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純黑的噩夢（二十四）醒來
劉拒顯然已經死了。
他麵色青紫，口中吞吐著黑血，丹田和脖頸處各有一道巨大的傷口。他的身體散發著逼人的寒氣，完全不似平日裏剛猛功法路數，靈氣波動若有若無，仿佛隨時會消逝在風中。
與那些煉神修士一樣，劉拒瘋狂地撲上來，他生前是武道家，煉體之術更勝常人，硬挨了對方的法寶也沒有大礙，直接將廖緹撲倒，打作一團。
龍耀之急了，體內劍氣爆射而出，將迎麵撲來的兩具屍體斬成碎片，隨即劍勢一轉，全力攻向劉拒。同盟已然打破，龍耀之和廖緹以命相搏，與九具屍體戰成一團，口中皆發出毛骨悚然的低吼，說不出的詭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六道眾生皆平等，神仙，惡鬼都是一般德行！”石葦大肆感慨。
“哼，又是道祖的鬼話，你們這些修仙者，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韓素兒又從種子裏鑽出來，跟在石葦身後挑毛病。
“人與魔也沒有區別，否則就不該有現在的我。”石葦繼續長籲短歎。
“要我說，你還不如就此成魔，操控人心的感覺其實挺好。”韓素兒說道。
“什麽？”
石葦轉過頭，驚疑地看著韓素兒。
“你是陣法師嘛，早晚要走到這一步。”韓素兒美目旁顧，不覺向後退了半步。
“我從未想過追求什麽大道，也不願意墮入魔道。”石葦嗬嗬一笑，搖了搖頭。
“但是你的兩個媳婦兒都是魔族，劉玥筎是真魔一族的天姬，人魔弭殤嫡脈。還有我……我就更不用說了.……”韓素兒俏臉微紅，聲音低不可聞。
“你……真的是素兒？”石葦仍有許多疑惑，卻有不知從何問起。
“信不信由你，待虛靈天的那個韓素兒見到三秋銀木，一切自見分曉。”韓素兒答道。
“我相信就是了.……”
石葦的潛意識中有一股衝動，逼著自己取相信她的話，但他仍不願麵對，甚至思忖著要不要尋個方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那麽，墮入魔道也沒關係啦？”韓素兒繼續窮追猛打。
“魔族不等於魔道，例如我並非魔族，剛剛做的那些事卻比魔族狠絕千萬倍，這世間的事又怎能都說得清呢？”石葦搖頭歎息。
與此同時，龍耀之和廖緹已奮力將五具屍體斬成碎片，卻被咬得遍體鱗傷，氣血虧欠不少。劉拒死後仍十分厲害，憑借強悍的肉身與龍耀之的劍氣相抗，不但遍體鱗傷，五官也麵目全非，卻越戰越勇，好幾次都險些咬斷廖緹的脖子。
“看，那個廖緹快支撐不住了，他的精神也即將垮掉.……”
石葦指了指苦苦掙紮的廖緹，周身魔氣一蕩，化入紫霧之中。
下一刻，廖緹突然大聲怪叫，用兩柄靈劍逼退劉拒，一個縱躍跳到龍耀之身邊。
“龍師兄，那劉拒太厲害，我們快些合力毀掉其餘的喪屍！”廖緹大聲吼道。
“正合我意.……”
龍耀之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冷笑，手中仙劍一轉，竟然徑直刺向廖緹的丹田。
“啊……龍師兄，你這是……”
廖緹慘叫一聲，疑惑地抬起頭。
“你已被心魔控製，還敢瞞我不成？”龍耀之殘忍地一笑，劍柄疾速轉了兩圈，帶起一蓬血霧。
噗——一柄仙劍自身後而來，狠狠刺入龍耀之的丹田，將裏麵的元嬰刺了個對穿。
龍耀之驚聲尖叫，轉回頭時，卻見另一個廖緹雙目血紅，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嗬嗬，劍仙也不過如此，怪不得隻被列在了下譜！”
被刺中丹田的廖緹竟得意地笑出聲來，單手握住龍耀之的劍柄用力一推，另一隻手上藍光閃耀，一條長槊陡然出現，對準龍耀之腹部突出的劍尖狠狠刺入。
噗——噗——長槊鋒利無比，接連將龍耀之和他身後的廖緹刺穿，繼而藍光大盛，將他們凍成兩個冰坨，兩人的元嬰未及逃走便被長槊絞成碎片，肉身也隨即化作齏粉。
“何苦來呢，攝魂師不做，卻來與人肉搏，弄成這樣可怎麽好？”韓素兒飄過來，將插入丹田的仙劍拔出來，抱著石葦哭得梨花帶雨。
“唉，求人不如求己，心魔不過是詭詐的伎倆，麵對道心堅定之人，還要憑真正的實力。”石葦也看清楚了，這三人中，唯獨龍耀之受心魔幹擾最少，看來修仙者的情況不用，不能一概而論。
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紫霧瘋狂地向廖緹湧來，鑽入他身後的藍光。石葦和韓素兒也被藍光攝走，出現在玄牝之泉的魔靈之眼邊。
“這就是當初那些靈泉的源頭！”
韓素兒驚訝地看著小半池的紫色泉水那些紫霧正瘋狂地沒入其中，有如河流歸入大海。
“你可能不是素兒，也可能存心害我，但是，我卻怎麽也生不出怨懟之心，仿佛似曾相識，又難以忘卻.……”石葦寵溺地看了韓素兒一眼，複又說道：“.……你若喜歡，便在這魔靈之眼前住下，若有朝一日長成三秋銀木，說不定會解開我心中的謎團……”
“那……就這樣吧.……”
韓素兒擦去淚水，隨即身體一縮，沒入那顆種子。淡紅色的靈光一閃，種子在空中旋轉兩圈兒，費力地鑽入魔靈之眼旁邊的土壤。
不一會兒，紫色的光暈自土中冒出，繼而轉成璀璨的銀光，一株嫩芽自途中鑽出。它通體純白，伴生三葉，各自朝著一個方向，呈螺旋狀向外伸展，待長到寸許高便停了下來，葉片齊齊翻轉，朝著太陽的方向。
片刻後，銀光再閃，韓素兒從葉片中冒出來。此時的她已換上了一襲白衣，清純可人，一如當年晴川島上的初見。
“夫君，看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韓素兒轉了個身，裙子迎風飛舞，更顯出玲瓏的曲線。
“再說一遍，我不會墮入魔道，也不會再去做什麽心魔。若還蠱惑與我，就將你從百夢園中趕出去！”石葦突然沉下來。
“你這人，騙我生根發芽，卻有不認賬了！”韓素兒嘟著嘴，氣呼呼地抱怨。
“唉，夢做了這麽久，也該醒了！”
石葦搖頭苦笑，拖著疲憊的身體站起來，恍惚向諾湖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