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純黑的噩夢（二十一）如夢
飛雪漫天，寒風刮麵如刀。石葦不懼怕風雪，卻因此模糊了視線。
“我還在那個冰冷的軀殼裏嗎？”石葦心中疑惑。
“這次不是，你可以自己抉擇。”種子在一旁說道。
原野中積雪極厚，石葦深一腳，淺一腳，漸漸接近一座刀削般的巨石。風雪漸漸停息，晴空如璽，卻愈發寒冷。雪後，身邊的岩石、樹木，全部結出一層巨大的冰淩，那樣純真、美好。
視線好了許多，便可見巨石之下有兩個遙遙相對的身影，一個依稀便是韓素兒，另一個卻似籠罩在一團雲霧中，連身形長短都看不清楚。
轟！
金色的靈光爆射而出，整個天地都為之變色。積雪紛飛及遠，露出深埋的大片凍土，那塊巨石則直接化作粉末，飄散向遠方的天空。
“素兒，你怎麽樣了？”石葦發瘋似地跑過去，撥開紛飛的石屑和吹雪，將那個嬌弱的身影扶起來。
“你叫我素兒？那麽，今後這就是我的名字了！”韓素兒咳了一口血，微笑著說道。
她現在很不好，兩手無力的垂下，背後滿是紫色的鮮血，隻有頭還強撐著抬起，衝著石葦笑。
“什麽天道，什麽正義，統統都是狗屎，我恨透了這個冷漠的軀殼，恨不得現在就毀了它！”石葦恨聲說道。
就在此時，對麵那個人突然出現在石葦身後，他就那樣站著，依舊看不清真容，嘀裏嘟嚕說了許多話，卻沒有一句聽得清楚。
“滾！”
石葦怒極，飛起一腳踹向那人。不想那人竟渾不受力，生生被這一腳踹飛出去，就此消失在虛空中。
“多謝你的靈泉，我終為姐姐報得大仇，今日之事是咎由自取，你不該遷怒他人的……”韓素兒強撐著將話說完整了，隨即又吐出一口血來。
“素兒！素兒！”
石葦雙眼血紅，拚命狂吼著，竟然忘了身在夢中。
“我會踐行諾言……以身相許的.……不過，恐怕.……要等到來世.……了.……”
韓素兒掙紮著說完，便緩緩閉上眼睛，再沒了呼吸。
“不！素兒.……對了，不老之泉.……不老之泉.……不老之泉在哪兒？”
石葦茫然回首，伸出手虛空亂抓，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進入百夢園的方法，他絕望了，隻能抱著韓素兒的屍體大聲吼叫，像一頭走上絕路的野獸——“素兒！”
石葦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躺在諾湖之上。細小的浪花拂過臉頰，仿佛情人癡情的手，那樣的溫柔。
“夢醒了？”
三秋銀木的種子漂浮在石葦身邊，那麽身穿紫袍的韓素兒正對著他微笑。
“你……我.……剛才……”
石葦語無倫次，不知哪邊才是夢境，哪邊才是現實。
“唉，如夢卻非夢，無情卻癡情，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懂！”韓素兒歎了口氣，將目光從石葦身上移開。
場麵一時陷入了尷尬，韓素兒不理石葦，石葦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有湖中波浪層疊而起，將二人衝上岸邊。
“你還當我是心魔嗎？”
見到石葦的窘態，韓素兒不禁掩口輕笑，頓時媚態叢生，如墜花海。
“你若真的是素兒該有所好，那樣便會成為我心中永遠的魔障！”石葦自嘲地笑了笑，回頭專注起遠方的湖水。
“你怎知我不是真正的韓素兒？”
“真的是嗎，你不過是一粒種子？”石葦反問道。
“算了，你這種怪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後慢慢再說。眼下要做的，是徹底解決外麵那些修士。”韓素兒有些失望，隨即轉移了話題。
“怎樣解決？”石葦緩緩回過頭來。
“你是陣法師對不對？”韓素兒問道。
石葦點點頭。
“那麽你可知道，陣法師的第四階品是怎樣的？”韓素兒繼續問道。
“第四階品稱作攝魂師，可演繹幻象，造下無邊心魔。但攝魂師需要通竅境界，我這修為.……等等，心魔？你說心魔！！”石葦開始還輕車熟路地敘述，說到一半，卻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蹦了起來。
“沒錯，三秋銀木的種子可以滿足你的願望，讓你跨越階品做一回攝魂師，今天，你就是他們的心魔！”
韓素兒說罷兩手合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身下的那個盒子突然迸射出璀璨的紫光，竟然緩緩打開了。
砰！
一個純白的氣團從盒子裏飛出，直接沒入石葦的額頭。石葦隻覺心神一蕩，隨即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當石葦再次醒來，自己已身處一片紫霧之上，霧氣的深處，隱隱有一些靈光翻滾明滅，卻隻局限在很小的範圍內。
“咦，我的身體.……”
石葦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變化。如今的他沒有肉身，也並非元嬰，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魂體。身體是半透明的，沒有絲毫法力，神念卻異常強大，相對的，腦中也要比平時清明許多。
前方，一團紫霧正在伸縮蠕動，不時打開一個缺口，將大量靈氣傾瀉出來。石葦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穿透濃霧，清楚看到裏麵包裹著的兩名修士。
這是一男一女，身著梵乘宗服飾，他們背靠著背，各自揮動法寶，砸向麵前的濃霧。但這些霧氣仿佛是棉花做成的，彈性極好，無論他們使用何種招數，都會被輕易反彈回去。如此一來，接連不斷的攻擊不僅未能打開一條通路，反倒使靈氣積攢在霧氣中，引發了小規模的靈爆，兩人不勝其擾，幾近絕望。
無休止重複的折磨，使他們的精神瀕臨崩潰，在這種時候，正是心魔侵入的好機會。
石葦是個門外漢，卻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迅速俯衝而下，周身不知何時蕩漾起了滾滾魔氣，紫霧也悄悄讓出一條細縫，將魔氣緩緩引入.……就在此時，百夢園中。
美夢之泉中殘留的兩滴泉水突然憑空消失，下一刻，雙雙出現在石葦麵前。僅僅是兩滴泉水，聲勢卻如千軍萬馬，左右擋住石葦的去路，如虎視眈眈，令人不寒而栗。
石葦打了個大大的冷戰，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水感到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