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道”是一頭豬
光陰，如白駒過隙，從不流連世間的紛擾。
數年間，來自大不周平天各地的修士一窩蜂似的湧入北地，在湍澤靈域稍作停留，便越過大澤，向北林仙域進發。湍澤靈域的各宗門與百年前一樣，賺了兩年多的好錢，然後各忙各事。修仙界仿佛一條河，時而平靜，時而湍急，而諸如常無宗那樣不識時務的蠢貨，就像是煞風景的頑石，逐漸沉入河底，再無人記起。
匆匆五十年過去。
現今的常無宗地處湍澤靈域的東北，西南有幾條縱橫交錯的荒山，北有一望無際的大澤，將其隔絕在外，少通人煙。境內有湍水的一條支流——漴水貫穿南北，七個凡人小國沿流域散布，國小民弱，人丁不旺。
境內有數座荒山，靈脈低劣，其中漴水與大澤交匯處的山域最廣，也不過有兩條中品靈脈，入不得高階修士的法眼。
“道曰：常無，欲以觀其妙！我常無宗的道統博大精深，妙不可言，你們能從家族中脫穎而出，到常無山修煉，這份機緣可不淺啊！”
周執事站在船頭，遙指遠方雄偉的高山，星羅棋布的飛島，陶醉得一塌糊塗。甲板上，兩百多名禦氣境界的修士正襟危坐，個個神往不已。
早在四十多年前，常無宗便派遣弟子，到七個小國建立家族，以彌補中小宗門出逃後留下的空缺。這些家族操控王權富民強國，同時竭盡所能搜羅身居靈根的凡人，招募散修，數十年來已頗有氣象。每十年，七個家族便要進行族內試煉，向常無宗推薦資質尚可的弟子，如今船上的這些人便是試煉中的佼佼者。
“欣欣，他剛才說‘道曰’，你知不知道‘道’是誰？”唐幼晴的小臉上充滿了疑惑，十五歲的年紀，對人生尚且懵懂，又何況是道？
“聖人雲，道，可道，非常道！道應該是一種境界，是不會開口實話的！”曲欣欣比唐幼晴大了兩歲，因家學淵源讀了不少書，見識也頗為不凡。
“聖人還雲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這麽能生，肯定是一頭老母豬！”旁邊一個身穿粗布褂子的黑臉青年說道。
“哈哈哈哈，你這人真是……咦，吳玉！”唐幼晴捂著肚子笑，笑到一半，卻發現認得此人。
唐幼晴第一次見到吳玉是在三年前，當時她與父親隱居在西南的晨樞國，住的地方比鄰大澤。唐幼晴自小便在大澤中晃來晃去，經常會看到這個吳玉鬼鬼祟祟的躲在草叢中，似乎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唐幼晴靈根資質一般，但天生神力，另外土遁之術修習得爐火純青，因此在大澤中誰也不怕，鑽在土裏觀察了好幾天，才發現這個家夥隻是在鋪設陷阱，捕捉一種垃圾的不能再垃圾鹹水白斑獸。唐幼晴是個熱心腸，幹脆捉了兩隻這種妖獸送給吳玉，兩人就此成了朋友。
“幼晴，你認得此人？”曲欣欣麵色古怪。
“欣欣你不認得他嗎，他胸前的徽章可是我們曲家的！”唐幼晴指了指吳玉的領口說道。
曲欣欣果斷搖頭。
“那，你究竟是哪個家族的弟子？”唐幼晴疑惑地問道。
“哎呀，徽章帶錯了，我是九通國林家的弟子，青磐宮宮主林素風前輩聽說過沒，那可是……”吳玉一臉壞笑。
“假的，我不認識他！”一旁九通國林家的人不幹了。
“開個玩笑，其實我是善洲國塗家的族人，玄角宮宮主塗正孝前輩知道吧……”吳玉轉而說道。
“他是個冒牌貨，我們塗家並無此人！”善洲國塗家的弟子急忙喊道。
“你究竟是何人，潛入常無宗意欲何為！”周執事大怒，抄起靈劍飛身而來。
“誤會.……誤會……”
吳玉訕訕地笑，身體斜縱躲過周執事的靈劍，一頭紮進水中不見了。
眾修士紛紛放開神識在船的附近尋找，去一無所獲，周執事深知事關重大，立即派遣一名弟子回宗門報信，出動高階修士攔截，然後命手下撤滿了帆，向常無山方向飛棹而去。
“‘道’是一頭豬？當真有趣兒！依我看，這個吳玉並不是禦氣修士這兒簡單。”曲欣欣反複回味著那句話，有些悵然。
“告訴你哦，他其實就在那裏！”
唐幼晴指著船舷左側的一小片水域悄悄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曲欣欣用神識掃過那裏，一無所獲。
“我們察覺到他身上的靈氣波動，似乎與我的仙脈有一些排斥。”唐幼晴說道。
“在與不在，試試就知道了。”
曲欣欣走到甲板的邊緣，抄起一個石墩子，運起十成力氣，徑直扔過去。
砰！
石墩子落水的聲音明顯不對，沉到一半突然一滯，似乎砸到了什麽東西。
“哪個不長眼的，砸死老子了！”
水中傳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怒罵，卻沒有鮮血濺出。
“這樣都沒事兒？”
唐幼晴愈發覺得這個吳玉修為不錯，最起碼在修煉肉身上下過功夫，說不定還是一位武道家。
“在那裏，別讓他跑了！”
周執事發現了敵情，連忙招呼手下的修士，船上的禦氣弟子法力低微，卻也能操控靈劍掃過水麵。一時間靈光亂射，打得水花四濺，卻再沒見到那個奸細的影子。
“大概是逃了吧，水裏沒見到一滴血。”唐幼晴暗自慶幸，這個吳玉不像個壞人，倘若真被打死了，自己恐怕要自責好久的。
“再讓我逮到，可就沒這麽好運了！”曲欣欣露了臉，笑得愈發得意。
數丈深的水下。
“曲大春這個王八蛋，看著傻乎乎的，生出個女兒這麽狠呐！”石葦氣得要死，看來今後在常無宗，吳玉這個名字用不得了。
石葦沒什麽師徒尊卑的覺悟，對此類“欺師滅祖”的行為也不甚在意，隻是琢磨著找個機會將曲欣欣的老爹拎過來好好拾掇一番，找回個心理平衡。
曲欣欣還是其次，石葦更為關注的還是唐幼晴，此女看上去不過是下品的金、土雜靈根，實則暗藏玄機。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種渾厚壓抑的氣息，讓石葦感到不適。另外，這個女孩的來曆並不簡單，至少對於石葦，需要仔細探查一番。