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繾綣月光寒
清晨，石葦站在木屋的門外，他低垂著腦袋走來走去，一臉焦急之色，身上的傷早不記得了。
“躲開！”
小雨抱著床單和被子走出來，狠狠白了，快步走向遠處的諾湖。石葦歪著腦袋瞟了一眼，看到了白色床單上印著的一抹嫣紅，心中愧疚不已。
“雨兒竟然這般生氣，是不是氣我欺負了諾諾，或者.……昨晚的人那個人……不是她.……”石葦再無法承受這種愧疚，索性胡思亂想起來.……“昨晚的諾諾真美，美得讓我認不出了，她還是當初那個比我各自還矮的小女孩嗎？隻是我太無禮了些.……對了，都怪王扒皮，還有那個糟瘟的馬勺！”石葦將所有的過錯推到王秋子身上，心裏終於好受了些。他也想冒死進屋看看，思忖再三，還是強壓下這個念頭。
小雨將床單和被子細細洗好，然後掛在阿晴的藤蔓上晾曬。弄幹衣服這件事石葦最在行，但小雨不願找他，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一整天，白諾諾都待在屋子裏，王秋子和金貝貝陪著，沒發出一點聲音。小雨獨自到仙靈之眼中修煉，泥塑木胎般入了定，一直未見出來。入夜後，木屋裏點起昏暗的油燈，偶爾搖曳出兩個晃動的身影，很快便藏到窗欞後邊。
石葦第一次覺得，百夢園的夜竟是這般淒涼。
空桑之海終年酷暑難耐，百夢園中卻四季如春，夜晚有些涼意。石葦喝不進藍玄冰甜酒，便找了一壇伴參培元酒，坐在木屋前自斟自飲。
“你該進去向諾諾道歉的……”小雨不知何時走過來，輕輕坐下。
“雨兒，其實我昨天.……”石葦連忙解釋，不想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張不開口。
“你做什麽不用問我，支會一聲便是了。”小雨幽幽歎了口氣，眼圈兒有些紅腫。
“當初我不該意氣用事，離你們而去的.……”石葦的話越來越蒼白。
“這不是回來了嗎？”小雨擦了擦眼角，滿足地笑了笑，轉過頭凝視著他。
“雨兒.……”這麽輕鬆就混過去，讓石葦始料未及，他感慨萬分，悄悄伸出手臂，攬住小雨的纖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有諾諾在，我也不指望什麽，無論你的心裏還有誰，隻要留給我一個角落便好。”小雨貼著他的肩膀，喃喃地說。
“那個胡姼應該對你有情，還有韓素兒，你打算怎麽辦？”
木屋的門突然，打開，白諾諾從屋裏走出來。她似乎還有些不適，走路飄飄忽忽的，好半天才到了石葦身邊，學著小雨的樣子，靠在他身上。
“這個.……”石葦陷入了絕境，兩個老婆虎視眈眈，逼著他當眾表態，說什麽呢？說什麽都是錯，待會兒必定又是一頓好打，他索性抬頭看月亮，裝作事不關己。
月亮好圓啊！石葦似乎記起了什麽，低頭看看小雨和白諾諾，又抬起頭繼續看月亮。月亮.……月.……“對了，劉玥筎呢，她怎麽沒來？”石葦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同時也找到了化解尷尬的辦法。
“沒來。”白諾諾的眼神有些閃爍。
“究竟怎麽回事？”石葦太了解她了，一看就知是句謊話。
“依我看，還是讓劉玥筎理你遠點兒的好。”小雨湊過來解圍。
“為什麽？”石葦預感到有壞事發生。
“胡姼也好，韓素兒也好，這些女人粘著你我都不在意，甚至娶進門也無不可，但唯獨劉玥筎不行！”白諾諾突然冒出一句奇奇怪怪的話。
“諾諾，你究竟把劉玥筎怎麽了？……雨兒，你來說！”石葦先問白諾諾，半晌得不到回應，又轉向小雨。
“她……誤飲了黃泉之水.……已經把你忘了……”小雨支支吾吾的答道。
“黃泉之水的確被施了恫魂之法，但是隻混淆了大索九州的事，弱靈不是……”石葦情急下吐出弱靈的名字，才意識到她可能也有份兒。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出兒唱的卻有點兒大了，但究竟是為什麽呢？石葦心中五味雜陳，痛苦、氣悶、疑惑、不舍的情緒交織在一處，不知該怎麽辦好。想到劉玥筎的好，石葦不禁心酸，好幾次都想即刻出去找她，但白諾諾和小雨就緊貼在他身邊，石葦這才知道“顧此失彼”這幾個字的深刻含義，取舍之難，難於上青天！
“劉玥筎的確是個禍害，否則我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魂居，這些你現在不必知道，將來自見分曉。”白諾諾搬過石葦的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還活著嗎？”石葦勉強問了一句。
白諾諾點頭。
石葦有些沮喪，決定暫且裝傻。他對白諾諾和小雨有著絕對的信任，看她們神情也絕非拈酸吃醋。這兩個女孩都一心為他著想，既然將此事說得這般嚴重，就證明劉玥筎的確有問題。但石葦仍不甘心，他暗下決定，一有機會便去尋找劉玥筎，當麵將事情搞清楚。
“你知道靈仙城嗎？”見石葦不再追問，小雨連忙將話題轉開。
“聽凡人士兵提到過，據說那裏可以買賣靈物什麽的。”石葦知道的隻有這些。
“那座城就在五殺城附近，是上屆仙人開辟的臨時靈域，衝著我來的。”白諾諾的聲音變得清冷起來，就像沒有雲朵環繞的月亮。
“看來我猜得不錯，遷族和我的計劃都必須盡快開始。”石葦點點頭，麵色也凝重起來。
“能怎麽辦呢？先躲起來再說吧！”小雨至今也沒什麽辦法。
“為何要選在五殺城附近，莫非這個臨時靈域不怕卷入戰火？仙人就是不死之身嗎？……或者，挑起大戰的就是他們？”石葦將心結放在一邊，開始仔細分析。
“凡人提前來襲，肯定是受了他們慫恿，至於伐北盟這邊，若說沒有奸細，打死你我也不信。”白諾諾冷聲說道。
“那老李他們.……”石葦不禁打了個寒顫，故意將胡姼的名字隱去了。
家裏兩個女人醋興正濃，容不下胡姼也是情理之中，劉玥筎已經下落不明，胡姼此去也定然凶多吉少，下一個該輪到韓素兒了吧？石葦不敢再想下去……“沙季隻有凡人才敢進兵，放心，你的寶貝徒弟沒事，隻是領了攻擊五殺城的任務，去駐防晴川島去了。”小雨早看透了他的心思，笑著幫他理了理衣領。
“他們兩個，李無常不是個東西，胡姼倒人品端正，落落大方。”白諾諾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她讀書太多，刻板得很……”石葦訕訕地答了一句，脊背上已然冒出了冷汗，女人一貫口是心非，笑裏藏刀，剛才算是在刀尖兒上滾過一回。
石葦眼前彌散著月亮灑下的青光，它們真像冷厲的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