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

  這種情況下的男人,必須罵一頓,不然就會一直自暴自棄,一個人若是連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活著本身就是在受罪。


  顯然陳才從沒有被人這麽不留情地罵過,易初嫣這番話可以用毒舌來形容,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用一把鐵錘重擊陳才的內心,讓他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


  他本來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商人,不知何時開始鋌而走險,就算沒有被對付遲早有一天也要出事這是避不了的,有今天這一劫,卻還留了一個機會給他陳才,難道不是上天眷顧嗎?

  易初嫣蹲下來戳了戳陳才傻愣愣的臉,說:


  “可能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你這條命一錢不值,但還有一些人離不開你,你該做的是回去陪著他,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你一年又有多少時間停下來看你兒子呢?”


  陳才沉默了下來,看樣子已經沒有輕生的念頭了。


  看到他這樣,易初嫣才問:


  “你說要報複他們,他們是誰?你知道多少?”


  陳才就地坐下,把煙頭扔開說:

  “我陳才精明一世糊塗一時,才會中了他們商會的詭計!”


  商會!


  易初嫣腦瓜子轉得特別快,立刻就問他:

  “是不是富源商會?就是袁家在每個省會都會開的那個。”


  袁家掌握著“一號店”的外銷貿易,所以在每個省都有自己的路子,要是說這麽大一個組織來對付陳家的話,想讓他們一夜破產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陳才臉色稍變:


  “易小姐,現在我一無所有,跟你說也無妨,袁家圖謀很大,許多商賈一旦進了他們的會就隻能跟著他們做,我也是財迷心竅才聽了袁大頭的話,現在被吃得毛都不剩,就剩下這條老命了!”


  易初嫣嘿笑道: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現在不過是想要一個身份改頭換麵過下去罷了,我給你就是。”


  陳才那變化的臉色立刻鎮定了下來,實際上這卻是他最驚訝的模樣,易初嫣看穿了太多。


  他得罪了袁家的人,雖然未必真的家破人亡,但卻已經在這一行混不下去了。


  “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我要找肇飛宇談,他應該願意給我一個麵子。”


  易初嫣眨了眨眼,小眼神裏全是狡黠:


  “你既然把秘密透露給我了,我就也跟你說一說我的事情,歐洲埃爾特家族的那位公子前些日子離開了中國,這些事情你沒理由不知道吧?”


  陳才點了點頭,旋即便想起陳野跟自己提過,易初嫣曾和埃爾特這個人有交往。


  難道……難道!

  現在在他麵前這個女人,可不是一個秘書或是一個總監那麽簡單,她已經是擎宇集團董事會的一份子了,以擎宇如今瘋狂膨脹的趨勢,再過不久她的資產完全可以超過他破產之前的家產。


  “你拿到他的那一份東西了,對嗎?”


  陳才雙眼終於開始發亮,這也就意味著易初嫣完全可以代替肇飛宇做主將他調進擎宇的總公司,在這種地方掩人耳目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陳才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易初嫣見他大有心領神會之意,於是語重心長地跟他說:


  “擎宇集團雖然不能做你的避風港,卻可以確保你和你兒子不會被袁家騷擾,如果是在往日,這樣的承諾我是不敢給你的,但現在的擎宇已經不同了。”


  陳才這些天來,通過一些娛樂雜誌也知道了肇飛宇拿到了明家傳媒經營權這件事情,不難想象肇飛宇肯定已經和本家開始聯係了,這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很清楚。


  “條件呢?”


  陳才當然知道,光是在擎宇娛樂傳媒集團掛個名字,普通人都需要外國名牌大學的學曆或者是在分公司有相當出彩的業績才行,所謂的“走後門”也隻是一種理想的說法,易初嫣不可能別無他求。


  “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要你能幫我這個忙,我就可以讓你進四樓當個會計部的主任。”


  易初嫣知道陳才在開珠寶店前讀過會計,舊物重拾應該不算難事,更何況這個職位實際上和會計並沒有多大關係:


  “但是,你得跟我保證,不許跟飛宇說哦。”


  肇飛宇聽說易初嫣不僅把幾家珠寶店收到了擎宇企業的名下,還拉了個不得了的家夥來到公司裏,頓時臉色就變了。


  “喂喂,你帶個奸商給我可不厚道!”肇飛宇這輩子最忌憚奸商了,萬一把擎宇的名聲給做臭了怎麽辦?

  易初嫣拍拍手,滿臉認真地告訴肇飛宇:

  “第一,我是你的大股東,有權利推薦一個主任級別的職位。


  第二,陳才已經跟我約法三章啦,財務和銷售的事情他絕對不碰。


  總之,我就是給了他一個屋簷遮風避雨,至於他要做什麽事情,還是要靠他自己。”


  肇飛宇眉頭一挑:

  “掛著名字,不拿工資?”


  易初嫣點點頭。


  “明天立刻讓他來上班!”


