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為他心花怒放
唐小宴雖然對彭媛頗有微詞,可畢竟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幫彭媛整理了一下床褥,神色冷淡:“那現在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嗎?”
唐宛如高傲的笑著:“我當然是會走的,真可惜,我還以為至少要摔個半身不遂呢。”
唐小宴和彭媛頓時臉色丕變,尤其是彭媛,臉色如墨般難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樓梯上倒了一杯水,故意想害她摔倒,故意……
唐小宴也沒想到,唐宛如竟然是故意的,還以為她早就放下了,哪裏知道,從來都沒有。
唐宛如抬了抬自己黑色的紗帽,化了精致眼妝如貓眼般的黑眸中透出冷凝笑意,仿佛要把人心看穿:“小媽,什麽故意啊,我已經下樓去拿拖把了,哪裏知道那麽巧你剛好會下來呢,這也不能怪我啊。”
彭媛腿部的疼痛將她折磨的痛苦不堪,如今又聽到唐小宴這樣的冷嘲熱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走,這裏不歡迎你!”
“小媽……”唐宛如忽然委屈的叫了一聲,聽得唐小宴一個激靈。
見彭媛已經要撐起自己的身體來,唐小宴害怕唐宛如再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刺激彭媛,趕緊道:“唐宛如,你走吧,我媽這裏用不著你假惺惺,你回去照顧好自己的老頭和兒子就可以,剩下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唐宛如心頭突跳,盯著唐小宴的眼神充滿怨毒與憤怒,唐小宴也在無聲的警告她,再不走,不介意說出更多的話來。
可是突然間,唐小宴已經換上一張梨花帶淚的臉來:“我就知道會這樣,唐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吧,你們這對母女啊,真是狠心,搶走了我媽的位置不說,還把我爸搶走,還不讓我回家了是嗎?那好,我走……”
“走什麽?”外頭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穿著棕色呢子大衣的唐鎮遠蹙眉走來,臉色盡是不悅之色,“什麽不讓你回家,都在胡說什麽呢。”
唐小宴和彭媛同時一愣,尤其是彭媛,臉色十分難看。
唐宛如壓了壓眼角的淚,語氣輕巧而淡漠:“爸,唐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吧,你要不喜歡我,就跟我這個女兒斷了關係吧,反正有唐小宴,傅家你也一樣可以巴結的很好,我會帶著媽媽走的。”
唐宛如的母親在唐鎮遠心底一直是一個禁忌話題,唐母去世前說過,她的東西,必須留在唐家,永遠陪著他,誰也不能動。
唐宛如一直是唐鎮遠的掌上明珠,雖然當年是唐宛如主動嫁給傅成光,可很大原因,也是為了他瀕臨倒閉的公司,唐鎮遠心裏一直覺得很愧對這個女兒,如今聽她要跟自己斷絕關係,頓時怒火頓生:“別胡說八道的,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女兒,你能走去哪裏,我知道你小媽的事情不關你事,你也不用自責了,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爸爸。”
“嗯。”
唐宛如離開後,病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彭媛冷著臉,唐鎮遠歎了一口氣,對她說:“你別老跟孩子一般見識,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我能摔的這麽慘?”彭媛內心的怨懟如火藥般徹底爆炸了,唐小宴這幾年並不常在家裏出現,不知道彭媛與唐宛如的明爭暗鬥究竟升級到了什麽程度,可小時候的事情,卻是記憶猶新。
彭媛與唐宛如在唐鎮遠麵前,都是兩麵派,說到底,一個兩個,都不是什麽好人。
唐小宴熬了一晚上,又受了傅梓遙的刺激,如今他們的爭吵隻令她頭暈腦脹,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舒緩下自己的情緒,所以見他們吵起來了,也沒有勸架,拿了包便離開了病房。
昏昏沉沉走在馬路上,心思卻忍不住去猜想傅梓遙口中的那個小嬸嬸,究竟是何人。
傅雲謙從未提及過,但唐小宴卻是可以理解的。像他那樣優秀的男人,怎麽可能沒有女人喜歡呢。
他不讓女人近身,是為了那個小嬸嬸守身如玉?那麽那個小嬸嬸現在在什麽地方呢?他是不是又是因為在那個小嬸嬸那裏受傷傷害,所以封閉了自己的心門?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唐小宴的心就像被綁了鐵塊似的沉入海底,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這也是他兩年後要結束與自己關係的原因吧。因為那個小嬸嬸?
