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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 了此殘生

  這就是當冷母找上夏雲雙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答應嫁給他的原因。


  他從來清楚,隻是懶得理會。


  見他點頭,夏雲雙忽然像是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熱水瓶往地上一方,隨即便給冷遠清撲通跪下,“冷先生,請你救救夏家,救救我的媽媽。”


  冷遠清來不及阻止,隻得看著她跪下,卻抿唇不語。


  市場經濟,盈虧自負,每天從眼前這個光鮮城市裏消失的企業成千上百,如果每一個都這樣跪在他麵前,那他豈不是每個都得去救?

  夏日的太陽出得極早,此刻的地麵已經開始灼燙她的皮膚,可夏雲雙依舊誠懇地跪在他麵前,“冷先生,我知道我以前對你多番為難,實在是不應該,你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吧……”


  說起以前,冷遠清心裏立刻閃過躺在病床上王純彥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既然她夏雲雙愛跪,那就讓她跪個夠吧!

  毫不留情地轉身,他可不要錯過王純彥醒來的那一刻,因為他要讓她醒來以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自己!


  夏雲雙跌坐在地,看著他冰冷得如同雕像的背影,心中的絕望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將她吞噬殆盡,讓她看不到一線生機……


  林琴箏眸光幽幽地掃過整間屋子。


  所有的地方,都藏了談雲平的身影。


  在沙發上,他們曾經帶著微醺,把酒言歡;

  在露台邊,他們曾經借著如水月光,什麽都不做,隻靜靜地看著彼此;

  在餐桌旁,他為她夾菜,盛湯,不停地被他逼著多吃點,再多吃一點轢;


  在浴室裏,他趁她不備,潑得她一身是水,而她卻不甘示弱,馬上還擊;


  在廚房中,他也總是喜歡下班回來,抱住正在炒菜的她,靜靜汲取她的頸間幽香……


  一切發生在昨,不可多得,不能再有。


  風起,撩動窗簾,拂得她心中煩亂,隻得快步過去,將窗戶合上——屋內屬於他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少了,她怎麽還舍得讓風再進來,吹走自己唯一的念想?

  靜靜地在黑暗中坐了許久許久,細細地望著這裏的每一個細節出神,仿佛要將這裏的每一粒塵埃,每一絲氣息,都深深鐫刻在心。


  最後她終於起身,拿起旁邊的行李箱,帶著自己孤單而又清冷的決絕背影,往樓下的出租車走去。


  司機等了好一會兒,正欲發作,卻突然看到一襲深紫色長裙的美女款款走來,精致的吊帶將她細巧的鎖骨映襯得更加纖瘦動人,一時間到也忘了發脾氣,隻迎了上去,“請問是叫車的林小姐嗎?”


  林琴箏點了點頭,將手中行李盡數交給司機,放進後車廂,然後優雅低頭,跨坐了進去。


  車子很快駛離小區門口。


  司機十分敬業,在麵對美女的時候,語氣又柔和了幾分,“林小姐,請問到哪裏?”


  “機場。”


  輕輕吐出兩個字以後,她不再言語。


  選擇晚上的航班,因為黑夜可以讓她看不清這個城市的臉,所以離開便沒有那麽難。


  捏住包帶的手幾乎要變形。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往回看的衝動。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林琴箏……,為了他好,永遠不能回頭。


  在心裏默默念著,然後側臉,看著車窗上閑花碎影後的那張容顏,這才發現,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爬滿了整張臉龐。


  幸福是美麗的蝴蝶,一不留神就會振翅而去,凡人永遠留不住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吧?

  所以林琴箏,你曾經有過,便是餘生受用的所有溫暖了。


  她對自己如是說道。


  頭等艙隻有她一個乘客,自上了飛機開始便閉目養神,爾後沉沉睡去。


  空姐前來詢問幾次有什麽需要,都被她沉靜安穩的睡顏止住,隻輕輕在她身上蓋上了一條輕薄的毯子。


  飛機起起落落,機艙內燈光昏暗,隻能聽到她綿長的呼吸。


  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她又回到了二十二歲的模樣,剛剛踏出大學的校門,純淨得如學校老槐樹上新開出的白槐花,還帶著青春獨有的香氣,就那樣誌得意滿地踏入了這個社會。


  然後畫麵一轉,她遇到了談雲平——在她最美好的年紀,遇到了最對的人。


  一切都那麽自然,安靜,恬淡。


  安定的日子,如春風拂麵。


  可就在她以為自己要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猙獰的笑。


  甫一回頭,看到的正是夏榮光。


  他說,箏兒,你忘了我對你的施舍了嗎?

  箏兒,你忘了我們的第一次嗎?你是那樣的美好……,我可忘不了……


  箏兒,你忘了我們的孩子嗎?孩子……


  她慌亂無比,因為那雙一直緊握著她的大手突然撤離,留給她空蕩的冷,連忙轉頭,看到的是談雲平疏離的臉,越來越模糊,像是沉入水底的一片羽毛,輕飄飄卻又不可挽回地沉入了人海之中,四周都是猙獰的嘲笑,所有的人臉在一瞬間全部變成了夏榮光的樣子……


  “啊——!”她尖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空姐聞聲而來,“小姐,您怎麽了?不舒服嗎?”


