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值得

  因為懷著兩個孩子,不到三個月,蘇染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的反應特別厲害,吃什麽吐什麽,連莊清做出來的東西都吃不下去。


  蘇染堅強而執著,吃了吐,吐了就再吃,她暗暗的鼓勵自己:“寶貝,你們要好好的成長,媽媽會加油的。”


  那個樣子,連莊清看了都心疼。


  孩子長到兩個半月的時候,莊清帶著蘇染去做了一次檢查,檢查的結果卻不容樂觀,因為曾經的意外流產,蘇染的孩子在子宮裏麵很不穩定,隨時有可能殞命,甚至或者隻是一個輕微的劇烈運動,他們就會離開蘇染的肚子。


  檢查的結果跟在小島上的一樣,蘇染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適合懷孕,況且還是兩個。


  連醫生都建議她做掉這兩個孩子,將來再要。


  可是她不比別人,別人可以做掉了再要,她要是再失去這次機會,就再也不會有了。


  蘇染臉色蒼白的跟醫生道謝:“謝謝醫生,我很好,我會把他們生下來的。”


  莊清幾乎寸步不離的服侍著她,生怕她有個什麽別的閃失。


  看著越來越憔悴的蘇染,容銘遠的心幾乎在針紮一樣的疼痛,表麵上,他還是那副樣子,甚至蘇染看他的時候還會淡淡的微笑。


  容銘遠輕輕的按摩著蘇染已經腫了的小腿和腳,“染染,累不累?”


  他聲音輕柔,帶著心疼。


  蘇染搖搖頭,笑著撫摸著已經鼓起來的肚子:“不累,你看,咱們的孩子很好呢,你摸摸。”


  說完,蘇染就拽過了容銘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有著孩子的那一塊,比別的地方都要熱的多,容銘遠的手有著輕微的顫抖,就是這兩個小生命,自己親自給予他們生命的小生命,卻隨時都有可能要了蘇染的性命

  容銘遠眼神黯了黯,猛然間抽回了手:“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快步的離開了這裏。


  蘇染知道,容銘遠還並沒有從心裏接受他們,她摸著自己的肚子,以極其輕柔的語氣:“寶貝,爸爸是愛你們的,他隻是不太會表達,以後,媽媽要是不在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愛爸爸,陪著他,知道嗎?”


  她自己也知道,也許她都無法看到這兩個孩子長什麽樣,就離開這個塵世,可是,隻要一想到她肚子裏的是她和容銘遠愛情的延續,生命的延續,她的心裏就像是裹了蜜一樣甜。


  喬鎮遠作為父親,也曾經問過她,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蘇染給出的答案卻永遠都是一樣的,即使生命不再,她也會這麽說,值得。


  陽光晴好,十一月的天空卻平添著無盡的涼意,漫天的秋意中,喬雲深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瞳欖。


  他們手挽著手從機場出來,接他們的是老鍾。


  瞳欖的臉上洋溢著難以言喻的幸福,也許這輩子,她做的最正確,最不後悔的決定,就是跟著喬雲深去了美國。


  那裏,自由開放,卻也是一個極易放縱自己又放逐自流的國家。瞳欖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找到了喬雲深。


  在一家光怪陸離的酒吧裏麵,瞳欖終於看到了喝的滿身酒氣的喬雲深,即使是醉酒時候的他,也是那麽的高貴儒雅。


  人群中,她幾乎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走到了喬雲深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雲深。”


  喬雲深抬眼,看到是瞳欖,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但是這絲詫異並沒有延續多久,喬雲深便轉過了臉,跟服務生要了一杯酒,推到了瞳欖跟前:“嗬嗬,欖欖,喝麽?”


  瞳欖皺眉,硬是將喬雲深從酒吧裏麵拖了出來。


  外麵的陽光正好,酒吧裏麵卻陰鬱的見不到一絲正常的光亮,喬雲深似乎有些不適應,有些不適的擋住了眼睛。


  到底是喝了不少的酒,喬雲深走路有些不穩,臉頰的邊的胡子也長得很長了,從喬家離開之後,可以想象,喬雲深每天都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瞳欖架著他,問:“雲深,你住在哪裏啊我先送你回去吧。”


  喬雲深搖搖頭,苦笑著說:“我沒有家,沒有家。”


  他小的時候,被朱明華收養,卻從來都沒有把朱明華的家裏當做是一個家,後來,回到了喬家,雖然他是喬鎮遠最歡喜的孫子,也是喬家的繼承人,但是,畢竟是後來回去的人,總是有那麽一層隔閡的,後來,當他終於以為,他和蘇染能有一個家的時候,卻被告知,蘇染是他的親姑姑。


  老天爺的這個玩笑未免開的太大了,他承受不起,更無法承受,所以,選擇了隻有懦弱的人才會選擇的辦法逃離。


  他從不肯承認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可是在感情裏麵,他承認了,而且承認的那麽徹底。


  美國是好啊,在這裏,看不到一絲一毫熟悉的痕跡,是誰告訴他,陌生的環境更容易將一個人忘卻,可是,從來就沒有人告訴他,如果一個人是長在心裏的,又怎麽能輕易的忘記呢?