陸豐集團樓下的咖啡廳內。
陽光穿透旁邊稀疏的枝椏照在落地窗後的男人身上。
陸雲深穿著一件煙灰色襯衫,黑色的商務休閑褲,左手腕上帶著手表,銀灰色的表帶跟他很搭,襯得他骨廓清晰,指節分明,他坐在棕紅色的卡座上,向來溫和的五官因為失了嘴角那淺淺的笑意透著幾分冷沉與嚴肅。
端著咖啡杯淺啜了一口濃黑的咖啡,聽到門口傳來的歡迎光臨聲,便把視線投注過去。
帶著眼框眼鏡,一身黑色西裝的陸何明五十開外,背脊卻挺得筆直,陸何明有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冷硬,嚴肅,和古板。
陸雲深見他走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說話,指了指跟前的位置,示意他坐。
陸何明透過厚厚的鏡片,一雙看透世事的眼打量著二十年沒見的陸雲深,竟然恍如隔世,原本冷硬的線條,微微動容,眼中也有些稍許的激動,藏在西裝袖下的手指難得的蜷曲成拳,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曆這樣的情感起伏了。
陸雲深像是沒注意到他隱忍的情緒,叫來服務生,問他:“要喝點什麽?”
陸何明沒有收回落在陸雲深的殷切目光,直說:“給我來杯綠茶就可以。”
服務員退下去,把安靜的空間留給他們。
沉默在他們之間無止境蔓延。他們之間何止隔了二十年的時光,還隔了兩個女人情仇的所有恩怨。
往事一幕幕幡然躍上陸何明的心頭,直到門口又傳來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和服務員的歡迎光臨聲,才打斷陸何明如水般的追憶,輕微歎了一口氣,對著陸雲深試探性的開口:“雲深,你媽,還好嗎?”
“挺好的。”陸雲深不鹹不淡的應了聲,杯中的咖啡已經冷卻,入口比之前更澀,他索性放下來,“我找你出來,其實隻想替我媽問一句,那些屬於她的東西,什麽時候才能還給她?”
陸何明挺直的背脊突然間,慢慢佝僂下來。
原本精神的麵容似乎瞬間老去十歲,對白江雪和陸雲深,他隻有深深的愧疚,他說:“雲深,我跟你媽媽的事情,我很抱歉,她的東西,我一直沒有動過,陸豐集團內的股份,當初的百分之二十現在依然屬於你媽媽,我已經找律師立下遺囑,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陸雲深那意味深長的幽深眸光,讓陸何明接下來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頭,再沒有說下去的力道。
“你知道,我媽要的不是這些。”陸雲深嗓音清淺,還帶著微微的沙啞。
他鮮有這樣嚴肅的時候,可是這一刻,他就像法庭那上莊嚴的國徽,帶著深深的道德審判,白江雪要的,隻是陸太太這個頭銜。
二十年前她曾經得到的,二十年後,這個榮耀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
陸何明顯得非常為難:“雲深……”
“你不是一直想我回陸家嗎?我可以回去,不過,我媽也要跟我一起回去。”陸雲深說完後,就把目光轉向了落地窗外。
正午的陽光細碎灑了一地,路上熙熙攘攘,車來車往。當街對麵那個踽踽獨行的孤單身影落入他的視線時,他一怔,沒聽陸何明說了什麽,從錢包裏抽出兩張百元大鈔丟在桌上後便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想好了給我電話。”
他追出去,正好是紅燈,看到唐小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顧不得危險,連續截停了好幾輛車子,直接穿過了馬路,又追了好幾段路,才找到蹲在馬路牙子上的那個女孩。
女孩像是被什麽事情困擾,抬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瞅著熙熙攘攘的車流,卻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般,不知道該往何處。
唐小宴確實不知道該到哪裏去,給傅雲謙發的短信一直石沉大海沒有音訊,她對著手機看了一遍又一遍,這麽長時間了,就是到南美洲也該到了吧。
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屏幕上突然躍出一個她魂牽夢縈的名字來,幾乎是同一時刻,她已經滑了接聽鍵。
“喂。”她的鼻頭悶悶的,嗓音像是被什麽刻意阻撓了似的,有些孩子氣的執拗。
身邊是來來往往的車流聲,與傅雲謙那端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從那邊傳來:“在哪兒呢?”
“外麵。你呢。”她下意識追問。
傅雲謙鬆開了領帶,又解開了幾個襯衫扣子,露出他精壯結實的胸膛與性感的鎖骨:“剛到酒店,抱歉,一直在處理事情,沒有回你短信。”
原來是因為這樣啊……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頭為什麽會因為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解釋而心花怒放。
明明剛才她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可是此刻從他的嘴裏得到證實,瞬間覺得周圍清冷的空氣,都變得溫暖,“沒關係,吃飯了嗎?”
“你呢。”
唐小宴依舊維持著深蹲的姿勢,可卻咧開了嘴角,語調也不自覺上揚:“快吃了,正跟雨蒙他們在路上覓食呢。”
“那你先吃飯吧,我也收拾收拾。”
他作勢要掛電話,唐小宴忙不迭喊了兩聲:“等等,等等。”
“嗯?”他低沉的詢問聲猶如一根騷動人心的羽毛,輕輕撩撥過她的心弦,隔著電波的輕哼,仍是讓她不自覺耳根子發燙,就像他的呼吸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