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斷筋
人體的正常生理機能靠得是身上各個髒器的協同合作，缺一不可。髒器之間由經絡連在一起，受大腦統一調配。經絡，便是起到綱的作用，提綱挈領，統攬全局。經絡若是斷裂，人也必死，譬如書中所言，舉鼎用力，力由觔脈，觔脈不堪，絕傷而死。良辰的全身經脈盡毀，在常人看來，斷無生理。
犼天尊所傳的九死神功，隻要一息尚存，便可慢慢複原。因為良辰並未修出內丹，所以犼天尊所說的這一息，指的便是幽精一魂。此番良辰的魂魄亦是遭受天罰撕裂，受損嚴重，若非瑩果的功效，怕是真的有可能灰飛煙滅。九死神功固然神異，可其修煉也是講究一個過程，先從骨骼起，再到經絡、血液、丹田、陰陽氣等等，步步為營，循序漸進，百尺高樓，一層一層往上壘砌。天罰可沒有犼天尊那般控製著力道，隻損傷身體的某一部分，它是全麵的無差別攻擊。因此良辰雖然吊著一口氣未死，卻也沒能在短時間內恢複。隻能先聚攏魂魄，再從身體各個部分開始慢慢進行，之前為了抵禦天罰，其體內本源靈力幾乎耗盡了，所以修複的速度很是緩慢。
幾個月下來，月兒時時陪伴在昏迷中的良辰身邊，良辰三魂聚攏後，神識便可凝聚，雖然處在昏迷中，卻也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的一切。俗話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對於月兒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良辰看在眼裏，融入心裏。被人關心的那種感覺是美妙的，尤其還是這樣一位花容月貌的美女，良辰很慶幸，有生之年能夠遇到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幾個月下來，雖然渾身劇痛無比，良辰的內心卻是格外的幸福，他有時甚至希望自己不要太快醒來，能多享受享受這般安靜而美好的歲月。
凝聚三魂後，良辰沒有再急於聚攏七魄，而是控禦身上所剩無幾的本源靈力，盡數用於經絡和丹田的修複，勉強打通了吸收煉化鴻蒙靈氣的路徑。利用神識，良辰從鐵鎖中釋放出了一些鴻蒙靈氣，加以煉化吸收。剛開始吸收煉化的速度很慢，不過吸收的速度卻是在以指數倍增長著，如那燎原的星火，點動成線，線動成麵，逐漸成勢。最終，良辰恢複了，同時，九死神功的第二重，斷筋，也得其門而入。所謂門檻，過去了便是門，過不去，便成了檻，經受不起考驗，就是永遠的湮滅，扛得住，便是會涅槃重生，死一次，強三分。
某日午後，良辰徐徐睜開了雙眼，也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那個人，正伏在自己床邊睡著。良辰動作極其輕微地站起了身，生怕驚動了月兒，緩慢走出了房間。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格外舒爽，時值仲夏，溪中盛開著一片荷花，微風忽起吹蓮葉，青玉盤中瀉水銀，景致旖旎，令人賞心悅目。連續躺了幾個月，良辰渾身都有些麻木了，在溪邊活動了下，渾身筋骨咳咳啪啪一陣脆響，倍覺舒爽。
此次重傷多日，良辰思考了很多，人也成熟了很多，對於道的感悟也愈發深切。人既生於天地之間，便是其一份子，就要順應大自然的發展規律。天罰，也是一種規律。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修道，便是要如王道長教導的那般，要多行善事，忘其肝膽，遺其耳目，茫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是謂為而不恃，長而不宰，生而無憾。
“你醒了！”良辰正自神遊太虛，一個嚶聲嚶氣地聲音從背後傳來，不知何時，月兒已經醒來，出現在了良辰的身後。此時的月兒激動地流下了兩行清淚，她始終堅信良辰會有醒來的這一天，那是一種不顧一切的信任，一種盲目的堅持，盲目的甚至有些自私，卻也絕對偉大。
良辰轉過身，微笑著望著眼前的佳人，有些出神了，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此時的月兒格外美麗動人。兩人靜靜地凝視了片刻，月兒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一下撲到了良辰的懷中，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良辰將其攬入懷中，溫柔地撫摸著月兒的小腦袋，不停安慰著。“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你嚇死我了??????”月兒一邊哭，一邊訴說著心中的苦楚，良辰隻是微笑著聽著，並未答話，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心意的相通，高於一切華麗的辭藻。沉醉於懷中的軟玉溫香，良辰感覺自己的人生達到了巔峰。
