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情意
聲色傳入她的耳畔,在言談間回眸,光色下的容色似寒夜裏的暖爐,煦然春風。
“王爺遣人請您回去。”則鳶垂首,卻仍是微微抬眸觀察著墨顛的眸色。
若即若離,閃躲不定,隻若聽之此言,便眸色盡黯。
果真。
則鳶抿了抿唇,轉眸看向其賀琅玥,細細打量,神色卻是不及墨顛的情深款款,瞬息間舒了下心。
“才出來了多久,便急著喚我回去。”賀琅玥凝著窗外的旭日暖陽,眉目微微一蹙。
“那不是王爺在意您嘛!”則鳶一笑,扯了扯賀琅玥的衣角。
賀琅玥環手交臂,挑眉打趣道:“才幾日功夫,胳膊肘便往外拐了。”
這一來一回,甚是歡愉。
卻不見其身後的墨顛,容色黯淡,似蒼然覆雪,仰在這道座椅上,抬眸望著這高高的房梁,心中有一絲的混沌不安,向外彌散。
光斑從窗縫中照進屋內,指端凝著桌案上的一道瓷製茶杯,磨的鋥亮反光,於其眸中掠過一道光影。
“若是有事,便回去吧。這江氏滅門案我會替你辦好的。”墨顛從嘴角強扯出一抹笑,再無之前的逗笑,眼底盡是清冷與蕭條。
賀琅玥回身拱手,淺然一笑,這裙擺亦隨著轉身揮散而開,絳紅色的輕紗亦在他的眸光中蔓延:“那便多謝墨寺卿了!”
“何必言謝,”光芒淺淺的包裹在她的身上,周圍亦微微明朗了起來,他的眸色不再熾亮,皆是霧靄遮掩,“你我相識數年,不必如此客氣。”
她點頭,再望向他微微傾落的尻部,歎息道:“你找個大夫瞧瞧,順便將那靈犬拴住,別再讓他惹是生非了。”
這“靈犬”縱然可人,但的確是過於鬧騰,將這大理寺中鬧得雞飛狗跳,又何來處理公事一,耽誤事端,拴著也就罷了。
拉開屋門,放眼而觀,這一片狼藉,原是雜亂的大理寺正苑中,未及多久,卻是更為淩亂。
竟還有草垛零散的鋪落,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皆是紮眸,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此間,視線中再次閃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回想間,卻見這“靈犬”再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靈犬”微微張嘴,毛發順暢,幹淨無味,探著舌頭,對著她哈哈而觀,安靜的很。
似是一見如故的感覺。
賀琅玥微微俯身,眉眼中的淺笑煞是動人,伸手輕撫這隻“靈犬”的毛發,一順而落,卻沒有半分的反抗,不出的乖巧。
墨顛見之驚駭,微微張口,似有著一般的不可思議。
未承想這“靈犬”除了他以外,還能夠觸碰他卻不反抗之人。
但細細想來,這又能如何,這賀琅玥乃是當今長公主兼攝政王妃,難不成要讓她遛犬,洗浴?
還是逃不脫這般的罪孽……
“王妃!”不遠處有一個身著勁裝的男子向著她招手,示意其盡快。
她挺起背,眸光放眼而去,卻見門外車馬駐足,馬蹄濺著沉煙而起,賀琅玥緩緩拂起衣袖,似有若無的迎過眸子,遮了簌簌落葉,唯有一般絳紅。
此時,色已過午時,耀眼的太陽從雲隱中推進,光芒似是利刃般在空中劃破了一道口子,灑下了漫的耀芒,落入其瞳瞳發亮的眸子。
二人端坐在這一道車馬中,簾縫中微微透出一道明晃晃的光芒,將原本昏暗的車馬照亮。
則鳶的眸色凝重,戚戚瀝瀝的盯著賀琅玥好半晌,卻不見賀琅玥有絲毫的不自在。
“長公主……”良久,則鳶終是耐不住性子,喚道。
“怎麽了?”在這顛簸的車馬下,賀琅玥的神思依舊是平靜如水。
則鳶醞釀了許久,瞧著賀琅玥的眸光,認真道:“您可瞧出了墨寺卿的心思?”
“何種心思?”
賀琅玥絲毫不在意,掀開簾幕,瞧著人流如織,熙熙攘攘之下,有人談笑,亦有人爭執,自有一番鮮活的人情味。
“墨寺卿,似乎對您有著別樣的心思。”則鳶心翼翼的道,得有些隱晦,並不是一語道破。
掀開簾幕的指端一扣,遠眺簾幕外的眸子頓住,車馬外耀眼的光芒將她的麵頰映的幾分奪目斑斕。
“知曉了。”賀琅玥收住此間情緒,故作無意道。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亦是難怪她有求必應,成日以那般眸色瞧著她。
然她,自便對他沒有一星一點的男女之情。
“那若是王爺知道了那該怎麽辦?”則鳶擔憂的看著冷靜如常的賀琅玥,看似沒並無絲毫波動。
“知道了又如何?”賀琅玥放下簾幕,麵對其神色動蕩的則鳶,“我與他並無行不妥之處,問心無愧便可。”
“好一個問心無愧。”賀琅玥方才落畢,這車馬之外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清清楚楚的落入其耳畔。
此聲落畢,她才發覺已然停下了車馬,堆積的塵土被馬蹄擊落,隨著空中翩翩而落,她俯身上前,掀開這一道門簾。
眸光中映的乃是宋南歸一襲輕裝簡衣,負手立在車馬前,唇邊掠過笑意,眸色螢螢。
想來方才與則鳶所談論之言,已然被聽得清清楚楚。
但不過,他為何會在這攝政王府外。
她淺然抬首,瞧著他那眸色,斑斕似雨後霓虹,蘊滿了情意。
莫非是,特意來迎她的……
“攝政王怎喜歡在這青白日下窺人牆角?”賀琅玥的唇尖蘊出了一抹笑,兩道流光交匯,似從星海之處墜下了流光。
宋南歸一伸手,將她從馬車上環了下來,一道青絲順著視線落下,溫潤的道:“還不是為寥你回來,便順勢聽了兩耳朵。”
“攝政王親自來迎我,自當是受寵若驚。”賀琅玥笑顏如花,如春日百家盡歸一處。
“能娶到讓眾人趨之若鶩的長公主,自是我的福澤。”宋南歸順著賀琅玥的言語一打趣,卻隱隱生出了親昵之意。
這句句調笑,來來回回,二人終是忍不住撲哧一笑。
這膩歪的言語果真是不適合她,隻若著腹中便會翻江倒海的上湧。
賀琅玥無奈的輕歎一口氣,回首間,見到則鳶哀容滿麵的模樣,想來也是因她與宋南歸二人這一來一回後的無奈之情。
連她自己皆受不住,更何況則鳶呢。
可真是苦了則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