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眾矢之的
經過賀琅玥的一番訓斥，讓林初七的心緒有些愁淡，打著賀琅玥盛情而來的名號，胡鬧了幾日，大夥亦因她耽擱了些進度。
且是，這些伴舞本就不喜於她，加上賀琅玥的訓斥，再無這無比穩當的泰山便如同幡然跌落了一般。
她對上其饒目光，時常覺著心思鬱結，因是那眸子似若鷹隼，又如不屑的餘光。
雖，她自麵對如此而長大，吐唾沫的吐唾沫，翻白眼的翻白眼，屢見不鮮。
但心下想想，仍會不悅。
“林初七，你在想什麽呢！”正當她門頭思索時，卻隻覺這視線中揚起一道短鞭，煞是驚人。
這一道短鞭，延承了短這道特性，但卻粗若韁繩，力道一大，向下一抽，抽的她脖頸處驟然生疼，淺淺的斂出一道印子來。
疼痛，似波濤浪蕊般的席卷了全身，眼眸中泛著層層血絲，如枯樹蔓延一般脫落。
“醃臢雜碎！”林初七雙眸充血，似火山積湧後的噴發，她下意識的怒言，聲色淩厲更似於刀槍劍戟，眸色中怒意熊熊，更似回憶起了曾經種種。
正當此時，卻聞得幾道低語聲入耳，將她本是純淨的思緒，伴著積蘊的怒意跌宕而起。
“沒有王妃撐腰，她算什麽東西。”一人竊竊私語，對上其目光，心下一凜然，卻又即刻緩和。
“可不，也便是個毛賊，若不是因她有王妃撐腰，江姑娘怎會對她這般畢恭畢敬的。”
欺辱，卑微，此間不悅之心，在一瞬間拔地而起，不複往常，更似於個在刀刃舔血的少年。
而此刻，她是真真的知曉了什麽叫做流言可畏。
涼意如同枯藤蔓入了她的思緒，卻見其容色驚變，神思中略有顫意，更似於上古凶獸一般，雙指拭過期唇間，神思已然跌落穀底。
在雙睫的顫動下，積蘊的怒意再亦無法掩飾。
眾人見之倒抽一口涼氣，踉蹌退去，唯有江潭如拾著短鞭環手而立，目不斜視的對上她的容色。
“怎麽，不願與我們這些下賤的舞女同處一道屋簷之下?”江潭如的聲色淒厲高揚，四野而上，不如前幾日的卑躬。
林初七聞言斂然一怔，眸色思緒盡散，舉眸而觀起眼前的江潭如，正視打量，隻覺唇間有著些許意蘊。
驚愕將理智喚起，刹那間，散去其怒意，思緒在清亮的眸子中似有若無的打轉。
此時的江潭如在她眼裏似變了個人，同前幾日截然不同。
“你若想自詡下賤之人，我自無力阻攔。”林初七的心緒乍然平複，故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唇角綻了一綻，隻為氣上其人一氣。
她那笑意似沐浴在萬物的柔光下，霽色當空，她微微側身，淺然的映襯著她的背影。
“你——”江潭如咂舌，揚起短鞭險些要落下，卻在一瞬間咬住了唇間，半晌沉寂，沉言不語，良久，她的眸色一垂，而短鞭亦是隨之凜然垂落。
再怎麽樣，這林初七也是王妃送來的人，總不得讓她落得斑斑傷痕。
旁人見之此景駭然，連忙低聲細語道：“也不知何種膽子讓她如此不知高地厚。”
“分明是送來當伴舞的，卻滅了江姑娘的銳氣。”一茹頭，餘光而視，婀娜的身段，輕揚的發縷隨著微風覆在她的額角上。
林初七聞言驀地一怔，微微的斂住其明澈的眼神，思襯半晌，環手舉目對上江潭如的容色，見她慍怒之意，再想起前幾日她亦待她不薄，隻是自己有些胡鬧。
但，再如何胡鬧，也不應短鞭相向。
林初七氣鼓鼓的鼓起腮幫子，如同圓滾滾的西瓜一般鼓成一團，即刻，便指著這些喜言閑言碎語的旁人一頓怒斥，全然沒牽扯到江潭如的身上。
“沒想到這攝政王府裏頭的丫鬟，如同那街頭巷尾的婦人一般，自喜傳播流言。”林初七聲色不輕且很利，急匆匆的了一道，話語中自含著不悅。
“你——”周圍的丫鬟，正如同方才的江潭如一般咂舌，險些要伸手掄她一拳，卻被身側的伴舞丫鬟抑製住。
論口舌之爭，她林初七認第二，便尚無人敢認第一，這潑婦罵街，她司空見慣，屢見不鮮，自是也學著幾道陰陽怪氣的話語。
“狗急跳牆。”林初七環臂，嘖嘖而言，一目中自是見得其人跳腳，卻又不敢奈她如何。
她肆無忌憚慣了，這般話語輕而易舉的便從他的口中而出。
“停。”一道聲色打斷了其話語，聲色落處，便是江潭如心緒歸複，沉然而立之處，方才的氣急跳牆，已是不複。
短薄的衣裙伴著清風而起，眸色猛地一勾，傾散了芳華的容色姿態在這一道光下盡顯。
一道短鞭隨風一揚，卻聞得在空氣中揮出一道聲色，淒寒而利，極為駭人。
“你們可記得你們來菊苑到底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讓你們逞口舌之快的？”
江潭如神態極為肅穆，亦是歸為冷靜，與方才的模樣又有了幾分不同。
所謂變臉堪比翻書，自是來形容這江潭如的。
眾人聞言，微微打了一道寒噤，淺然垂眸簾幕，疾疾向後退去，唯有林初七一人站在遠處，心緒間蕩然思索。
為何而來，自是為了那三百兩白銀而來，除了這白銀，還有何物能將她唬來著上女裝，且是要向那聖上獻舞。
林初七撇了撇嘴，抑製住其中的不悅，不再同其人爭論。
她隻知，她若是再同這些丫鬟爭下去，這些丫鬟便會抑製不住的狗急跳牆，非要同她廝打的你死我活。
那這檔事，便再也無法消停了。
如若再傳到那賀琅玥的耳中，不給她那三百兩白銀，這幾日的心血便付之東流。遭不住，著實遭不住。
江潭如見她一陣喟歎，再緩然定睛的模樣，心中思緒而起，卻奈何置不下自己的疑惑，唯有再做傲然之勢。
色朦朧且又氤氳，而江潭如立在其處，環手相顧，周側之人聞言亦是緘默無聲。
“習舞。”一道言語打破了其中的緘默，亦是擊碎其中僵持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