“吭、吭??????”半晌，兩人旁邊傳來了幾聲咳嗽的聲音，月兒的母親清風子真人出現在了兩人身邊，剛巧見到了眼前的一幕。良辰這才鬆開了月兒，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月兒也是小臉通紅，羞赧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母親。清風真人自然明了女兒的心意，多日來女兒一直熬守著良辰，已很是疲憊，也就沒有過多的怪罪。
“恢複的不錯，你體內靈力甚是神異，具有極強的修複能力，為貧道平生僅見。”清風子真人延出靈力，檢查了良辰的情況後，不由感歎道。
“多謝叔母關照，良辰此番能得大難不死，多虧了叔母與月兒的照料，良辰感激不盡。”良辰恭敬地向著清風子真人深施一禮，表達謝意。
“不用客套，這是你自己的造化，不過你還是要謝謝我家這個不聽話的丫頭，幾個月以來，一直是她沒日沒夜地在照料你，誰的勸都不聽，自己身體裏的寒毒又要發作了。此番你若是醒不過來，我們可真是束手無策了。”清風子真人一邊說著，一邊望著月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良辰的一句“叔母”讓她還有些不太習慣，雖然知道了月兒父母的真實身份，良辰依舊未改變稱呼，他是個比較隨性的人，覺得這樣挺好，喊起來親切。
“叔母放心好了，有我良辰在，便不會讓月兒出事。月兒體內的寒毒，我一定盡力為其除去。”良辰自信滿滿地對著清風子真人大包大攬起來。
“有這份心意便好，量力而行吧，萬勿強求。”清風子真人很是欣慰地說道，對於良辰的決心，她是毫不懷疑的，繼而又對良辰交代了一番“你重傷初愈，還是多多將養調息，待到自身徹底恢複後，再為月兒輸送靈力吧，千萬別操之過急??????”清風子真人囑托了幾句，便放下手中的食籃離去了，將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籃裏裝著的，是她為月兒熬製的藥膳。臨了交代月兒盡快離去，不要打擾良辰休息，都是從年輕那會過來的，把這孤男寡女的放到一起，清風真人很是放心不下。
“趁熱吃吧，傻丫頭，也不好好修煉，我若是醒不過來，你還要陪我去了不成。”竹舍之中，良辰端過藥膳，送到月兒麵前，一臉憐惜地說道。
“休要亂講！”月兒乖巧地接過藥膳，嬌嗔道，她此時的心情也是極好，心情好胃口就好，拿著湯匙，一口一口吃著藥膳。良辰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不覺出神，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往事縱然彷徨，餘生必不淒涼，內心平靜，便是幸福。
此後數日，良辰除了自我調息和為月兒輸送靈力，壓製寒毒，便是和月兒一起到處閑逛，流連於山水之間。對於青雲宗內眾多男弟子投來的嫉妒目光，良辰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有時年輕人所需要的，反而是一些負能量，比如虛榮、驕傲、嫉妒與報複，而非天生的良善，沉穩與持重，那不是年輕人所應具備的品質。青雲宗有天險三十六峰，五十洞天福地，長鬆大柏，流雲飛瀑，景色迤邐，蔚為壯觀。兩人遊玩路上，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手就牽到了一起，兩人皆是心照不宣，誰都沒有點破，對於這種難得的幸福時光，極是珍惜在意。
某日，懸劍峰頂。
“你這丫頭，今天終於想起來看望你兩位爺爺了。這小子恢複得這麽好，當真是個小怪物??????”懸劍峰頂，開雲子真人笑著向月兒與良辰兩人逗趣道，對於良辰野豬一般的恢複能力，開雲子真人很是驚奇。
“您若是不歡迎，我們就此離去好了??????”月兒說著作勢便要拉著良辰離開。
開雲子見此，老臉陪著笑容，忙阻止道“爺爺跟你開玩笑的，別當真啊，你這丫頭，脾氣越來越見長了，爺爺都說不得你了啊？”
“既然您這麽有誠意，那我們就先不急著離開了。”月兒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她的“威脅”達到了效果，小眼珠一轉，似是無意地隨口說道“今日得空，良辰想再進道器室看看那劍匣，開雲爺爺您不會不同意吧？”
“嗬嗬，你這丫頭鬼靈精怪，我當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爺爺什麽時候對你小氣過。既然丫頭都開口了，此事自然無有不可。不過你以後再有什麽事情來找爺爺，別再拐彎抹角，直接說就好，知道嗎？”開雲子笑嘻嘻地說道，人老成精，他自然曉得月兒與良辰此時正濃情蜜意，來此自有其目的。他也很是期待，這青雲祖師留下的劍匣已曆千載歲月，眼前這少年是否能將之取走。
“知道啦，謝謝爺爺！”得到開雲子真人的肯定答複，月兒極是高興，拉著良辰的手，一路小跑著進了青雲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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