  肇飛宇在易初嫣身旁坐了下來,悠哉悠哉地點了根煙,翹起二郎腿問她:

  “怎麽樣,回報一下戰果吧。”


  “按照陳才的說法,是富源商會下的手,光是一個省會級別的商會,收回六千萬並不能,但要一夜之間就辦成,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肇飛宇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底。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似乎在想什麽東西,片刻後開口說:


  “和我猜的基本一致。


  我今天去富源商會逛了逛,負責人跟我說了件有趣的事情。”


  “跟袁杭有關,對吧?”


  說到這裏,易初嫣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陳野之所以會出車禍,恐怕也和袁杭脫不了關係,算算看他發生意外的時間,正好和袁杭離開擎宇的時間重合。


  這絕非巧合。


  富源商會的負責人偷偷告訴肇飛宇,聽說本家的小少爺跑到省裏來玩,袁崇燁嘴上責備著這個長子,暗中卻叮囑商會的人照顧好他,有什麽要求都盡可能滿足他。


  更離譜的是,竟然還有幾個保鏢一直在暗中跟著袁杭,其中甚至還有袁崇燁的貼身總管,這次也跟著來了A市。


  “想想看,這個老家夥如果發話的話,京都的總部肯定也會同時下手,十個陳才也不夠他們玩的。”


  肇飛宇自然而然地就提起了袁崇燁身邊的那個總管老頭了,那家夥可不僅僅是一個管家那麽簡單,可以說就相當於當年皇帝身邊的太監一樣的身份,在袁家商會裏呼風喚雨,袁崇燁能做的事情他基本都做的了主。


  京都四家,有玄武之名的袁家的的確確就是一頭匍匐中的猛獸,誰也不知道它會在什麽時候突然撲向誰,所以其他三家也都在提防著他們。


  “據我所知,雖然在商業上屬於競爭關係,但明苑和袁崇燁在私底下卻是很好的朋友,以兄弟相稱,很多秘密也是共享的,這樣的關係很特殊,有點像是本家和明氏財團的關係一樣。”


  肇飛宇分析道:


  “不是我妄做猜測,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對付袁杭恐怕會牽一發而動全身,未必是一件好事。”


  易初嫣有些狡詐地笑了笑:

  “你特意跟我說這麽多,不就是想讓我別多管閑事麽?放心吧,我可不是什麽聖母,消息到手了,我也該回去睡一個安穩覺了。”


  “公事你還是暫時別管了,乖乖回家做飯煮菜去吧!”


  易初嫣橫眼道:


  “您還真把我當仆人了?不行,今天我就跟著你到處跑了,要是什麽事情都不做,我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肇飛宇看她一眼,說:

  “別後悔,接下來我要去的地方,你可能不太適合去。”


  “不太適合?什麽意思?”


  易初嫣愣了愣。


  “應酬可不是全在咖啡廳和酒店!”


  半小時後,兩個人出現在一家桑拿房門口,店家是個婦人,手裏拿著把折扇笑意盎然,一瞧易初嫣:


  “喲”地低嗔一聲,滿眼都是藏不住的媚,易初嫣隻看她一眼就知道,這個地方就是所謂的“溫柔鄉”。


  說白一些,就是經常被談起的“紅燈區”。


  一般來說,帶著女人來這種地方,都是自己有選中的跟在自己身旁,所以那婦人看易初嫣的目光才像是在看商品一樣。


  “淡定得了嗎?要是受不了的話就先回去吧。”


  肇飛宇看著身旁臉色不太好看的易初嫣,有些憂慮地說。


  易初嫣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說:

  “我什麽地方沒去過,這種小場麵當然應付得來。”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桑拿中心,一個下身裹著浴巾,皮膚有些黝黑的男人從不遠處走來,見肇飛宇竟然把秘書帶來,嘿嘿笑道:


  “原來肇總吃不慣野味,喜歡家常菜啊。”


  肇飛宇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茬:

  “吃習慣了,自然就改不了口了。”


  易初嫣臉色馬上就紅了,她哪裏聽不懂這兩個男人的對話?這樣被人當麵調戲的感覺,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肇飛宇為了緩解她的尷尬,介紹說:

  “這位是洗浴中心的鬱老板,人稱小白龍。”


  聽到這個綽號,易初嫣一下子就笑了。


  小白龍說:


  “當年我鬱江海也是個白麵書生,後來聽人說看著像小白臉,幹脆就去夏威夷多躺了幾天,結果就成這樣子了。”


  易初嫣細瞧他的臉,果然是一白遮三醜,人臉一黑都很難看出臉的清秀,仔細一看才覺得鬱江海還是頗為耐看的。


  鬱江海被易初嫣瞧得來了興致,忽然伸手把她攬進懷裏,笑道:


  “肇總,我也有些膩味了,想跟你蹭蹭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他幹這一行多年,女人從來都是看上就拖上床,也不帶猶豫。


  肇飛宇早已經習慣了他這份粗曠,有些抱歉地搖了搖頭,輕輕將易初嫣從他懷裏拉回來:


  “鬱老板,川菜太辣,隻有我才消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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