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告別,送行
宋喜的確沒跟喬治笙打招呼,因為起初不知道能幫上多少,想去長寧是她自己的意思,沒必要興師動眾,可如今夜城的醫生圈都跟著她和淩嶽這兩隻領頭羊躍動起來,喬治笙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兒。
這是宋喜和淩嶽在協和的最後一天,喬治笙打給她的時候,她正在跟全科室的醫護人員做告別,看到他的電話,她暫時掛斷,回了條短信:等我幾分鍾。
重新麵向大家,宋喜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出聲道:“這是我在協和做的最後一台手術,術後病人的一切情況就麻煩丹姐幫忙照看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站在這裏跟大家告別…”
對麵幾個淚窩淺的小護士,已經低頭抹眼淚,宋喜遞了紙過去,笑著道:“別哭了,以前總說我凶,現在我走了,沒人凶你們了。”
小護士抬眼回道:“宋醫生,你能不走嗎?”
旁邊一個道:“我寧願時不時看你一臉高冷,你一笑,我們心情能好一天。”
宋喜忍俊不禁,“你這話該對淩醫生說吧?聽著像表白似的。”
小護士道:“我們也不想讓淩醫生走,你們兩個一走,別說心外,整個協和的醫生顏值都被拉低了。”
淩嶽淡笑:“看來我也就是個繡花兒的門麵。”
離別總會傷感,很多人都哭了,宋喜卻一直在笑,無論別人說什麽,她始終保持著唇角勾起的狀態。
宋喜跟大家擁抱,一一告別,等到了自己帶的學生這裏,她收起笑容,一如既往的嚴厲,“以後跟著其他老師好好學,記著我跟你們說過的話,對病人負責,尊重自己的職業。”
張觀陽紅了眼眶,宋喜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是個好醫生,等你轉正,我請你吃飯。”
休息室裏麵很多人,有些人已經站到了門口,外麵有人推門,幾個人閃開,房門才得以打開,宋喜和淩嶽站在人群中間,聽到外圈有人叫道:“江主任。”
隨後人群打開一條路,一身白大褂的江宗恒邁步走來,所有人都盯著他,心底詫異,因為江宗恒已經一個多禮拜沒來上班了,今天突然出現…
看向宋喜和淩嶽,江宗恒眼鏡背後的目光複雜,帶著留戀與不舍,驕傲與自豪,像是一個竭盡所能的長者,傾囊所受,如今徒弟們長大了,他隻能放開手送他們走。
其實宋喜心底特別難過,可以說是酸澀,但卻一直忍著沒哭,直到看見江宗恒,他還一句話都沒說,她卻猝不及防的紅了眼眶。
淩嶽叫了聲:“老師。”
江宗恒勾起唇角,微笑著道:“我來送送你們。”
宋喜垂下頭,眼淚連墜兩滴。
江宗恒走至她麵前,淡笑著道:“哭什麽。”
宋喜緊抿著唇瓣,不敢發聲,因為喉嚨到鼻間,全是酸脹的感覺。
江宗恒抬手拍了下宋喜的手臂,出聲說:“別難過,無論去到哪兒,記得自己是誰,記得自己的責任是什麽,足夠了。”
宋喜跨步上前,一把抱住江宗恒,把眼睛埋在他肩膀處,不讓人看見她掉眼淚,雖是掩耳盜鈴,可卻瞬間紅了多少人的眼睛。
唇瓣開啟,宋喜忍著顫抖,聲音不大,卻充斥堅定的道:“無論我去哪兒,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是誰的學生,不會給您丟人。”
江宗恒輕拍她的後背,微笑著道:“你們一直都是我的驕傲,也是協和的驕傲。”
後來江宗恒站在淩嶽麵前,似家常,又似鄭重囑托:“到了那邊,照顧好她。”
淩嶽點頭,“嗯。”
江宗恒拍了拍淩嶽的手臂,“走吧。”
走吧,千裏搭長棚,再盛大的宴席,也早晚會有散場的那一天。
宋喜除了帶走一些私人物品之外,很多東西都留給其他人了,淩嶽東西更少,他一人拿著兩人的箱子,兩人出去的時候,宋喜一路沒敢回頭,直到進了電梯,眼淚才嘩嘩的往下淌。
淩嶽雙手占著,出聲道:“我兜裏有紙。”
宋喜掏他口袋,拿了紙擋住眼睛,淩嶽想勸勸她,可發現自己嗓子眼兒也是酸的。
韓春萌今天沒來上班,因為受不了,她說見不得這副場麵,有種‘國破家亡’的既視感,曾幾何時,協和就是眾人的國,眾人的家,可如今國不是國,家不是家,他們都是一群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的可憐人。
一直等走到醫院樓下,宋喜才後知後覺,之前喬治笙給她打了個電話,趕緊打過去,她悶聲道:“喂。”
喬治笙問:“怎麽哭了?”
宋喜此刻格外敏感,有人問一句,她都難過的不得了,完全說不出來話。
喬治笙道:“我在協和樓下,現在上去找你。”
宋喜聞言,吸了吸鼻子,“我已經下樓了,馬上出大門。”
等到電話掛斷,宋喜紅著眼睛,側頭看向淩嶽,“你待會兒去哪兒?”
淩嶽道:“回家睡覺。”
宋喜知道淩嶽心底的難受一定不會比她少,他在協和待得更久,可男人不能像女人一樣想哭就哭,他怕也要偷偷的緩解一下情緒。
“我老公來接我,等晚一點兒我跟小雯說你去長寧的事兒,你倆也別僵著了。”
淩嶽目視前方,麵無表情,“不用說,我想去哪兒是我的事兒。”
宋喜橫了他一眼,“現在就別死鴨子嘴硬了,你以為不說光做很酷嗎?”
淩嶽不語,實際行動表明,他就是很酷。
宋喜想找個時間細跟他聊聊,看喬治笙以前是怎麽花樣作死的,前車之鑒他懂不懂?
“你老公在哪兒等你?”出了大門口,淩嶽問。
宋喜平時眼神兒不怎麽樣,但找喬治笙一找一個準,目光落向街對麵,那裏停著一輛黑色路虎,看樣子喬治笙是自己開車來的。
“我看見他了。”
淩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我送你過去。”
宋喜道:“不用了,東西給我吧,不沉。”
兩人正站在街邊說話的功夫,對麵路虎車門打開,穿著黑色襯衫和黑色長褲的喬治笙邁步下車,主動過來接她。
淩嶽見狀,出聲道:“那我先走了。”
宋喜道:“回家好好睡一覺。”
淩嶽應聲:“你也是。”
宋喜說:“我想找個地方好好大哭一場。”
告別,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方式,或者說是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