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懲罰
午日驕陽似火,頭頂金輪,殊不知春的日頭卻是如盛夏般的灼熱。
街頭巷尾,繁鬧如龍,自有大聲叫賣者,亦有走街串巷者,無數腳步聲驟然響起,聲色此起彼伏,如潮如湧。
然她這般容色卻在這大理寺的周邊盡數奔跑,身後還尾隨著那前幾日逮她的侍衛。
這般場景,甚是丟人。
她不願在看那身後的侍衛,一邊疾跑,一邊抬首望蒼,心下悲愴萬分,麵色被赤紅的烈日焦灼的洪光如潤,隻因自己一時嘴快得罪了墨顛,才落得如此下場。
“大哥,你且先歇著,讓我自個兒跑一會兒,有人在身後盯著,我甚是不舒坦!”林初七眼底淒寒,抿唇而落。
隻聞身後人微微一場歎,道:“我亦想歇著,但墨大人定要將你盯好了,若是讓你溜了,免不得一頓板子。”
林初七稍稍狐疑了一番,卻不知自己為何非要被這墨顛逮住,隻因自己竊了那一次銀兩,若是如此,不應送官才是?
如今揪著在這大理寺中作甚?想想,或是這大理寺卿真如玩笑所言,真是斷袖之癖,方巧又瞧上了自己。
林初七拉扯了一番自己的衣袖,回想起他日在流水前映的倒影,覺得自己霎是清秀,會被斷袖看上亦是情理之鄭
這一刻,她真想大聲的對墨顛她且是個女子,並非是個男子。莫要對她動了心思,傷人又傷己!
“我尚覺得墨顛是個斷袖,你怎麽看?”林初七微微喟歎,即刻對著身後的侍衛問道。
“我亦這麽覺得……不然,也不會對你苦苦糾纏。”侍衛朝著四下一觀,皆是人群湧動,行色匆匆,並無墨顛的蹤跡,才敢聲道。
此言一落,林初七大驚失色,眯著眸子,容色倉皇。
這苦苦糾纏一詞用的極妙,她這般肆無忌憚,將他氣的氣急敗壞,他皆是沒將她趕走,隻是以罰論之。
“你可有意當墨夫人?”未等她的思緒沉落,倏忽間冒出此言。
此言將林初七驚得一駭,噗的一聲,險些驚出聲來。
她卻又極力掩飾自己的身份,故作無意道:“什麽墨夫人!我可是男子!並非斷袖!”
“既然墨大人喜歡,我們當的也得成全不是?”
侍衛的言辭即刻轉換為一縷壞笑,如歌功頌德般將墨顛的豐功偉績吹了一遍。
“我們大人乃是少年英才,命運將他推到這大理寺卿的寶座,一生除暴安良,讓冤者沉冤昭雪,讓歹人鋃鐺入獄。”
侍衛的花裏胡哨的,正如那書先生的一般,讓她有些雞皮悚立,瑟瑟發寒。
“停——”林初七連忙打斷了其話語,拭去一把汗水,有些疑惑的對著侍衛轉移話題,“你這又唱又跑的,不覺著累?”
“這當上這侍衛捕快的,沒點真本事怎麽行!”侍衛言辭一落,輕輕鬆鬆的尾隨於林初七的身後,目色炯炯有神,再道,“你當真不願當墨夫人?”
沒一會兒,林初七輕嗤,且又嫌惡的瞥了這侍衛一眼:“且我不是斷袖,就算我是斷袖,墨顛這般的白臉,我亦瞧不上。”
方才話落之前,她已在心底好生思襯了一番,並非是墨顛的容色才情不佳。
隻因她瀟灑慣了,隻在這大理寺中呆個一月兩月尚可以接受,若是要在此處待上一世,她便似個籠中鳥一般,遠離於市井。
更何況,此時言的是墨顛有斷袖之癖。可她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子,尚與她無關!
侍衛聽之,麵色驚駭,言辭間有些抽搐,搖頭了半晌,眸光似被覆了一層森冷的霜寒。
為了墨寺卿前來大理寺的女子數不勝數,自有年長女子,亦有妙齡少女。
這墨顛在京都受歡迎的很,今日卻有一人瞧不上墨顛,當真是稀奇!
雖是個男子,但也不應如此。
這墨顛要撩的人,怎能不為之所動?
直至步子邁及了這大理寺的大門口,一道牌匾掛在門簷之上,卻見墨顛身著一襲清雅的衣袍,拾卷而仰,在這烈日高懸之下,擺弄著一方書卷,郎朗而言。
“墨顛你怎在此處?”林初七停下步子喘息未定,將目光落於墨顛的身上,隻要一看到墨顛這容色,便能想起他的斷袖之癖。
墨顛的眸光在這烈日下卻清冷似水月,唇間淺淡的一抿,吐露一道溫潤的言語:“自是來督促你的,你可還敢胡言亂語?”
“不敢不敢!”林初七連忙擺手,呼了呼氣,氣息在視線中遊移。
侍衛聞言一惑,問道:“林兄弟你了什麽讓大人這般氣憤?”
“也便就他是斷袖之癖,覬覦我的美色而已。”林初七攤了攤手,鼻息間氣息未曾散去。
言辭落盡,侍衛驚駭定睛,不可思議的看向那林初七的目光,卻見她鄭重點頭,心裏喘出一道原來如茨心緒。
好在自己的話語沒落到墨顛的耳中,不然便不是罰跑了,而是麵臨著一場腥風血雨。
“胡言尚不可多言,否則害人害己。”墨顛忽的沉然,言辭中略帶深邃凝重,唇角往下一沉,指端扣向那書卷,將那書卷揉的有些褶皺。
這般作為,著實讓那侍衛一怔,心裏的九九讓他心緒沉然。
然林初七卻著實歎然,他這殺雞儆猴,安排的十分巧妙,而這雞卻是這個身為輿論中饒自己。
“墨大人,我們已經跑了五圈了,能否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林初七話鋒鬥轉,故作哀求的淒慘模樣,“我這胳膊腿哪能受這般烈日烘烤……”
“也罷……”墨顛見之其慘痛求饒的模樣,心底悅然似青雲流轉,便心軟了下來,隨之揮了揮手,示意其不必再奔疾遊走。
霎時間,那道烈日光耀照在墨顛的身上,這一刻,林初七格外覺得他全身散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正如命之子一般站在她的麵前。
林初七斂住呼吸,即刻拱手,感恩戴德而道:“多謝墨大人恩典!”
卻見墨顛這一身素淡衣裳,一拂袖,昂首道:“不必多禮了。”
這一來一回,原本覺得他乃是翩翩少年,卻生生的讓她翻起了白眼,抿唇嫌棄,卻仍要故作無意,隻能衝著他滿臉堆笑。
縱不知,這墨顛竟能這般的自戀,明明是客套之言,還能夠怡然自得,莫非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