  林琴箏大口喘氣,像是將死的魚。


  許久,才恢複氣息,找回一絲理智。


  擺了擺手,然後擦掉自己額頭的汗,“我們到哪裏了?”


  “小姐,現在飛機正在太平洋上空飛行,要不你再睡一會兒?”空姐和藹地看著她。


  實在參不透,這樣的一個可人兒,夢裏會有怎樣的洪水猛獸,舍得糾纏她呢?


  還在大洋上空,那就是還早。


  琴箏點了點頭,“勞煩你給我一杯溫水。”


  然後便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際出神,不再言語,卻也再無睡意。


  此次林琴箏出行的目的地是加拿大北部的一個省。


  早年她托自己的財務顧問在那邊山間的一個小湖邊置下產業,倒是還沒有去住過。


  到了溫哥華,還沒有站熟腳下的地,她又匆匆上了一輛小型的四座飛機——小湖所在的地方陸地交通根本無法到達,隻能乘坐小型飛機。


  好奇心暫時驅趕了心中的寂寞,讓這個旅途少了一絲絲煎熬。心中開出了一小朵叫做期待的花來。


  飛機在一個小型碼頭停靠下來,琴箏下了飛機,然後徒步按照手中的地址,找到了門牌號為N107的小型白色木屋。


  尖頂的木屋被青山綠水環繞,在微微的晨曦中顯得十分寧靜,像是那扇白漆雕花的鐵門隨時會打開來,從裏麵走出仙蒂瑞拉,或者白雪公主。


  一切美得像童話中的仙境。


  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這就是她以後的家了。


  進屋以後,裏麵一切原木色的擺設更讓她篤定了在這裏終老的想法。


  北部空氣微涼,她感到有些涼意,於是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攏上了一襲較厚的披肩以後,便跨步出門,開始熟悉這個小鎮子——她要生活許久許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的地方。鎮子很小——小到隻有半條街。


  真是個應了這個地方的名字——Tiny/Lane.

  小巷。


  所有的居民房全部都和林琴箏的是一個模樣,仿佛是童話裏七個小矮人的所在之處一樣。


  隻可惜這個童話裏沒有王子,隻有形單影隻,略顯瘦弱的寂寞公主。


  霧氣還沒有被晨光驅散,她走在依舊有些濕潤的小路上,突然就想起了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細雨如絲,冷漠,淒清,而又惆悵。


  隻可惜寂寥是寂寥,歎息歸歎息,卻沒有撐著油紙傘丁香姑娘,隻有小鎮裏唯一一家便利店有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大媽。


  林琴箏看到門口那塊手繪招牌之後,便快步上前,跟大媽攀談起來。


  大媽名叫蘇珊,跟她的人一樣,常見而又平凡。


  小鎮少有人來,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女人更是見所未見,不過民風淳樸,大媽並沒有所謂的種族歧視,很快便熱心腸地將琴箏要的東西全部配好,還給了個電~話號碼給琴箏,說小鎮的居民有急事的時候,都可以撥打這個電~話,是鎮長家裏的號碼。


  琴箏千恩萬謝地出了來,然後抱著牛皮紙袋往家裏走去。


  長途加短途的飛行讓她此刻有些疲憊,隻想回家好好煮一杯鮮奶,配上剛買的羊角麵包,好好吃一頓,然後倒一倒時差。


  思及此,她的目光又微微黯淡了幾分。


  鮮奶,羊角麵包——總讓她想起他。


  不燙口的牛奶,烤得鬆軟適中的麵包。


  雲平,你可知道,你也是我心裏的正好。


  隻是我們沒有在對的時間遇上彼此罷了。


  如今,他們已是天各一方了,在地圖上的距離,一個手掌都量不過來。


  他會遇到一個更值得他愛的人,而她,懷著有他的回憶,踽踽獨行,了此殘生罷了。


  雲平,此生,再也不見了。


  陳鋒今天依舊是什麽顏色都敢往自己身上招呼——花色襯衫,花色大褲衩,花色夾腳拖,甚至連表帶,都是花色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海底逃出生天的小醜魚幻化成了人形。


  可李愛敏卻覺得,他怎麽看,都比以前更加順眼了。


  難道是真的應了那句話——有比較才有鑒別?


  莫非在遭受連續兩個極品海龜的荼毒之後,她居然開始覺得陳鋒是人中龍鳳了?


  陳鋒被她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了接近一個小時,終於忍不住破表,“愛……愛敏,你看……看什麽呢?”


  李愛敏這才如夢初醒,卻不肯示弱,於是惡狠狠道,“看你幾眼都不行了?”


  “行行,”陳鋒立刻狗腿爛笑,“你……你想怎麽看都行,全光,側光,精光……,三……百六十度……旋轉……無死角……”


  “……,”李愛敏扶額,最近陳鋒十分那啥上腦,眼睛裏都是小蝌蚪遊來遊去的樣子,一見到她就巴不得拉著她給他治病。


  好像自己是華佗在世一樣。


  可華佗也不治不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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