。


  斟酌處理？


  斟酌你奶奶個腿？


  要隻是星辰學宮還好，屍山血海不怕，他也有底氣斡旋。


  但一旦牽扯到了那個星辰寰宇無量道宮，他就覺得肝疼。


  “處理什麽？”


  忽然，商洛的聲音突兀的在無臉和冷鮫身旁響起。


  兩人扭頭一看，卻發現商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處星雲之旁。


  三千星辰域融入體內，此時，解決了一個後患的商洛，麵容平靜，注視著正在發呆的尼雅。


  徹底煉化了三千星辰域後，他的感知有了極大的提升，不僅感知範圍延伸了很遠，還能夠“看”到許多以往根本看不到的東西。


  多彩而清晰的視野內，無數納米級的機械元件組成了一個曼妙的軀體，軀體之內，似乎藏有著某種東西，淡淡的紅光彌散出來，如同迷霧將少女核心的隱秘遮擋。


  ‘不是人類嗎？’


  商洛若有所思，少女的強大，比之無臉和冷鮫更甚。


  他曾經好奇過，沒落至今的魔影峰為什麽不幹脆讓尼雅參加氣運之爭？

  原本他猜測，尼雅的壽數可能已經超過了年齡限製，保持蘿莉少女般的容顏不過是出自於女人愛美的天性，現在看來，對方壓根就不是人。


  冷鮫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說什麽。


  “我知道。”


  商洛轉過頭，低聲道。


  “事情我會處理好的，過段時間我會再回來，和你們一起去屍山血海。”


  話音落盡，身影若星辰坍塌，散亂出無數星塵，星塵散盡，唯有那淡淡的聲音還仿佛飄在空間中回響。


  “你……你他娘的知道個屁！！！”


  冷鮫臉龐黑如鍋底，恨恨的罵了一句。


  看著一屁股坐下的冷鮫，無臉撓了撓頭：“那我們……”


  “在這等著。”


  ……


  身影一晃，商洛重新回到了三千星辰域內，展開雙臂，深呼吸一口氣，他感覺很美好。


  不同於在雲荒中的感覺，這裏仿佛就是他的家，有著一種水乳交融的親切感，回到這裏，他猶如龍回大海，虎入山林。


  手指輕輕一彈，空間中彌散著的無數星辰碎屑，朝著那方暴露出內核的星辰湧去。


  既然是寂滅的種子，那就好好等待無數年後的複蘇，接連損失了數個世界，現在，任何一方世界，哪怕是寂滅的，都彌足珍貴。


  看著外界冷鮫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肅模樣，商洛啞然失笑。


  事實上，關於三千星辰域以及認主之後的危險，他知道的遠比冷鮫多的更多。


  乃至於三千星辰域最早的起源，他都在先前演化的時空畫麵中，了解個清楚。


  三千星辰域的確不是來自雲荒北原的旁門聖地星辰學宮。


  關於星辰學宮，世人了解最多的是其變幻莫測的星辰術法，奇準無比的星象易數，以及陣法之道，然而許多人不知道，星辰學宮最早來自於星辰寰宇無量道宮。


  準確的說，是出自星辰寰宇無量道宮的星神宮一脈。


  數百萬年前，當時的星辰學宮開創者乃是星神宮主的有力角逐者，然而，在日神宮和月神宮的插手下，他最終失敗了。


  這種失敗，讓他無法接受。


  懷著深深地不甘，這位星辰學宮開創者最終帶領著追隨者遠赴雲荒，臨走前，更是盜走了星神宮至寶——三千星辰域。


  三千星辰域並非後人所煉製出來的法寶。


  其存在本身更像是一種先天之物，是一種從混沌無量海內自然衍生出的奇物。


  尋常的空間類法寶，或許能容納世界，但絕無可能有三千之數。


  三千星辰域卻內蘊三千世界，宛如一個微縮的虛空諸天。


  星神宮的老宮主在偶然間得到三千星辰域後，從此將其定為星神宮至寶，更是在後來的歲月中，窮究探索其奧秘。


  至於那個名為星靈的所謂器靈，實則不過是星辰學宮開創者在盜走三千星辰域後，憑借著其逆天的手段於後天煉進去的。


  而隨著三千星辰域的失竊，星神宮新任宮主便派出了星神子想要追回至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