  瞳欖扶著醉熏熏的他,從他的口袋裏麵摸出了一串鑰匙,還有門卡之類的東西,左右看看,終於找到了他家在哪裏。


  開門進去之後,一陣黴味撲鼻而來,髒衣服,空飯盒,還有煙灰缸,舊雜誌,廢報紙,各種各樣的雜物,被扔了滿滿的一地,瞳欖皺起了眉頭,以前,雲深是從來都不抽煙的,更是不能允許自己在這樣的環境裏麵生存,蘇染的事情,完全的改變了他的生活。


  瞳欖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到了臥室裏麵,喬雲深頭疼欲裂,已經認不出來誰是誰,這裏,他每天回來都是一室冷清,這會兒,被瞳欖放到了床上,喬雲深便睡了過去。


  簡單的為他收拾了一下房間,又出去給他買了一點醒酒的東西,等瞳欖忙完了,喬雲深也醒了過來,他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頭疼欲裂,自己明明記得是在酒吧,怎麽會在自己家裏呢而且,屋子裏怎麽會飄過來一陣飯菜的香味。


  喬雲深爬起來,打開了門,瞳欖看著他,溫暖的笑了:“醒了啊,吃飯吧。”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還有一碗醒酒的湯,瞳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端了那碗湯到喬雲深的跟前:“頭疼吧喝了就好了。”


  她是個醫生,知道喝太多酒是什麽感覺,況且她自己也曾經那麽放縱過。


  喬雲深接過了蘇染遞過來的碗,默默的碗裏的東西喝了,看著瞳欖,問她:“你怎麽來了?”


  迷迷糊糊中,是好像看到了瞳欖的臉,他一直以為是幻覺,沒想到卻是真的。


  瞳欖麵不改色,淡淡的說:“我找了一個工作,醫院那邊把我派過來,學習一下這裏的先進醫學知識,我沒有地方住,隻能暫時住在你這裏。”


  她這麽說著,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醫院,更加不是沒有地方住,她隻是看他這樣,心疼而已。


  喬雲深愣了愣,隨即點頭:“哦,行,那我再找地方。”


  說完,喬雲深就要離開,瞳欖在他身後開口:“雲深,我就那麽討厭連收留我一下都不肯?”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喬雲深還能說什麽呢?


  “沒有,我隻是覺得,我們住在一起不太方便,你要是不覺得有什麽,我都可以。”


  瞳欖衝他微笑:“那坐下吃飯吧。”


  “嗯。”


  很久都沒有吃過飯的腸胃似乎並不太合作,喬雲深吃了一點就覺得肚子不舒服,疼的很,但是,他忍著沒說,也沒告訴瞳欖。


  “很熱嗎?怎麽你額頭上會有那麽多汗啊?”


  瞳欖還是發現了他的異樣。


  喬雲深勉強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嗯,是有點熱。”


  沒有病人可以逃得過醫生的眼睛,更何況,這個病人還是醫生心愛的人,瞳欖放下了碗筷,起身,從藥箱裏麵拿出了胃藥,又倒好了水,放在了喬雲深跟前:“吃吧。”


  喬雲深一愣,隨即笑著說:“有個醫生在家裏是不錯啊。”


  瞳欖沒有說話,坐下來,接著吃飯。


  以後的日子,喬雲深每天都會跑去喝酒,瞳欖默默的,也不阻止,隻是在他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把他從酒吧裏麵抗回來,再給他備好醒酒的藥,做好了飯,放在他的跟前。


  整整一個月,瞳欖每天都在酒吧和喬雲深家裏的路上往返著。


  她從不說什麽,隻是默默的為他做好了一切。


  終於有一天,喬雲深從床上醒來,看到床頭備好的一切,忍不住問她:“欖欖,你為什麽不問問我從你來了之後,我就以為你會問我什麽,你為什麽不問?”


  瞳欖坦然的看著他:“我知道那件事情給你造成的傷痛,所以,如果喝酒能讓你麻醉自己,能讓你暫時不疼,我為什麽要問。”


  她愛他,所以對他放縱的疼愛。


  喬雲深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欖欖,我不值得你這個樣子。”


  “雲深,我愛你,所以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我願意這樣愛你,如果你覺得還在心痛,你可以繼續,我是醫生,我會照顧你。”


  她眼睛灼灼的看著喬雲深,將心底裏的話全部都說給他聽。


  喬雲深看著瞳欖,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出去了。


  他們之間,開始轉折是在又一個月之後,瞳欖在美國也不是什麽事都不做,她在一家醫院做臨時的醫生,有時候也會出外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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