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0章 抵達濱海
“耿叔叔病重，快不行了……”
我的腦子裏隻剩下華鋒手機裏傳出來的王創智這一道聲音。
然後我腦袋一渾，隱約感覺到被我抱在懷裏的華鋒從我雙臂之間滑落了下去，再之後，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無盡的黑暗襲來。
我的胸口堵的難受，僅有的意識在不停歇的胸口堵脹中，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淪了多久，等我悠悠醒轉過來，已經在那輛疾馳中的黑色卡宴車中。
我側躺在卡宴車後排，我身旁還有個躺著的，是華鋒。
華鋒身上的血跡已經不見了，看來是有人處理過了，不過一身衣衫仍舊滿是點點暗紅色。
開車的是華雲山，沒想到華雲山這位當世宗師，車技也是超一流的。
卡宴在盤山公路上開的飛快，每每就要飛出狹窄山路的時候，華雲山一個漂亮的擺尾，卡宴車再次回到正途。
副駕駛上坐著的是華雲秀。
我睜開眯瞪的眼睛，看到華雲秀的肩膀不可抑製的顫抖著。
華雲秀在哭。
傷心？
我腦仁疼的厲害，嘴唇顫抖著吐出一個“水”字。
華雲秀聽到後麵的響動，立馬回過頭來。
不著粉黛的臉上，滿是淚痕。
梨花帶雨的華雲秀，嘴巴張開又閉上，雙唇顫抖的厲害：“孩……孩子……”
腦仁實在疼得厲害，得知父親病重的消息，我的一切強大都成了紙老虎，瞬間崩塌了。
大四那年國慶節回家呆了七天，因為父親不願意我回家鄉小縣城工作的事父子二人吵了一架，之後我便再沒回過家，已經一年多了。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我本來想著在楚州的比鬥結束之後，最起碼能趕回家跟父親一起過個大年初一。
然而現在，噩耗傳來。
我無比悔恨。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
人生最大的恨事莫過於此。
想著遠在濱海棣城那座又黑又小屋子裏的父親，每日拿著螺絲刀給人修修補補，花白的頭發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粗糙。
我一陣急火攻心，再次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完全黑了。
有人在一旁為我推宮活血，我已經不在卡宴車裏，而是在一處空闊地帶。
有篝火在我身前熊熊燃燒，有溫熱的手掌一直覆蓋在我的後背上。
華鋒。
“二哥，我……”
華鋒欲言又止，我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麽。
“我們是兄弟。”
我的回答言簡意賅，華鋒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
華鋒的手掌一頓，然後一股熱力傳來，我的精神又清明了些。
篝火那邊有人低矮著身子在篝火前架起一隻鐵鍋，在忙碌著什麽，見我醒來，那人抬起頭來說道：“吃點東西吧，雲山在車裏休息，等他醒了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是華雲秀。
“到哪裏了？”
我虛弱的聲音從嘴裏傳出，華雲秀眼圈一紅：“還在徽省境內。”
徽省，相比川南來說，離著東山已經很近了。
“辛苦你們了。”
華雲秀臉色一變，滿是哭相，她立馬低下了頭，輕聲說道：“不辛苦，你才辛苦。”
我現在心思亂的很，沒心情多說話。
本來想給耿夏打個電話，可是我實在不知道電話接通了應該說些什麽。
父親病重住院了，想來不是這一兩天的事，父親和耿夏一定一直在聯係我，而我卻跑到川南參加勞什子的護龍之族比鬥。
越想我越是生氣，一個氣息不穩，險些再次被急火衝腦。
我的呼吸急促而粗重，已經拿著兩個烤紅薯走過來的華雲秀第一時間發現了我的狀況。
“你別著急，會好的……”
華雲秀的語氣一頓，接著說道：“回得去的，孩子，回得去的。”
華雲秀說著話，一隻手伸了過來幫我擦著眼睛上的淚水。
溫熱的手掌，叫我心安。
我抬起虛弱的手接過華雲秀手裏的烤紅薯，華雲秀這一刻的陪伴，叫我很是受用。
烤紅薯很燙手，應該是剛剛從火裏取出來的緣故。
不過這個溫度對現在的我來說，實在不算什麽了。可是華雲秀呢，她隻是一個弱女子，既沒有覺醒血脈也沒有修煉過武道。
她卻已一雙肉掌把這烤紅薯拿來給我。
我剝掉烤紅薯外麵幹巴巴的皮，大口大口吃著香甜的烤紅薯，很暖心。
華鋒一直沉默著，貼在我後背心上的手掌卻一直沒有停歇，一股股熱力從華鋒手掌傳到我的身上，叫我心神安寧。
“小三兒，歇歇吧，我沒事的，你受了傷。”
“不礙的，二哥，雲山叔幫我療傷過了，你沒事就好。”
兄弟兩個低聲交談著，華雲秀就在一旁席地而坐，她那身質地上佳的衣服就這樣坐在泥土地上，她的臉上卻還掛著一絲滿足。
一陣汽車轟鳴聲響起，深夜中有猛虎出閘。
華雲山開著卡宴車衝到篝火前：“出發。”
卡宴車駛下高速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從泉城一路開進濱海市，趕到濱海市人民醫院大門口前，半夜兩點。
即便是深夜，醫院門口仍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不過相比白天裏人民醫院門口常年交通堵塞，這會至少卡宴車要開進醫院裏還是很順利的。
上次來人民醫院還是因為商聰打胎的事，這次卻是我最親的人了。
世事無常，我的心情，很沉悶。
我倒沒想到華雲山一路把卡宴車開進了醫院不說，還很是輕車熟路的把車停在了病房樓下。
從人民醫院大門口到病房樓可是要七拐八繞好幾個彎道，以前我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來人民醫院去病房樓看病號大白天的都轉迷糊了。
結果華雲山就這麽穩穩的找到了病房樓。
到底是當世宗師啊。
早有人在病房樓下等著了，車子進了濱海市區的時候，華鋒已經打電話通知了王創智。
這會，王創智正在病房樓大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
華鋒先一步推開車門走了下去，華雲山跟著下了車，不過沒急著走開，而是在副駕駛外站定等著華雲秀。
而我，我的兩條腿沉重的厲害，這會實在邁不動腳步走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